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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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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后廚的柴房,彌漫著潮濕的霉味和經(jīng)年累月的油煙氣息。油膩的地面上散落著枯枝敗葉,墻角堆著高高的柴垛,幾只肥碩的老鼠窸窣爬過,對闖入者視若無睹。這里,是侯府最底層奴仆偶爾偷閑或交易些見不得光東西的角落。

沈硯縮在柴垛的陰影里,身上昂貴的喜服早已換下,裹了件廚房雜役的粗布舊衣,依舊掩不住那份格格不入的蒼白與書卷氣。他手里緊緊攥著那支溫潤的白玉簪,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系統(tǒng)冰冷的倒計時在他腦中清晰無比:【滴!任務倒計時:十時辰零七分…】

柴房破舊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條縫,一個腦袋警惕地探了進來。是侯府負責采買的三等管事,王癩子。四十多歲年紀,頭頂稀疏,一雙三角眼滴溜溜亂轉,臉上帶著常年混跡市井的精明與貪婪。他確認柴房只有沈硯一人,才閃身溜了進來,反手將門掩上。

“哎喲,我的姑爺爺,”王癩子搓著手,臉上堆著諂媚的笑,眼神卻像鉤子一樣直往沈硯攥著玉簪的手上瞟,“您怎么屈尊降貴跑到這腌臜地方來了?小的聽說,昨夜…嘿嘿,郡主那邊動靜可不小啊?!彼捓镉性挘瑤е敛谎陲椀男覟臉返?。

沈硯沒理會他的揶揄,直接將玉簪遞了過去。月光透過破窗的縫隙,恰好落在簪子上,瑩潤的光澤讓王癩子的三角眼瞬間亮得驚人,貪婪幾乎要溢出來。

“王管事,明人不說暗話?!鄙虺幍穆曇魤旱煤艿?,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切,“這簪子,歸你。幫我辦三件事?!?/p>

“您說!您盡管吩咐!”王癩子一把接過玉簪,愛不釋手地摩挲著,仿佛捧著稀世珍寶。

“第一,立刻給我弄一套不起眼的平民衣服,還有二十兩散碎銀子?!?/p>

“第二,告訴我,今天北疆是不是有軍報傳回?特別是關于衛(wèi)崢將軍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沈硯湊近一步,盯著王癩子的眼睛,“我要知道,最近三天內(nèi),有沒有從‘云州’方向來的、指名要送給衛(wèi)將軍的信件,現(xiàn)在何處?”

王癩子愣了一下,前兩個要求還好說,最后一個卻讓他犯了難?!霸浦??給衛(wèi)將軍的信?姑爺,這…這小的可不敢打聽?。④姼沁呉?guī)矩森嚴,來往信件都是專人遞送,直接到將軍親衛(wèi)手里…”

“再加十兩!”沈硯斬釘截鐵,打斷了他的推脫,“事成之后,我另付。這簪子只是定金。我知道你有門路,王管事。侯府采買,三教九流,你認識的人比我吃過的米都多。想想辦法,比如…負責傳遞城西幾處官邸信件的驛卒?或者將軍府負責采買的下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王癩子臉上的猶豫只持續(xù)了不到三息,貪婪就徹底壓倒了恐懼。他一咬牙:“行!姑爺爽快!您稍等,衣服銀子好辦!至于那信…”他三角眼飛快轉動,“小的馬上去打聽!半個時辰,最多半個時辰,給您回話!不過,那十兩…”

“簪子在你手里?!鄙虺幚淅涞?。

王癩子不再廢話,揣起玉簪,像只靈活的耗子,悄無聲息地溜出了柴房。

等待的時間每一秒都無比煎熬。沈硯靠在冰冷的柴垛上,腦中飛快梳理著原主記憶中關于衛(wèi)崢的一切碎片。戰(zhàn)神衛(wèi)崢,出身寒微,早年曾在云州從軍,據(jù)說在那里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情緣。后來娶了對他有救命之恩的醫(yī)女林晚。林晚性情剛烈,眼里容不得沙子。而那個遠在云州的“白月光”,無疑就是懸在這段婚姻頭頂最鋒利的刀!

