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幸福破碎了?我叫林雪,和我的丈夫周明在一起已經(jīng)七年了。
他是一個溫柔、體貼、永遠把我放在第一位的男人。我們從兩個窮學(xué)生相互依偎,
到現(xiàn)在都有了穩(wěn)定的工作,自然而然結(jié)了婚,生活正在朝著越來越好的方向發(fā)展。
我想我之前的人生真是順利呀!但就在今晚,我維持了三十年的世界觀,碎了。
廚房里燉著蓮藕排骨湯,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滿屋子都是溫暖的香氣。
我正在切最后一根黃瓜,準備做個涼拌小菜??蛷d里,周明陷在沙發(fā)里看球賽,
時不時還跟我吼兩句賽況?!鞍ィ【筒钜稽c!這球都不進,可以退役了!”我笑著搖搖頭,
低頭繼續(xù)切黃瓜。一切都和往常的每一個傍晚一樣,平凡,且安心。飯菜就要準備好,
我感覺周明好像沒有發(fā)出聲音好一會兒了。老公不出聲,一定在作妖!剛停下手中的動作,
想去看看他在作什么妖。突然,家里所有亮著的電器同時熄滅,又在下一個瞬間恢復(fù)原狀!
仿佛只是我眨了一下眼睛出現(xiàn)的錯覺!這時,一雙手臂從身后環(huán)住了我的腰。我松了一口氣,
下意識地想抱怨一句“別鬧,一身油煙味”。但話到嘴邊,卻凝固成了冰。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沖上了頭頂,整個頭皮發(fā)麻??謶窒駸o數(shù)只冰冷的蜈蚣,
從我的尾椎骨一路爬上后腦勺。這個人,不是我的丈夫!這個念頭是如此荒謬,
我向來也是不相信牛鬼蛇神的東西的。但是這個擁抱讓我有強烈的怪異感。
我們在一起十多年,不需要看,不需要聽,僅僅是皮膚相觸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仔細想想,
周明體溫偏高,他的懷抱總是像個小火爐,充滿了力量和熱度。
而此刻環(huán)在我腰間的這雙手臂,是冰冷的,虛浮的,帶著一種類似潮濕皮革的韌勁。
隔著薄薄的睡衣,我也可以感覺到那種說不清楚的怪異。更可怕的是,
我沒有聞到他身上那股我再熟悉不過的,淡淡的煙草混合著薄荷牙膏的味道。我聞到的,
是一股若有似無的、像是從老宅地下室里翻出來的舊報紙一樣的霉味。我握著菜刀的手,
指節(jié)寸寸發(fā)白。刀柄上,已經(jīng)浸滿了我的冷汗。“老婆辛苦了,” “周明”在我耳邊說,
聲音聽起來和我丈夫一模一樣,但是語調(diào)冰冷,連那呼出的氣息,卻帶著一絲涼意,
“做什么好吃的呢?”我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我甚至不敢回頭,我怕一回頭,
看到一張我無法理解的臉,我會當場崩潰。“還能是什么,你最愛吃的。
”我強迫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一樣,帶著一絲嬌嗔,“快去看你的球賽,油煙大,
別來添亂。”“好嘞?!蹦请p冰冷的手臂松開了。他直挺挺地轉(zhuǎn)過身,腳步輕得像貓一樣,
沒有一點聲音 。我沒有立刻回頭,而是裝作專心切菜的樣子,用眼角的余光,
死死盯著“周明”的一舉一動?!爸苊鳌弊呋亓丝蛷d。他沒有坐回剛才的沙發(fā),
而是直挺挺地站在電視機前。電視里的歡呼聲和解說聲震耳欲聾,他卻像呆住了一樣,
只是歪著頭,用一種研究的、好奇的眼神,看著屏幕里那些奔跑的小人。然后,
他緩緩地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極其緩慢、極其僵硬地,戳向了電視屏幕。
他的指尖點在那個帶球前鋒的臉上,然后停住了。他就那么一動不動地站著,仿佛一尊蠟像。
客廳的燈光照在他臉上,我看不真切,明明是和我丈夫同樣的面容和身形,
卻能感到一種非人的詭異。我的腦袋已經(jīng)無法進行復(fù)雜的思考,我本能地想要逃跑。
有個“東西”占據(jù)了我丈夫的身份。我必須找個借口先跑出去。我定了定神,
端著切好的黃瓜走出了廚房?!袄瞎摇痹挍]說完,我就愣住了。
那個“東西”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了電視前,端正地坐在了餐桌旁,
就是周明平時坐的那個位置。他面前擺好了碗筷,正微笑著看著我,
那笑容的弧度和周明一模一樣,但眼神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沒有。“快好了嗎?我餓了。
”他說。我把涼拌黃瓜放在他面前?!搬u油沒了,”我立刻想到了一個完美的借口,
“我去樓下超市買一瓶,很快回來。”說著,我轉(zhuǎn)身就往門口走。我的手已經(jīng)碰到了門把手。
“別去了?!薄爸苊鳌痹谖疑砗笥挠牡卣f。我渾身一僵?!拔医裉炜吹奖淅镞€有一瓶新的。
”他補充道。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上周我們確實買了一瓶備用醬油,
就放在冰箱門最下面一層。這件事,連我自己都快忘了。難道他真的是周明?
