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網(wǎng)線那頭的光第一次在學校論壇的新生答疑帖里見到“學長”這兩個字時,
我正抱著筆記本電腦縮在宿舍的椅子上,窗外是九月初還沒褪盡的暑氣,
蟬鳴聒噪得像要鉆進人耳朵里筑巢。屏幕上的光標閃爍了很久,
我敲下又刪掉的問題堆成了隱形的小山——選課系統(tǒng)怎么用?
圖書館的借閱權限什么時候開通?東區(qū)食堂的哪道菜不容易踩雷?
這些細碎又迫切的疑問像受潮的棉絮,堵得人胸口發(fā)悶。他的回復跳出來時,
帶著一種和論壇里其他熱心人不同的篤定。不是簡單的“點那個按鈕就行”,
而是把選課流程拆成了三步,
甚至標注了“避開高峰期的時間段”;說圖書館時附帶了一張手繪的樓層分布圖,
連靠窗的位置下午會曬到太陽都寫在了旁邊;提到食堂,他列了個清單,
備注里寫著“三號窗口的番茄炒蛋周二換師傅,那天別去”。我盯著屏幕看了足足半分鐘,
手指懸在鍵盤上,突然覺得那些讓我焦慮了好幾天的事,好像沒那么可怕了。
私信框里輸入“謝謝學長”時,指尖都帶著點微顫。他很快回了個笑臉表情:“不客氣,
有別的問題隨時找我?!蹦菚r的他,在我眼里更像個行走的校園百科全書。頭一個月,
我的對話框里塞滿了各種幼稚的問題:“學長,打印機卡紙了怎么辦?
”“學生會面試要穿正裝嗎?”“高數(shù)老師的口音太重,有沒有筆記可以借?”他從不嫌煩,
有時候回復得快,大概是剛好在看手機;有時候要等上一兩個小時,
回來會先說一句“剛在實驗室,久等了”,然后把問題答得清清楚楚。
轉折發(fā)生在一個下雨的周末。我抱著剛從快遞站取回來的大箱子,在教學樓門口被積水困住,
鞋底打滑的瞬間,傘骨“咔”地斷了一根。雨水順著碎掉的傘面往脖子里灌,
箱子的棱角硌得胳膊生疼,我站在雨里,看著來往的人撐著傘匆匆走過,
突然就覺得特別委屈。鬼使神差地,我給他發(fā)了條消息,沒說具體怎么了,
就打了三個字:“好慘啊?!痹疽詾樗麜裢R粯訂枴霸趺戳恕?,沒想到過了十分鐘,
他發(fā)來一張照片——教學樓另一側的屋檐下,他舉著一把黑色的大傘,穿著簡單的白T恤,
站在那里朝鏡頭揮手。配文是:“我在這,過來吧?!蹦翘焖麕臀野严渥影岬剿奚針窍?,
一路上沒多問我為什么難過,只是說:“下雨天最適合吃點熱的,等下我給你點份麻辣燙?
