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崽子浩浩蕩蕩往冰洞去，誰也沒注意，不遠處的雪堆后面，一個圓滾滾的小雪球正偷偷跟著——蘇翎玥聽著他們說冰蟲會發(fā)光，心里也癢癢的，她想抓一只給蘇默阿父看。
回音冰洞比想象中更幽深。洞口不算大，小崽子們紛紛變作幼獸形態(tài)，擠擠挨挨地鉆進去。阿烈變的小虎崽爪子踏在冰面上，打滑差點摔個跟頭；小銀的狐貍毛沾了冰碴，變成個毛茸茸的雪球；雪熊族的小熊崽最慘，剛進洞就卡在一塊冰縫里，哼哧哼哧半天挪不動。
“都跟上！” 阿烈在前面喊，尾巴高高翹著，“我好像看到亮閃閃的東西了！”
他們往洞深處走，冰面越來越滑，岔路也多了起來。走了沒一會兒，小銀突然“嗷”地叫了一聲：“不對！風的聲音變了！咱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話音剛落，頭頂突然“咔嚓”一聲，一塊冰棱掉下來，正好堵死了來時的路。
“呀！” 小熊崽嚇得變回人形，癟著嘴要哭，“出不去了……”
阿烈試著用爪子扒冰棱，可那冰硬得像鐵，他的小爪子撓上去只掉了點冰渣。小銀想用狐貍形態(tài)鉆縫隙，可冰棱縫比她的身子還窄，卡得她毛都炸了。洞里的風越來越冷，帶著嗚嗚的回音，小崽子們慌了神，有的哭有的叫，剛才的神氣勁兒全沒了。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人影從最窄的岔路口鉆了出來——是蘇翎玥。
她沒跟他們一起進主洞，剛才怕被發(fā)現(xiàn)，順著一條更細的冰縫鉆了進來，沒想到歪打正著繞到了這里。
“你們怎么了？” 翎玥裹著毛斗篷，小臉蛋凍得紅撲撲的，指著堵死的洞口，“出不去了嗎？”
阿烈臉一紅，剛才還嘲笑人家，現(xiàn)在卻只能硬著頭皮點頭：“冰棱……把路堵了?！?/p>
小銀也蔫了，耷拉著耳朵：“你的身子小，能鉆出去不？”
翎玥跑到冰棱前，踮著腳摸了摸，冰面滑溜溜的，可她發(fā)現(xiàn)冰棱最下面有一道不起眼的裂縫，大概有她胳膊那么寬——這裂縫對變了獸形的小崽子們來說太窄，可對她這光溜溜的人形來說，剛好能鉆過去。
“我試試！” 她把斗篷脫下來塞給阿烈，“你們等著，我出去叫卡姆阿父來！”
說完，她深吸一口氣，像條小泥鰍似的往裂縫里鉆。冰碴子刮得她胳膊生疼，可她咬著牙往前挪，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快點出去，不然他們該凍壞了。”
沒多久，她從裂縫里滾了出來，摔在雪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就往部落跑，一邊跑一邊喊：“卡姆阿父！阿烈他們被困在回音冰洞了！”
卡姆正在石屋前劈柴，一聽這話，熊掌一扔就往冰洞沖，蘇默也緊隨其后。等他們趕到，用蠻力砸開冰棱，把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小崽子們抱出來時，阿烈和小銀看著站在卡姆身邊、胳膊上還沾著冰碴的翎玥，臉都紅透了。
回去的路上，小銀拉了拉翎玥的手，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對不起……昨天我不該叫你石頭精?！?/p>
阿烈也甕聲甕氣地說：“你的人形……好像也挺厲害的，能鉆那么窄的縫。”
翎玥愣了一下，然后咧開嘴笑了，露出兩顆剛長出來的小門牙：“沒關系！你們下次探險，要是還需要鉆洞，我還能幫你們！”
小崽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覺得，這個光溜溜的小團子，好像也沒那么討厭。
蘇默走在后面，看著翎玥被一群毛茸茸的小獸崽圍在中間，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淺紫色的眼睛亮得像回音冰洞里的冰蟲，他悄悄碰了碰卡姆的胳膊：“你看……”
卡姆哼了一聲，嘴角卻揚著笑：“早說了，咱們玥玥厲害著呢?！?/p>
雪還在下，可冰松林里的笑聲比昨天更熱鬧了。翎玥跑在最前面，裹著卡姆重新給她披上的斗篷，像個快樂的小雪球。她好像突然明白，不能變獸形也沒什么——她能鉆小縫，能跑著叫人，能做那些毛茸茸的小崽子們做不了的事。
就像蘇默阿父說的，她是天上的星星變的，本來就和別人不一樣呀
寒陸的雪又落了五個冬天，蘇翎玥已經長到齊蘇默腰際高了。她沒像部落里其他雌性那樣，長出毛茸茸的獸耳或尾巴，一身皮膚依舊白得像初融的雪，銀紫色的長發(fā)梳成兩條辮子垂在背后，跑動時辮子上的冰珠流蘇叮當作響——那是蘇默用雪隼尾羽和冰晶給她編的，比白狐族的絨毛飾件還要亮眼。
離她“十歲化形”的日子只剩半年，部落里的風言風語漸漸多了起來，像冰棱上的裂痕，藏在暖烘烘的石屋背后，一到沒人的地方就冒出來。
這天下午，部落的練習場格外熱鬧。半大的崽子們在練擲冰矛，白虎族的虎烈風（阿烈長大了，名字也換了）正手把手教翎玥調整姿勢——他的風形異能覺醒得早，風系異能一階，手臂上覆著層淺灰色風系氣流，力氣比同齡崽子大得多，是部落里最出挑的雄性。
“手腕再沉一點，” 虎烈風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的清朗，“瞄準冰靶的紅圈，對，就這樣……”
翎玥咬著唇，小胳膊用力一甩，冰矛“嗖”地飛出去，擦著紅圈邊緣扎進冰墻，引得周圍幾個小雄性叫好。
“呵，有人教就是不一樣啊。” 一道尖細的聲音插進來，白狐族的狐銀月抱著胳膊站在旁邊，她尾巴尖總忍不住露在外面，此刻正煩躁地掃著地面，“可惜啊，再厲害又怎么樣？連獸形都沒有，難道指望用冰矛當尾巴搖？”
狐銀月是部落里長得最俏的雌性之一，狐族特有的媚眼總帶著點傲氣，可每次看到虎烈風對翎玥格外照顧，心里就像塞了團冰碴子——她不明白，這個光溜溜的人形雌性，憑什么讓虎烈風另眼相看？
翎玥攥緊了冰矛，沒理她。這幾年聽的風涼話多了，她早學會了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