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我早早到圖書館,因為江禽答應帶我出去玩。
他說要帶我去小商品城。
我穿了件碎花洋裙,斜挎黑色小皮包,踩棕色小皮鞋,露出帶花邊的蕾絲薄襪,少女感十足。
我從沒去過這種地方,對一切都好奇。
這家小商品城在城南高中很有名,賣的多是山寨貨,價格低、種類全。學生黨窮,尤其走讀生,零用錢少,周末總?cè)宄扇簛砉?,買的卻多是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我在學校聽過,特地要來看看。
眼睛都不夠用了。
“為什么他們家有那么多車鑰匙?”
“啊……那個其實是打火機?!?/p>
“美女證需要考嗎?我想考一個?!?/p>
“那個是假的,沒有任何意義,想要的話直接買,一塊一個。”
“江禽,渴了,想喝雪碧?!?/p>
“你看錯了,那是它的姊妹版,雷碧。”
“這條內(nèi)褲都從中間裂開了,為什么還擺著賣?”
“額,你還小,成年人的事少打聽?!?/p>
三分鐘后,我在轉(zhuǎn)角商鋪前停下,挪不動腿。
那里有臺hello kitty造型的搖搖車,閃著光,還喊著“小伙伴快來玩呀”。
我轉(zhuǎn)頭看江禽,清冷的目光里有絲堅定,看得他一臉懵。
“你不會是想要玩這個吧?”
“大小姐,你先聽我說,這玩意兒是給八歲以下的小孩子玩的。”
“你都十八歲了,要玩這個話絕對會當場社死的?!?/p>
江禽想說服我,這玩具再好玩,不穿開襠褲也沒資格玩。
結(jié)果三分鐘后,轉(zhuǎn)角商鋪門前傳來歌聲:“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爺爺……”
我騎在上面,表情清冷,眼里卻藏著愉悅。
江禽掂著零錢,靠在門框上看我。
他那天在我包里看到過計劃表,早上練鋼琴小提琴,中午學芭蕾柔道,晚上看新聞讀財經(jīng)報,只有下午能去圖書館歇口氣。
小富婆大概沒什么童年吧,所以沒朋友,不會社交,成了社恐,還被誤會成高冷。
正想著,音樂停了,搖擺時間結(jié)束。
但我不愿下來,眼里滿是意猶未盡。江禽無奈一笑,摸出硬幣遞到我掌心。
“來陪我一起玩?!蔽抑噶酥概赃叺牧硪慌_。
“我?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威猛先生,絕世猛男,別開玩笑了……”
三分鐘后,商店門口傳來《爸爸的爸爸叫什么》二重奏。
江禽坐在尺寸不合適的轎廂里,跟著hello kitty搖擺,臉上滿是驚奇。這玩意兒……真挺快樂的。
搖了半天,兩只“凱蒂貓”停下,老板出來了,眉心緊皺,眼神帶殺氣。
“小富婆,接下來想去哪兒?”
“去吃垃圾食品!”我伸出蔥白玉潤的手指,指向前面的零食店,眼睛亮晶晶的。
我抱著大號喜之郎,吃了兩口抬頭問江禽:“你喜歡看胸部嗎?”
“?????”
“你今天看了我十五……不對,十六次胸部?!?/p>
江禽嘴角抽搐,心說這天然呆也太直率了:“我只是單純的欣賞?!?/p>
我指了指街對面的商鋪:“江禽,什么是成人用品?”
“那他媽是成人才能知道的!”
“我生日是二月三號,按照法律來說,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年了?!?/p>
“你這也叫成年?不,你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連八歲都沒有?!?/p>
我踉蹌一下,眼神生無可戀:“你說話真的好傷人。”
江禽樂了:“沒關(guān)系,暑假還很久,慢慢學吧?!?/p>
……
6月25號,高考成績出來,牽動無數(shù)家庭的心。
江禽653分,和前世一樣,985穩(wěn)了,他心里淡定,卻在爸媽面前裝激動,挺考驗演技。
處理完拆遷前期事,他空出一天,在家回復QQ消息。
郭子航說考了472,我說考了671。郭子航這分數(shù)不意外,他水平就這樣。
但我作為學神,沒上七百挺讓人意外。
一班班主任不服,去市里查試卷,結(jié)果真是671分,問題在語文作文,滿分60分,我只拿了12分。
江禽忘了作文題,上網(wǎng)一查,笑劈叉了。
題目是寫友誼?她連朋友都沒有,這不是讓老鼠寫擼貓心得嗎?12分都算卷面整潔給的。
“你別笑了?!睗菔袌D書館二樓,我坐在老位置,一臉生無可戀,“我認真想了想,這件事其實是你的錯?!?/p>
江禽一臉問號:“高考時咱倆都不認識,你丟分關(guān)我什么事?”
“可我如果早點認識你,那我應該就會寫了啊?!?/p>
“既然你這么說,那假設(shè)現(xiàn)在的你參加高考,會怎么寫這篇作文?”
我表情凝重地抬頭:“我在圖書館認識了一位朋友,他是個可憐的窮人,愛看胸部……”
“停!”江禽打斷我,“我在你心里就是這種形象?”
“不對么……?”我眼神茫然。
“你要真這么寫,連十二分都得不到?!?/p>
我低下頭,又生無可戀了:“難道我交了一個拿不出手的朋友么?”
江禽嘴角抽搐:“反正都考完了,想這些沒用?!?/p>
“有道理……”
“你這種有錢人家的大小姐,為什么要參加高考?直接出國留學不就好了?”
我抬起頭,纖細卷翹的睫毛微顫:“一個不會社交的孤獨女孩,把她送到國外是會死掉的?!?/p>
“……”江禽沒往這方面想,只當我是普通富家千金。
但換個角度,出國留學對我來說確實懸。
外國社會風氣亂,尤其美國,槍擊案多,把我這天然呆加社恐丟過去,就像把小綿羊扔進狼群。
“無所謂謂了,其實國內(nèi)的大學也挺好,你打算去哪一所?”
“那你去哪一所?”我面無表情地反問,濃密的睫毛被陽光染成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