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方志強來了。
林曉月正在小屋里縫補衣服，聽到敲門聲，她就知道是他。
"進來吧，門沒鎖。"
方志強推門而入，看到她坐在昏暗的燈光下一針一線地縫著衣服，心中涌起了一陣復雜的情緒。
"你怎么不早點回家？"他問道，"在這里住著，連個像樣的燈都沒有。"
"這里挺好的。"林曉月頭也不抬，"沒人催我交錢，沒人把我當保姆使喚，我覺得很自在。"
方志強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曉月，我知道你生氣了。但是..."
"但是什么？"林曉月放下手中的針線，看著他，"但是我應該理解？但是我應該為了家庭和睦而忍氣吞聲？但是我應該拿出全部積蓄去給志軍還賭債？"
"不是的。"方志強搖頭，"我是想說，但是這件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復雜。"
"復雜？"林曉月冷笑，"有什么復雜的？不就是你弟弟堵伯欠了債，你們想讓我出錢給他還嗎？"
方志強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曉月，你知道志軍堵伯的地方是哪里嗎？"
"華光街的地下**，怎么了？"
方志強驚訝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這重要嗎？"林曉月反問，"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處理這件事。"
"那個**的老板，叫張三爺。"方志強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他不是一般人，在道上很有勢力。志軍欠了他的錢，如果還不上，不只是挨打這么簡單。"
林曉月心中一動。前世她確實聽說過這個張三爺，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所以呢？"她問道。
"所以我們必須盡快把錢還上。"方志強看著她，"曉月，我知道讓你拿出全部積蓄很過分。但是如果不這么做，志軍可能真的會出大事。"
"出大事是他自找的。"林曉月冷淡地說道，"志強，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這次幫了他，下次他再賭怎么辦？"
"不會有下次了。"方志強堅決地說道，"我會好好管教他。"
"你管得住嗎？"林曉月質疑，"這三年來，他一直在外面鬼混，你管過他嗎？現在出了事，你又能管多久？"
方志強被問得啞口無言。
"志強，我再問你一次。"林曉月凝視著他的眼睛，"如果沒有那五萬塊錢，你還有其他辦法解決這件事嗎？"
方志強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有，但是...代價很大。"
"什么代價？"
"我可能要調離現在的部隊，去邊疆工作幾年。"方志強說道，"那邊有個老戰(zhàn)友，欠我人情。如果我開口，他可以幫忙搞到這筆錢。"
林曉月的心狠狠一跳。
去邊疆？那意味著什么她很清楚。那里條件艱苦，而且一去就是好幾年。對一個軍人來說，這相當于中斷了仕途。
"為了志軍，你愿意犧牲自己的前途？"她問道。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方志強說道，"如果我不幫他，誰來幫他？"
這句話讓林曉月想起了前世。前世方志強確實是這么做的，為了給方志軍擦屁股，他放棄了很多機會，最終仕途受挫，一直沒能再進一步。
而她呢？她拿出了全部積蓄，最終卻什么都沒有得到。
"志強。"她忽然開口，"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我。"
"什么問題？"
"在你心里，志軍和我，誰更重要？"
這個問題讓方志強愣住了。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
林曉月看著他的表情，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她站起身來，"志強，我們離婚吧。"
"曉月！"方志強急了，"你怎么又說離婚？我們剛才不是說得好好的嗎？"
"說得好好的？"林曉月冷笑，"志強，你剛才問的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在你心里，志軍永遠是第一位的，我只是一個外人。"
"不是的，你也很重要..."
"但是沒有志軍重要，對吧？"林曉月打斷了他，"志強，你可以為了志軍放棄前途，可以為了志軍得罪朋友，可以為了志軍做任何事情。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方志強沉默了。
"那五萬塊錢，是我的嫁妝，是我父母留給我的遺產，是我結婚三年來省吃儉用存下的血汗錢。"林曉月的聲音越來越激動，"你憑什么覺得我應該拿出來給志軍還賭債？"
"曉月，我..."
"你什么？"林曉月眼中含著淚水，"你覺得我嫁給你了，我的錢就是你們方家的錢？你覺得我應該為了所謂的家庭和睦而犧牲自己的一切？"
方志強看著她激動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林曉月說得對。這些年來，他確實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弟弟身上，忽略了妻子的感受。
"曉月，如果...如果我選擇讓志軍自己承擔后果，你愿意回家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林曉月看著他，心中涌起了一陣復雜的情緒。
這是她想要的答案嗎？
前世她就是希望方志強能夠站在她這一邊，能夠為了她而拒絕方家的無理要求。
但是現在，當方志強真的這么說了，她反而覺得心情復雜了。
因為她知道，如果方志強真的這么做了，方志軍很可能會出大事。那個張三爺不是好惹的，方志軍如果還不上錢，后果不堪設想。
而且，她已經知道了另一個真相——那五萬塊錢其實不只是為了還賭債，還有一部分是要用來救方志強的戰(zhàn)友。
前世她臨死前才知道，方志強的一個戰(zhàn)友在執(zhí)行任務時受了重傷，急需醫(yī)藥費。方志強為了保守軍事秘密，不能說出真相，只能用志軍賭債作為借口。
那個戰(zhàn)友最終因為缺錢治療而留下了殘疾，方志強為此內疚了一輩子。
"志強。"她忽然開口，"那五萬塊錢，真的只是為了給志軍還債嗎？"
方志強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是說，除了志軍的事情，還有沒有其他急需用錢的地方？"林曉月直視著他的眼睛。
方志強的臉色變了變，眼神開始閃躲："沒...沒有其他事情。"
"真的沒有嗎？"林曉月步步緊逼，"比如說，你的戰(zhàn)友需要幫助？"
方志強徹底愣住了，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你...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