可是這種怪異感一直沒有消失,而且越來越強烈!或者說它在學(xué)習(xí)。
它在飛速地吸收著周明的記憶和習(xí)慣,它在“成為”他。不行,我要離開!
我要盡快再想一個理由。“哦,對,我忘了,”我笑著轉(zhuǎn)過身,“那我順便下去把垃圾倒了,
就在門口,兩分鐘?!边@一次,他沒有再阻攔,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用最快的速度打開門,閃身出去,然后用盡全身力氣“砰”地一下關(guān)上門。
我甚至來不及去想倒垃圾的借口有多蹩腳,只是發(fā)瘋一樣地沖向樓梯間。我家在五樓,
等電梯太慢了。高跟拖鞋踩在水泥樓梯上,發(fā)出“噠噠噠”的聲音,仿佛在催著我快跑。
我不敢回頭,我能感覺到,那扇門背后,有什么東西正在注視著我。2.難道是我瘋了?
終于沖到了單元門口,明亮的路燈燈光讓我稍微有了一點安全感。我扶著墻,
一邊喘氣一邊掏口袋??盏?!完了!
我的手機……我的手機和鑰匙……都放在廚房的料理臺上了。我沖出來的時候什么都沒帶!
突然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向我家五樓的窗口。窗簾后面,
一個黑漆漆的人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它正在靜靜地“看”著我。我尖叫一聲,
轉(zhuǎn)身沖出去,像個瘋子一樣在小區(qū)的路上狂奔。我要找人,找保安,找任何一個活人!
就在這時,我的手腕突然被一只鐵鉗般的大手攥住了。我驚恐地回頭,
看到了我們單元的保安大哥老王。“林女士?你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王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熬让?!王哥!救救我!”我語無倫次,眼淚奪眶而出,
“我家里……我家里有個怪物!他不是我老公!他偽裝成我老公的樣子!
”老王滿臉疑惑:“怪物?林女士,你們是吵架了嗎?你……你先別激動!
”“我說的都是真的!他的手是冰的!他……”我的話被一個溫柔的聲音打斷了。“小雪,
你在這里啊。”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慢慢地、僵硬地轉(zhuǎn)過頭。
“周明”正站在我們身后,臉上帶著無奈又寵溺的微笑。他穿著我給他買的灰色運動服,
頭發(fā)微微有些凌亂,看起來剛剛跑下樓,氣息還有些不穩(wěn)。老王看到“周明”的出現(xiàn),
并沒有放松警惕,他橫在了我們中間,仿佛無意將我擋在身后:“周先生?
這……這是怎么回事?林女士,好像嚇得不輕。”“你看你,又跟我鬧脾氣。
為了一點小事就跑出來,還麻煩王哥?!薄爸苊鳌睕]有看老王,只是看著我,
語氣里滿是寵溺,他一邊說著,一邊試圖繞過老王,向我走來。我尖叫著向后躲:“別過來!
你這個怪物!別碰我!”老王被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只能大聲喝道:“都別動!
周先生你別過去!”“周明”嘆了口氣,對老王露出一個歉意的苦笑:“王哥,不好意思啊。
我老婆她……最近精神壓力有點大,總說胡話。你別緊張,她不會傷人的,我這就帶她上去。
”“不!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絕望地大喊。老王顯然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和為難中,
他一邊警惕地看著我,一邊又覺得面前的“周明”看起來確實像個為妻子發(fā)愁的正常丈夫。
“周明”不再理會猶豫的老王,而是趁著他分神的一瞬間,突然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抓向我。
我看著他越來越近,看著他臉上那完美的、屬于我丈夫的笑容,大腦一片空白。
我揮舞著雙手,歇斯底里地尖叫:“別碰我!”指甲劃破了他的手臂,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鮮血流了出來。是紅色的,溫?zé)岬?。我愣住了?!爸苊鳌币层蹲×耍?/p>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又抬頭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受傷和不可置信。這個眼神,
我太熟悉了。連一旁的老王都看呆了,嘴巴半張著,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
難道……難道是我搞錯了?難道真的是我瘋了?因為最近壓力太大,產(chǎn)生了幻覺?
