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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清月囚籠 硅嶼 195370 字 2025-08-08 04: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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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在地板上織出斑駁的光影。上官清漓醒來時,床頭的電子鐘顯示七點整。規(guī)律的生物鐘讓她在被囚禁的第五天依舊準時睜眼,只是醒來后的茫然比往日更甚。

她赤著腳踩在地毯上,絨毛蹭過腳踝,柔軟得像云朵??蛇@過分的柔軟卻讓她想起街頭粗糙的水泥地 —— 那里至少有自由的風,而不是此刻彌漫在空氣中的、帶著消毒水味的沉悶。

推開浴室門,鏡面瞬間蒙上一層薄霧。她擰開鎏金水龍頭,溫熱的水流嘩嘩落下,沖擊著大理石洗手臺。臺上整齊排列著一排從未見過的護膚品,瓶身上的外文標簽像一串密碼,提醒著她這里的一切都與過去截然不同。她拿起一支看起來像唇膏的東西,旋開后卻是透明的凝膠質地。正猶豫著要不要涂抹,門外傳來輕叩聲。

“上官小姐,需要幫忙嗎?” 是管家的聲音,帶著程式化的禮貌。

“不用?!?她迅速將東西放回原位,聲音有些發(fā)緊。

鏡子里的自己眼眶微腫,昨夜又沒睡好。她掬起冷水拍在臉上,試圖驅散那份深入骨髓的陌生感??商ь^時,卻在鏡中看到了門把手上晃動的影子 —— 有人在門外守著。

早餐是在客房吃的。傭人推著餐車進來時,目光始終低垂,仿佛她是一團會灼傷眼睛的火焰。銀質餐盤里盛著烤得金黃的吐司,煎蛋的邊緣帶著漂亮的焦糖色,旁邊還有一小碗切好的草莓,顆顆飽滿紅艷。

“南宮小姐說您喜歡甜食?!?傭人放下餐點便匆匆退去,仿佛多待一秒都是僭越。

上官清漓捏著刀叉的手指泛白。南宮傲月怎么會知道她喜歡甜食?是派人查過她,還是隨口猜測?這個認知讓她胃里一陣翻涌,精致的食物突然變得難以下咽。

她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別墅的花園在晨光中舒展著綠意,幾個穿著藍色工裝的園丁正在修剪冬青叢,動作整齊劃一,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更遠處的鐵門旁,兩名保鏢筆挺地站著,黑色的西裝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這幾天她試著在允許的范圍內走動,卻發(fā)現這座別墅大得像座迷宮。除了她住的客房、樓下的客廳和花園,其余地方都被保鏢嚴密看守。有一次她試著靠近二樓東側的走廊,剛走到拐角就被攔住 ——“上官小姐,那里是禁區(qū)。”

禁區(qū)。這個詞像根刺扎在她心頭。她甚至不知道這座牢籠里還藏著多少秘密。

“在看什么?”

南宮傲月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上官清漓驚得手一抖,窗簾的流蘇從指間滑落。她轉過身,看到南宮傲月斜倚在門框上,深色襯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腕。

“看你的囚籠有多堅固?!?她別過臉,語氣帶著刻意的疏離。

南宮傲月走進來,空氣中頓時彌漫開淡淡的雪松香氣。“喜歡這里的布置嗎?” 她走到墻邊,指尖劃過掛著的油畫,“這是莫奈的真跡,上個月剛拍下的。”

上官清漓沒接話。那些價值連城的藝術品在她眼里,不過是牢籠上鑲嵌的寶石,再華麗也掩蓋不了禁錮的本質。

“跟我來?!?南宮傲月突然轉身往外走。

“去哪里?” 上官清漓下意識地后退一步。

“讓你認識認識新家?!?南宮傲月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還是說,想讓保鏢‘請’你過去?”

上官清漓咬著下唇,最終還是跟上了她的腳步。穿過鋪著波斯地毯的走廊,腳下的觸感柔軟得像踩在棉花上,卻讓她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膽戰(zhàn)。走廊兩側掛著許多肖像畫,畫中人物的目光仿佛都在注視著她,帶著審視與嘲諷。

“這里是藏書室?!?南宮傲月推開一扇雕花木門。

撲面而來的是舊書特有的油墨香。巨大的書架從地面一直頂到天花板,擺滿了燙金封面的書籍。中央擺放著一張深棕色的皮質沙發(fā),旁邊立著一盞黃銅落地燈,燈光昏黃,營造出一種靜謐的氛圍。

“喜歡看書?” 南宮傲月拿起一本泰戈爾的詩集,“這里有不少孤本,或許有你感興趣的。”

上官清漓的目光掃過書架,突然停在一個熟悉的書名上 ——《百年孤獨》。那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書,父親曾笑著說她小小年紀就有顆多愁善感的心。可此刻看到這本書,她只覺得心口發(fā)悶。