【滴!任務倒計時:九時辰五十五分…】

就在沈硯幾乎要按捺不住時,柴房的門再次被推開。王癩子氣喘吁吁地閃進來,臉上帶著興奮的紅光,懷里抱著一個包袱。

“姑爺!成了!”他壓低聲音,語速極快,“衣服和銀子!”他把包袱塞給沈硯,“北疆軍報,衛(wèi)將軍大勝!捷報晌午就入宮了!至于信…”他臉上露出一絲得意和緊張,“還真有!云州來的,今兒下午剛送到將軍府外院管事手里!聽說送信人特意叮囑,是‘云州故人’,務必親手交衛(wèi)將軍!那管事不敢怠慢,放在他房里了,明日一早將軍回府就呈上去!”

沈硯的心猛地一沉。時間卡得太死了!明天衛(wèi)崢回府,看到這封“云州故人”的信,再結合他剛剛大勝歸來、意氣風發(fā)的心態(tài)…后果不堪設想!林晚那邊,恐怕早已繃緊的弦會瞬間斷裂!

“信在管事房里?”沈硯追問,聲音緊繃。

“對!外院西廂第二間,姓李的那個管事!他今晚不當值,回家去了!房里就他一人!”王癩子飛快說道,隨即又露出為難之色,“可姑爺,那將軍府守衛(wèi)森嚴,外院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您這…怎么進得去???而且那信,您拿了也沒用啊,將軍遲早會知道信被截了…”

“我不拿信?!鄙虺幯壑虚W過一絲決絕的亮光,一邊迅速解開包袱換上里面的粗布灰衣,“我換信!”

“換…換信?”王癩子懵了。

沈硯沒時間解釋。他迅速將換下的侯府衣物塞進柴垛深處,把銀子揣進懷里,又抓了一把地上的灶灰胡亂抹在臉上和手上,遮住那份過于白皙的膚色。做完這一切,他才看向目瞪口呆的王癩子:“最后一個問題,京城最好的酒樓,‘食為天’的菜譜,尤其是燉品類的,用紙和墨有什么講究?最快哪里能弄到一張?”

王癩子徹底跟不上這位姑爺?shù)乃悸妨耍荒芙Y結巴巴地回答:“菜…菜譜?就…就是普通的宣紙,墨…墨也尋?!碁樘旌笙镉袀€專門收泔水的老張頭,他…他那兒說不定能撿到幾張廢棄的…”

“夠了!”沈硯打斷他,眼中精光閃爍,一個近乎荒誕卻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計劃徹底清晰,“王管事,今晚你從未見過我。簪子和銀子,是你的了?!闭f完,他不再看王癩子,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推開柴房門,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侯府后院的黑暗小徑中。

王癩子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又摸了摸懷里溫潤的玉簪和沉甸甸的銀子,狠狠打了個寒噤。這位新姑爺,好像…有點邪門?

夜色如墨,將軍府高大的圍墻在月光下投下森然的影子。沈硯穿著那身不起眼的灰布衣,臉上抹著灶灰,像一只真正的壁虎,緊貼著冰冷粗糙的墻根陰影移動。得益于原主這具身體似乎有幾分天生的靈巧(或許是長期躲避欺辱練出來的),加上他民政局工作十年練就的觀察力,他避開了兩撥巡邏的軍士,摸到了外院西廂的位置。

李管事的房間果然如王癩子所說,黑著燈。沈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繞到后窗,借著月光,發(fā)現(xiàn)窗栓只是虛掩著——這管事顯然沒料到會有人敢打將軍府的主意。

他屏住呼吸,用匕首(從柴房順來的劈柴刀)小心翼翼撬開窗縫,靈巧地翻了進去。屋內(nèi)陳設簡單,一張床,一張桌,一個柜子??諝庵杏械哪?。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他迅速掃視桌面。沒有。拉開抽屜…幾本文書下面,赫然躺著一個封著火漆的素色信封!

信封上沒有任何署名,但那股若有似無的、屬于遙遠云州特有的干燥草木氣息,以及信封一角一個極其隱晦的、用指甲劃出的新月標記(系統(tǒng)突然在他腦中閃現(xiàn)的提示),都證實了這就是那封要命的“云州故人”信!

沈硯的心跳如擂鼓。他迅速將信抽出,借著月光飛快掃了一眼開頭——“崢哥親啟:見字如面。邊塞苦寒,唯念君昔日暖語…”字跡娟秀,情意綿綿。他來不及細看,也顧不上去想這“白月光”到底是誰,直接將信塞進懷里。

成敗在此一舉!