就在我恍惚的瞬間,“周明”一把抓住了我握刀的手腕。他的手,是溫暖的。
我的大腦“轟”的一聲,徹底宕機,愣在了那里?!昂昧?,別鬧了,跟我回家。
”他不由分說地用另一只手拉著我,然后半拖半抱地拉著我往回走。我徹底懵了,
像個木偶一樣被他拖著。保安老王在后面遲疑地追了兩步,
對著我們的背影大聲喊:“周先生!有事好好說!林女士看起來精神狀態(tài)很不好,
千萬別動手啊!不行就去看看醫(yī)生!”“知道了,謝謝你王哥!”他回頭應(yīng)了一聲,
聲音聽起來無比正常。我們重新進入電梯。我的腦子亂成一團漿糊。溫暖的懷抱,溫暖的手,
會流血的傷口……一切都證明他就是我的丈夫周明??赡潜涞挠|感,那股霉味,
那詭異的舉動……又是怎么回事?難道真的是我瘋了?3.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們走到了家門口,家門虛掩著。他把我推了進去,然后反手關(guān)上了門?!斑菄}”一聲,
門被反鎖了。客廳的燈光下,他松開了我。我看著他手臂上那道還在滲血的傷口,
愧疚、困惑、恐懼,各種情緒在我心中翻滾?!爸苊?,我……”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沒有看我,而是慢慢地走到餐桌邊,拿起我剛才切好的那盤黃瓜,用手指捻起一片,
放進嘴里。他咀嚼得很慢,喉結(jié)上下滾動,咽下去的時候,眉毛輕輕上抬了一下。然后,
他抬起頭,對我露出了一個微笑?!拔兜?,不錯?!本驮谶@一刻,我清楚地看到,
他手臂上那幾道被我劃出的、長長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血跡消失,
皮肉翻卷,在幾秒鐘之內(nèi),就恢復(fù)了原樣,光潔如初,仿佛從未受過傷。我向后退了一步,
“砰”的一聲撞到桌子上,退無可退。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輕聲說:“現(xiàn)在,
輪到我問你了。我的好老婆,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雙腿一軟,
順著桌子向下滑,癱坐在了地上,劇烈地喘息,眼淚和鼻涕糊了一臉,我真的嚇壞了。
“是……是感覺……”我泣不成聲,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我不知道……我就是知道……你抱著我的時候,
感覺不對……我……我以為是我瘋了……”“周明”歪著頭,
似乎在處理我給出的這個非邏輯性的答案。他臉上的微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專注和思索。他的右手手指逐漸變長,前端尖銳無比,
緩慢地抵到我的脖子上?!案杏X么……”他低聲重復(fù)著,然后走到我面前,蹲了下來,
用一種全新的、審視的目光看著我,“一個很有趣的變量。看來,想要了解人類,
完美地‘成為’周明,我還需要你的幫助?!蔽姨痤^,恐懼地看著他“你把周明怎么了!
”他指向了緊閉的主臥房門。然后緩緩放下手,輕輕撫摸我的頭發(fā),
卻帶著解剖般的精準和冰冷,“做人真的是太有趣了,從明天開始,
你要‘教’我周明的一切。他的每一個習(xí)慣,每一個微表情,
每一個你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彼D了頓,補充道:“作為回報,在學(xué)習(xí)期間,
我會保證你的安全。并且……”“真正的周明,也能多活一段時間。如果你不愿意,
那么我今天就讓你們兩個一起死!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活著,周明還活著!
這是地獄里唯一的光。我一定要救他!“當然,你和任何人說都是沒用的,
我和周明從外貌到基因沒有任何區(qū)別。”我渾身一顫,瘋了似的點頭?!岸?,我懂了!
”“很好?!彼麧M意地點了點頭,站起身,走向廚房,
開始有條不紊地將排骨湯和菜肴端上桌,“那么,吃飯吧,老婆。
”筷子和勺子一并遞到我面前。接下來的日子,我活在一種極致分裂的噩夢里。
在外人面前我要保持冷靜,和他扮演恩愛夫妻。我們會牽手逛超市,會在小區(qū)公園里散步,
他還會和老頭老太太一起跳廣場舞……回到家,我還要跟他復(fù)盤調(diào)整他作為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