她現(xiàn)在整個人幾乎都貼在了陸執(zhí)的后背上,雙手也從身后環(huán)住了他的腰。
這樣的姿勢,似乎有些曖昧了。
這個念頭一產(chǎn)生,許寒枝便小心翼翼坐直了身體,手也開始出現(xiàn)松動。
可下一秒,車子驟然加速。
許寒枝尖叫了一聲,忙不迭地重新環(huán)住了他的腰,身體也貼緊了他的后背,她憤怒又驚恐的聲音在風中響起:“陸執(zhí),你干什么?!停車!放我下去!”
對于她的咆哮,男人充耳未聞,甚至還輕快地哼起了歌。
許寒枝又氣又怕,眼角都不自覺地滲出了淚漬。
她逆著風艱難睜開眼,看著男人結(jié)實的后背,眼中升起一抹強烈的恨意。
下一秒,她咬了咬牙,帶著報復(fù)意味地、發(fā)了狠地、一口咬在了男人的后背上。
“嘶——”
男人身體瞬間繃緊了幾分,倒了口涼氣,“許寒枝,你屬狗的啊?”
“停車!放我下去!不然我咬死你!”許寒枝被氣昏頭了,說話也變得口不擇言起來。
誰知她這話說完,男人不僅沒有停車的跡象,反而加起了速。
“那你就咬死我好了?!?/p>
男人帶著笑意的嗓音順著風的方向,傳入了許寒枝的耳朵里。
這下輪到她發(fā)懵了。
他有病吧?
怎么還笑得出來?
……
好在這趟騎行沒有很久。
約莫二十分鐘后,機車在一條江邊停了下來。
許寒枝也顧不得雙腿發(fā)軟,逃一般地下了車,扶著江邊的石欄,驚魂未定。
這輩子,她絕對、絕對不會再坐陸執(zhí)的車了。
男人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下了車,替她摘掉了頭上的頭盔。
“怕成這樣?不至于……”
四目相對,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女人的皮膚很白,巴掌大的小臉上,五官生得標致又清麗。她的唇抿得很緊,眼角泛著紅,還帶著濕意,望向他的眼神里滿是倔強和恨意。
江畔的風很大,將她的長發(fā)吹得四處都是,有幾縷甚至從他的指縫滑過,只余下淡淡的清香。
陸執(zhí)抿了抿唇,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眼神也在一瞬間變得晦暗起來。
許寒枝沒有察覺到他細微的變化,收回目光,靠著石欄,舒了口氣:“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們兄弟倆的?”
一個精神折磨她,一個肉體折磨她。
“所以你打算拿什么還?”
許寒枝給了他一個白眼,目光開始打量起四周的風景。
漸漸地,她的眼神變了。
這里是……
多年前的記憶再度浮了上來。
這里是十年前,周老爺子溺水的地方,也是……她父親失去生命的地方。
許寒枝緩緩扭過頭,看向身旁的男人:“你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
“這是一切開始的地方?!?/p>
“所以呢?”她的嗓音有些發(fā)顫。
“這些年,你一直都不敢來這里,難道不是嗎?”
許寒枝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除了十年前,她被警察帶著來這里認領(lǐng)父親的尸體外,此后的十年里,她從未來過這里。
“既然你決定重新開始,那就同過去好好告?zhèn)€別?!?/p>
頓了下,男人又說道:“我在那邊等你?!?/p>
說完,他便往停車的方向去了。
靠著機車,點燃了一支煙,悠閑地抽了起來。
桀驁恣意的模樣令人難以移開眼。
好一會,許寒枝的目光才從他的身上移開,重新回到了江面上。
心中升起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有時候,她真的很不懂他……
落日的余暉灑落在江面上,給江面鍍上了一層粼粼的波光。
望著平靜的江面,許寒枝的記憶飄回了十年前。
似乎,自從父親去世后,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全心全意地愛她。
周老爺子疼愛她,但更多是出于補償。
周蘊川關(guān)心她、照顧她,卻從未真心愛過她。
他們都說,讓她把周家當做自己的家。
可她知道,那里始終都不是她的家。
她從未真正融入過他們。
或許,她早就應(yīng)該清醒過來了。
許寒枝忽然感覺,眼前有什么東西變得清晰明朗了。
……
不知過了多久,整理好情緒的許寒枝才終于收回視線,轉(zhuǎn)身,走到了陸執(zhí)身邊。
她的眼睛泛著紅,明顯是哭過的。
但她的眼睛里,卻好像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陸執(zhí)將手里的煙頭扔到地上,用腳碾了碾,隨后抬眸看向她:“好了?”
許寒枝點了點頭。
她想了下,又輕聲說了兩個字。
“謝謝。”
男人唇角彎了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銀光閃閃的東西,遞到了她面前:“說好的,還你。”
許寒枝接了過來,看著手中漂亮的蝴蝶項鏈,她的心卻平靜得像一灘死水,沒有一絲漣漪。
半晌,她忽然捏著項鏈大步朝江邊走去,然后奮力一扔——
項鏈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隨即落入一望無際的江水中。
許寒枝轉(zhuǎn)過身,重新回到了陸執(zhí)身邊。
“項鏈挺好看的,干嘛扔了?”他打趣道。
許寒枝笑了笑:“說好的,要告別過去,就拿它先祭奠了。”
……
回去的路上,陸執(zhí)的車開得很平穩(wěn)。
許寒枝也不再害怕,全程睜著眼睛,甚至還有心思欣賞道路兩旁的風景。
她的手,一直環(huán)著陸執(zhí)的腰。
她發(fā)現(xiàn)了,只要她一有松手的跡象,這人就會刻意提速。
真是一如既往地惡劣。
理論上來說,她應(yīng)該討厭他的。
可不知為何,許寒枝感覺自己對他又討厭不起來。
她不僅看不懂陸執(zhí),也看不懂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