他迅速從懷中掏出另一張紙。那是他在泔水老張頭那里翻到的“食為天”廢棄菜譜,上面油膩膩地印著幾個大字:“秘制蓮子燉豬心·養(yǎng)心補血安神”。他幾乎是趴在地上,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用從老張頭那里順來的半截禿頭毛筆和劣質墨塊,在菜譜背面空白處,竭力模仿著剛才看到的娟秀字跡,飛快寫下幾行字:

“崢哥:見字如晤。邊塞苦寒,尤念昔日君言‘食為天’燉品之妙。偶得一古方‘蓮子燉豬心’,云可安神定魄,養(yǎng)心補血。配料:上好蓮子、新鮮豬心、當歸少許、枸杞數(shù)粒、山泉水…切記,萬勿加花生碎屑!此物與豬心相沖,恐生燥熱,不利心脈!盼君平安,勿念。云州舊友 字?!?/p>

他模仿得很拙劣,字跡歪歪扭扭,但核心信息明確——食譜,以及花生禁忌!衛(wèi)崢花生過敏,這是原主記憶中一個極其冷門、幾乎無人知曉的細節(jié)!而過敏反應嚴重時,足以致命!林晚作為他的發(fā)妻,不可能不知道!這就是破局的鐵證!

沈硯吹了吹墨跡,也顧不上干沒干透,小心翼翼地將這張散發(fā)著油膩和墨臭的“菜譜”塞回那個素色信封,用隨身帶的劣質蠟燭頭重新封上火漆(效果慘不忍睹),盡量按原樣放回抽屜里,用文書壓好。

做完這一切,他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最后環(huán)顧了一下房間,確認沒有留下明顯痕跡,迅速翻窗而出,融入茫茫夜色,朝著侯府的方向亡命奔去。

【滴!任務倒計時:八時辰四十分…】

將軍府高大的輪廓在身后漸漸模糊。沈硯扶著冰冷的墻壁劇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葉生疼。但他知道,第一關,闖過去了。接下來,就是等待明天那場必然到來的風暴。他必須親眼看到結果,才能確認任務是否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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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侯府后門那條堆滿雜物、散發(fā)著腐朽氣息的小巷,成了沈硯臨時的藏身點。他蜷縮在一堆廢棄的竹筐后面,身上裹著那件沾滿污漬的灰布衣,臉上手上的灶灰被汗水沖得一道一道,狼狽不堪。一夜未眠,加上高度緊張和奔逃,讓他眼窩深陷,嘴唇干裂起皮。唯一支撐他的,是腦中那冰冷的倒計時和強烈的求生欲。

【滴!任務倒計時:六時辰零五分…】

天色已經(jīng)大亮,街市上的人聲漸漸喧鬧起來。他必須盡快確認衛(wèi)崢是否收到了那封“食譜信”,以及后續(xù)的動向!他冒險探出頭,目光死死盯著侯府后門進出的仆役。

終于,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了——王癩子!他正點頭哈腰地送一個穿著體面的中年管事出門,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沈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趁著那管事走遠,王癩子轉身要回去的瞬間,他猛地從竹筐后竄出,一把將王癩子拖進了巷子深處。

“??!”王癩子嚇得魂飛魄散,待看清是沈硯,才拍著胸口驚魂未定,“我的姑爺祖宗!您嚇死小的了!您…您怎么還在這兒?沒回府?”

“少廢話!”沈硯聲音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衛(wèi)將軍!他回府了沒有?動靜如何?有沒有收到信?”

王癩子被他眼中的血絲和狠厲嚇了一跳,不敢再啰嗦,連忙道:“回了!一大早就回府了!聽說昨夜陛下在宮中設宴犒勞,將軍是直接從宮里回府的!至于信…小的專門找人問了!李管事今早確實把那信呈上去了!”他臉上露出一絲古怪又后怕的神色,“不過…聽說將軍看完信后,在書房里沉默了很久,然后…然后就把那信撕了!還…還罵了句什么‘胡鬧’?然后就怒氣沖沖地出府了,好像是往城外的軍營去了!”

撕了?罵“胡鬧”?去了軍營?

沈硯緊繃的心弦非但沒有放松,反而猛地一沉!這反應不對!難道自己模仿筆跡被識破了?還是衛(wèi)崢根本不在乎那花生禁忌?他撕了信,還怒氣沖沖去軍營…這更像是計劃失敗的征兆!BE值難道還在漲?

