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把從舅舅家“忽悠”來的一百塊錢拍在桌上，對我媽說：“媽，表弟結(jié)婚的彩禮錢，解決了?！?/p>
我媽看著那一百塊錢，目瞪口呆：“這……這是你舅舅給的？”
“不是給的，是投資。”我把解放鞋的生意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為表弟前途殫精竭慮的“絕世好表哥”。
我媽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感動得熱淚盈眶：“延亭，你真是長大了，懂事了！媽沒白疼你！”
我趁熱打鐵：“媽，這事我一個軍人不好出面，以后就讓素問幫我管賬。錢放在她那里，我放心?！?/p>
我媽現(xiàn)在對我言聽計從，想都沒想就點頭同意了。
我把那一百塊錢塞到林素問手里。她捧著那疊對當(dāng)時普通家庭來說堪稱巨款的錢，手足無措。
【他……他把錢給我管？他這么相信我？】
【這可是一百塊??！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這么多錢。】
“拿著吧?！蔽铱粗?，眼神溫柔，“以后，我們家的錢，都歸你管。”
這不僅僅是一句話，更是一個承諾。一個丈夫?qū)ζ拮拥?，最高級別的信任。
林素問的眼圈又紅了。
她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把錢收好，然后轉(zhuǎn)身進了廚房。沒過一會兒，廚房里就傳來了切菜的聲音，比平時更有力，也更……歡快。
我笑了笑，心里踏實極了。
攘外必先安內(nèi)?，F(xiàn)在，家里兩個最大的“不穩(wěn)定因素”——我媽的偏心和林素問的誤解，都基本被我擺平了。
接下來，就是專心搞事業(yè)了。
第二天，我借了部隊后勤處的吉普車，拉著林素問，直奔市里的百貨公司。
所謂的“內(nèi)部價解放鞋”，當(dāng)然是假的。但我想做的生意，是真的。
七十年代末，改革的春風(fēng)已經(jīng)吹遍南粵大地，但內(nèi)地城市還相對保守。商品經(jīng)濟的觀念，還沒深入人心。
我知道，這是一個巨大的風(fēng)口。
站在市百貨公司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我問林素問：“素問，你覺得，現(xiàn)在城里人最缺什么？”
林素問想了想，說：“糧票？布票？”
我搖搖頭：“不，是‘新奇’。是他們沒見過，但又需要的東西?！?/p>
我?guī)е瑳]有去賣鞋的柜臺，而是直接去了……賣女式內(nèi)衣的柜臺。
看到那些掛著的，款式簡單但已經(jīng)有了現(xiàn)代雛形的胸罩和內(nèi)褲時，林素問的臉?biāo)查g紅透了，拉著我就想走。
“你……你帶我來這里干什么！不知羞！”她小聲斥道。
我卻不以為意，反而大大方方地跟售貨員聊了起來。
“同志，你們這內(nèi)衣，都是從哪里進的貨??？”
“款式就這么幾種嗎？有沒有更……更時髦一點的？”
售貨員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姐，見我一個大男人問得這么仔細，還帶著個羞得快鉆到地縫里去的小媳-婦，不由得樂了。
“小伙子，給你媳婦買啊？我們這都是從上海進的貨，全百貨大樓就我們這最時髦了！”
我一邊聽，一邊暗暗記下。
然后，我又拉著林素問去了賣“的確良”襯衫的柜臺?？粗切┛钍絾我唬伾皇撬{就是灰的襯衫，我心里更有底了。
逛了一天，林素問累得不行，也疑惑到了極點。
【他到底想干什么？說是做解放鞋生意，卻一天到晚都在看女人的東西……難道……】
她心里突然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
【他不會是想……做女人的生意吧？】
Bingo！
我老婆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晚上回到家，我關(guān)上房門，從挎包里掏出一個本子和一支筆，在燈下開始寫寫畫畫。
林素問好奇地湊過來看，只見我本子上畫的，赫然是一件……蕾絲花邊的胸罩。
雖然畫得歪歪扭扭，但那標(biāo)志性的蕾絲和蝴蝶結(jié)，還是讓她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
“你……你流氓！”她臉漲得通紅，一把搶過本子就要撕。
我眼疾手快地奪了回來，笑著把她按在床邊坐好。
“瞎想什么呢？我這是在搞市場調(diào)研?！蔽仪辶饲迳ぷ樱_始了我“商業(yè)教父”的第一次演講。
“素問，你想想，解放鞋的生意，能做多久？等別人都反應(yīng)過來，這生意就沒利潤了。我們要做的，是人無我有的生意?！?/p>
“現(xiàn)在政策好了，女同志們也愛美了。但你看市里的衣服，款式多老土？特別是內(nèi)衣，千篇一律。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我們不做成衣，我們只賣‘樣子’！”
“樣子？”林素問沒聽懂。
“對，就是圖紙和布料?！蔽以秸f越興奮，眼睛里閃著光，“我們從廣州那邊，想辦法搞到最新潮的服裝款式圖紙，特別是內(nèi)衣和襯衫的。然后，我們搭配好相應(yīng)的布料、蕾絲、扣子，打包成一個‘材料包’來賣。”
“這樣一來，我們既不用建工廠，也不用積壓庫存。我們賣的，是創(chuàng)意，是設(shè)計！成本低，利潤高！”
林素-問被我這一番天馬行空的理論，說得一愣一愣的。
【賣……賣圖紙？這……這能行嗎？】
【可是聽他這么一說，好像……又很有道理的樣子……】
【這個男人，他的腦子里到底裝了些什么？】
“顧延亭，”她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不確定，“你說的這些……我聽不懂。但是……我相信你?！?/p>
這句“我相信你”，比任何情話都動聽。
我心里一熱，忍不住伸出手，將她攬進懷里。
她身體一僵，但沒有推開我。
我抱著她，聞著她發(fā)間的清香，感覺擁有了全世界。
“素問，等我賺了錢，我就在市里買個大房子，帶院子的那種。我們再買一臺電視機，一臺洗衣機。你再也不用自己搓衣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氣?！?/p>
我在她耳邊，為她描繪著未來的藍圖。
她的身體，在我的懷里，一點點地，變得柔軟。
【大房子……電視機……】
【他說……我們?！?/p>
我能感覺到，她的心，正在一點一點地，向我靠近。
我知道，我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而第一步，就是南下，去那個遍地是黃金的城市——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