”我低著頭跟在他身后,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著雨水的清新,
心跳突然就亂了節(jié)拍。從那以后,聊天漸漸跳出了“學長答疑”的框架。
他會說早上實驗課不小心打碎了燒杯,
被老師罰寫檢討;我會告訴他選修課的老師講了個冷笑話,全班只有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我們聊喜歡的樂隊,他發(fā)演唱會的現(xiàn)場視頻,我回他耳機里循環(huán)的冷門歌曲;聊未來的打算,
他說想考本校的研究生,我支支吾吾地說還沒想好要不要考研。有一次深夜趕論文,
電腦突然藍屏,我急得差點哭出來,給他發(fā)消息時手都是抖的。他打來了語音電話,
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骸皠e急,按我說的步驟做。”他教我重啟后找自動保存的文件,
聽著我敲擊鍵盤的聲音,在電話那頭輕聲說:“慢慢來,我陪著你。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落在鍵盤上,也落在我發(fā)燙的耳朵上。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種“陪著你”的感覺,會像藤蔓一樣悄悄纏上心尖。
我們開始分享更私密的事,他說小時候被寄養(yǎng)在奶奶家,
每次想爸媽就躲在衣柜里哭;我說高中時被同桌孤立,偷偷在日記本上寫滿了委屈。
那些從未對身邊人說起的心事,隔著網(wǎng)線說出來時,竟然格外輕松。
他成了我手機里最特殊的存在。早上醒來第一件事是看有沒有他的消息,
睡前最后一件事是跟他說“晚安”??吹接腥さ亩巫訒谝粫r間轉發(fā)給他,
吃到好吃的東西會拍照片分享。室友打趣說:“你這學長比男朋友還親啊。
”我嘴上反駁“別瞎說”,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泛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漣漪。
秋末的一個傍晚,他發(fā)來一張照片,是學校湖邊的銀杏道,金黃的葉子鋪了一地。
他說:“今天天氣好,走在這里的時候,突然覺得如果有人一起看就好了。
”我握著手機站在宿舍陽臺上,看著遠處天邊的晚霞,手指在屏幕上反復敲打又刪除,
最終只回了一句:“是挺美的?!憋L一吹,銀杏葉的香氣好像順著網(wǎng)線飄了過來,
帶著點讓人暈眩的甜。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有些心動一旦開始,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第二章:無聲的邊界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覺不止是“學長”時,
是在期末復習周的圖書館。我抱著厚厚的專業(yè)書,對著一道復雜的公式發(fā)呆,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他發(fā)來的消息:“我在三樓靠窗的位置,給你帶了熱咖啡。
”穿過一排排書架找到他時,他正低頭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他的發(fā)梢,
鍍上一層溫柔的金邊。他抬頭看見我,笑著把咖啡推過來:“加了奶,應該合你口味。
”我接過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被電流擊中似的猛地縮了回來,
臉頰瞬間燒得滾燙。那天我們并排坐了一下午,沒怎么說話,偶爾抬頭時目光會撞在一起,
然后又慌忙移開。他翻書的動作很輕,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像羽毛搔在心尖上。
閉館時一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偶爾會不小心重疊在一起,
我就會悄悄往旁邊挪一點,心臟卻跳得像要沖出胸腔。從那天起,
聊天記錄里多了很多小心翼翼的試探。他會問:“周末的電影上映了,聽說口碑不錯。
”我會接:“是嗎?我也看到宣傳了?!钡l都沒有再往前多走一步。
我們像兩個站在河兩岸的人,隔著淺淺的水,能看清對方的眉眼,卻不敢輕易抬腳邁步。
寒假回家,隔著幾百公里的距離,聯(lián)系反而更頻繁了。他會拍老家院子里的雪給我看,
說“比學校的雪大”;我會發(fā)媽媽做的糖醋排骨,問他“想不想吃”。大年初一的零點,
他發(fā)來一張煙花的照片,配文是:“新的一年,祝你萬事順意?!蔽叶⒅菑堈掌戳撕芫?,
回了句:“也祝你,得償所愿?!蹦菚r候的我,總覺得時間還很多。等開學,等天氣變暖,
等我們都再勇敢一點,或許就能說出口。我甚至在心里偷偷規(guī)劃過,春天的時候,
約他去看學校的櫻花,就像他說過的“有人一起看就好了”。變化是從三月中旬開始的。
他回復消息的速度變慢了,有時候要隔大半天,內容也變得簡短。以前會跟我吐槽實驗不順,
現(xiàn)在只說“還好”;以前會分享看到的搞笑視頻,現(xiàn)在偶爾回個“哈哈”。
我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卻不敢問,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第一次捕捉到蛛絲馬跡,
是在他的朋友圈。一張模糊的照片,背景是學校的奶茶店,他的手握著一杯奶茶,
旁邊還有一只涂著淡粉色指甲油的手。配文很簡單:“今天的陽光很好。
”看到那張照片的瞬間,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反復放大照片,盯著那只手看了又看,
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戴著一個細細的銀戒指。那不是我的手,我從來不涂指甲油。
那天晚上,我把聊天記錄翻到最早,從他第一次回復我的“不客氣”,到他說“我陪著你”,
再到那些分享日常的細碎話語,看了整整一夜。天亮時,眼睛酸澀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