【警告!警告!目標怨偶組合(衛(wèi)崢&林晚)情緒波動劇烈!BE值波動中…當前數(shù)值:98%…99%…98%…】系統(tǒng)的警報聲尖銳地響起,像鈍刀子割著他的神經(jīng)。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軍營!他必須去軍營!林晚作為隨軍醫(yī)官,此刻很可能就在軍營里!衛(wèi)崢怒氣沖沖去找她,這簡直是火山撞冰山!

“備車!最快的馬車!去西山大營!”沈硯一把抓住王癩子的衣領,眼神如同餓狼,“再給我弄一套不起眼、能混進大營附近的衣服!快!”

王癩子被他眼中的瘋狂嚇住了,結結巴巴:“姑…姑爺,去軍營?那可是重地!閑雜人等靠近都要被射殺的!而且…而且小的哪有錢雇最快的馬車…”

沈硯直接從懷里掏出僅剩的十幾兩碎銀,一股腦塞進王癩子手里:“不夠的,算我欠你!雙倍!馬上去辦!不然,”他逼近一步,聲音冷得像冰,“我死之前,一定拉你墊背!昨夜將軍府的事,你猜我有沒有留下證據(jù)?”

王癩子臉色煞白,看著手里沉甸甸的銀子,又看看沈硯那張沾滿污垢卻殺氣騰騰的臉,最后一點僥幸也熄滅了。他哭喪著臉:“姑爺…您…您可真是我祖宗!等著!小的這就去!”

半個時辰后,一輛破舊但跑得飛快的騾車,載著換上了一身打著補丁、像是隨軍小販幫工衣服的沈硯,瘋狂地顛簸在通往西山大營的黃土官道上。塵土飛揚,嗆得沈硯幾乎窒息,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死死盯著前方越來越近的連綿軍帳和轅門。

離轅門還有一里多地,騾車就被巡弋的軍士攔下。沈硯跳下車,付了車錢,打發(fā)走嚇得面無人色的車夫。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老實巴交的幫工,朝著轅門側面一片相對熱鬧、聚集著不少隨軍商販和民夫的臨時營地走去。

軍營轅門高大肅殺,持戈的甲士目光如電。沈硯不敢靠近,只能混在一群等待送菜進去的民夫后面,豎起耳朵捕捉著任何一絲有用的信息。

時間一點點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油鍋里煎熬。正午的太陽毒辣地炙烤著大地,沈硯汗流浹背,嘴唇干裂,心焦如焚。

【滴!任務倒計時:四時辰三十分…】

【警告!目標組合BE值持續(xù)高位波動!99%!】

就在沈硯幾乎要絕望,考慮是否要冒險制造混亂硬闖時,轅門內(nèi)突然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騷動!

只見一隊盔甲鮮明、殺氣騰騰的親兵簇擁著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烏云般壓了出來。那人身著玄色常服,未著甲胄,但那股久經(jīng)沙場、尸山血海中凝練出的磅礴氣勢,隔著老遠都讓人窒息。他面容剛毅如刀削斧鑿,此刻卻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濃眉緊鎖,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正是戰(zhàn)神衛(wèi)崢!他腳步極快,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滔天怒火,目標明確地朝著營地邊緣一處掛著醫(yī)字旗的白色營帳大步走去!

來了!沈硯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認識那醫(yī)帳,那是林晚的營帳!

周圍的商販民夫也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威壓和山雨欲來的氣息,紛紛噤聲,下意識地后退。整個營地仿佛瞬間被凍結。

衛(wèi)崢幾步就跨到醫(yī)帳門口,厚重的帳簾被他一把粗暴地掀開!

“林晚!”一聲壓抑著雷霆之怒的低吼從帳內(nèi)炸響,震得附近的人耳膜嗡嗡作響,“你給我解釋清楚!這算什么?!你心里到底裝著誰?!”

緊接著,一個清冷而帶著明顯怒意的女聲針鋒相對地響起:“衛(wèi)崢!你發(fā)什么瘋!把話說清楚!”

帳簾晃動,沈硯隱約能看到里面兩個對峙的身影,氣氛緊張得如同拉滿的弓弦,一觸即發(fā)!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頂小小的醫(yī)帳上,連呼吸都放輕了。沈硯手心全是冷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祈禱著,那封“食譜信”能成為引爆點,而不是導火索!


更新時間:2025-08-08 03:19: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