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學(xué),天突然下起了雨。
夏末的雷陣雨來得猝不及防,教室外水簾一層一層打在地磚上,鬧哄哄地把整棟教學(xué)樓都裹進了濕氣里。
我坐在講臺旁批改辯論隊的資料。
林深站在教室門口,一只手撐著黑傘,一只手插在褲袋里,朝我走來。
“回宿舍?”他語氣輕飄。
我沒抬頭:“雨大,不想動?!?/p>
他頓了幾秒,然后把傘遞給我:“我送你。”
我這才抬眼看他。
他站在那兒,頭發(fā)有些濕,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唇角壓著不自然的笑。
我接過傘,沒有起身:“你找我,不是為了送傘吧。”
他沉默了一會,像是咬了咬牙,然后問:“你為什么拉黑我?”
“因為我不想看你和別的女生的互動?!蔽移届o地說,“尤其還是個很懂你的小姑娘?!?/p>
他皺起眉:“我和姜語彤什么都沒有?!?/p>
我抬眼看他,語氣淡淡:“那你喜歡她多久了?”
他明顯怔住。
“沈舟,你在說什么?”
我把資料放在桌上,認真看著他:“你和她聊天截圖刪了;她知道你不吃香菜;你開始吃她送的零食,接她的飯盒;你以前不喜歡和人共享耳機,現(xiàn)在連歌單都同步了。林深,你到底,喜歡她多久了?”
他張口想反駁,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繼續(xù):“我們在一起三年,你連我喜歡的口紅色號都記不住。她一個轉(zhuǎn)校兩個月的學(xué)妹,就能知道你喜歡聽哪首英文歌。”
“你說你沒喜歡她?!?/p>
“我信,但我也信——你已經(jīng)不喜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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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捏緊了傘柄,語氣低下去:“我只是……覺得你最近太冷了?!?/p>
“你從來不主動找我聊天,早讀結(jié)束也不陪我吃飯,模擬考試我考砸了你一句安慰都沒有?!?/p>
“我不想和她走太近,可她愿意聽我說話,她主動問我復(fù)習(xí)資料,愿意陪我一起做閱讀題……我……”
“你累了?!蔽医由纤脑?,“你想找個輕松的關(guān)系?!?/p>
他眼神一顫,像是被我說中了。
我輕輕點頭:“我理解?!?/p>
他睜大眼,明顯沒料到我這么好說話。
我站起來,拿著傘,走到他面前:“那我們真的分手吧。”
“沈舟!”他叫住我,“你別沖動,我沒有……”
“我沒有沖動?!蔽掖驍嗨?,“我早就看清了?!?/p>
“你沒劈腿,沒出軌,甚至連手都沒牽她。但你心動了,不是嗎?”
他嘴唇抿得死緊,雨水順著他額角滑落下來。
我看著他眼里那點閃爍不定的掙扎,忽然覺得這場對話毫無意義。
因為他根本沒打算承認。
也沒想承擔。
他以為只要他嘴上說“我沒有”,我就會原諒,就會像往常一樣什么都不問,什么都懂。
可我已經(jīng)不懂了。
更不想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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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教學(xué)樓,撐開他的傘。
雨砸在傘面上,像是有人在我耳邊喋喋不休地提醒:
“他不愛你了,他不愛你了。”
我沒哭。
我只是有點冷。
冷的是腳踝,是心底那片曾經(jīng)被他承諾溫暖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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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我把書包丟在椅子上,抱著被子縮進床角。
舍友小魚探頭:“沈舟,你臉色好難看……林深又干啥了?”
我搖頭:“沒事,徹底結(jié)束了。”
她一愣,然后立馬爬過來坐在我床邊:“你們……分了?”
“早該分了?!蔽野涯樎襁M被子里,聲音悶悶的,“這段關(guān)系已經(jīng)撐不下去了,我太累了?!?/p>
“你真的不喜歡他了?”她問。
我沒有回答。
其實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知道——我喜歡的是那個會在晚自習(xí)后幫我背書包、知道我最討厭香菜、每次吵架都第一個認錯的林深。
不是現(xiàn)在這個,說“你太冷了”轉(zhuǎn)身就去找別人陪笑的林深。
我愛的那個人,早就在我們之間的一次次沉默、一次次敷衍中,被耗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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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二點,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是他的小號發(fā)來一句話:
【對不起,我沒喜歡她?!?/p>
我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十秒,然后把小號也拉黑了。
我不是不接受他的解釋。
我只是已經(jīng)不需要了。
我想要的,不是解釋。
是共情,是懂得,是偏愛,是他站在我身邊的時候,眼里只有我一個人。
而不是跟我說:“她只是剛好出現(xiàn)了。”
對不起,我不是什么路邊攤,不是誰都能替代。
你也別裝作深情的樣子了。
你裝,我就走。
我已經(jīng)走了,你繼續(xù)裝也沒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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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fā)了一條朋友圈:
【口紅可以是一樣的,喜歡不能?!?/p>
配圖是那盒被我從垃圾桶里翻出來又擺回桌上的口紅盒子,三個顏色排得整整齊齊,像某種諷刺。
不到一分鐘,點贊人數(shù)破十。
評論里是一片模糊的“靠”“臥槽”“姐妹你別忍了”。
但我已經(jīng)不需要別人的共情了。
我只是想讓他知道:
我不會哭,不會鬧,不會糾纏。
我只是,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