“這里的書,和監(jiān)獄里的枷鎖沒什么區(qū)別?!?她冷冷地說。

南宮傲月的手指頓了頓,隨即輕笑一聲:“至少比地下室舒服?!?/p>

提到地下室,上官清漓的臉色瞬間蒼白。那里陰冷潮濕的氣息仿佛還殘留在鼻腔里,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南宮傲月注意到她的反應,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卻沒再說什么,轉身推開了另一扇門?!斑@里是畫室?!?/p>

房間里立著幾個畫架,墻上掛著幾幅未完成的油畫。顏料的氣味混雜著松節(jié)油的味道,形成一種獨特的氣息。角落里堆著許多畫框,其中一個半開的畫框里,露出的畫布上赫然是她的側臉 —— 正是那天在花園噴泉邊的模樣。

上官清漓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畫架上,發(fā)出哐當一聲響。“你什么時候畫的?”

“那天你站在那里發(fā)呆,很適合入畫?!?南宮傲月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喜歡嗎?我可以把它掛在你房間?!?/p>

“拿走!” 上官清漓的聲音帶著顫抖,“我不稀罕!”

她無法忍受自己的樣子被如此細致地描摹,像一件被審視的物品。這個發(fā)現讓她感到一陣惡寒,仿佛自己的每一個動作都在南宮傲月的注視之下。

南宮傲月看著她泛紅的眼眶,收起了嘴角的笑意?!翱磥砟悴幌矚g。” 她走到畫架前,拿起那幅畫,隨手放在一旁的雜物堆里,“那就燒了吧?!?/p>

“不必了。” 上官清漓別過臉,“我不想再看到它。”

南宮傲月沒再堅持,轉身往外走?!斑€有最后一個地方?!?/p>

穿過長長的走廊,她們來到一扇厚重的木門前。南宮傲月輸入密碼,門發(fā)出輕微的嗡鳴聲緩緩打開。里面是一個巨大的室內泳池,碧藍的水波在燈光下泛著粼粼波光,池邊擺放著幾張?zhí)梢危雌饋砩萑A而舒適。

“這里的水溫可以調節(jié),隨時可以用?!?南宮傲月走到池邊,指尖劃過水面,激起一圈漣漪,“你以前學過游泳,不是嗎?”

上官清漓的心猛地一沉。她確實學過游泳,那是母親在世時請人教她的。這件事除了家人,很少有人知道。南宮傲月到底調查了她多少事?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抬起頭,直視著南宮傲月的眼睛,“查我的過去,監(jiān)視我的一舉一動,這樣很有趣嗎?”

“有趣?” 南宮傲月轉過身,一步步逼近她,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半米,“我只是想了解我的所有物?!?/p>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上官清漓的聲音陡然拔高,胸口劇烈起伏著。

南宮傲月低下頭,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額頭,聲音低沉而危險:“在這里,你說了不算?!?/p>

溫熱的呼吸拂過臉頰,帶著雪松的香氣,卻讓上官清漓感到一陣窒息。她想后退,卻被南宮傲月一把扣住手腕。

“放開我!” 她掙扎著,卻被握得更緊。

南宮傲月的目光落在她泛紅的手腕上,那里還留著前幾天被繩索勒出的淡青色痕跡。她的眼神暗了暗,手上的力道卻絲毫未減?!坝涀。瞎偾謇?,你現在的一切都屬于我。你的喜好,你的過去,你的未來,都由我決定?!?/p>

上官清漓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那雙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強烈的占有欲,讓她感到一陣恐懼。她知道南宮傲月說的是實話,在這座別墅里,她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模糊了視線。她不想哭,可巨大的無力感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南宮傲月看著她滾落的淚珠,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快得讓人無法捕捉。她松開手,后退一步,語氣恢復了冰冷:“好好適應這里的一切,對你我都好?!?/p>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泳池。厚重的門在她身后緩緩關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將上官清漓獨自留在這片空曠的空間里。

上官清漓癱坐在地上,抱住膝蓋,任由眼淚肆意流淌。泳池里的水波輕輕晃動,映出她狼狽的身影。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那么冰冷,每一個角落都散發(fā)著南宮傲月的氣息,讓她無處可逃。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喉嚨發(fā)緊,眼睛酸澀,才漸漸停止了哭泣。她站起身,走到泳池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倒影里的人面色蒼白,眼睛紅腫,看起來憔悴不堪。

“上官清漓,你不能哭?!?她對著倒影輕聲說,“哭是沒有用的?!?/p>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心情。她知道,哭泣和反抗都無法改變現狀。她必須盡快適應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找到南宮傲月的破綻,才有機會逃出去。

回到客房時,天色已近黃昏。她反鎖房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腦海里反復回放著今天的經歷。畫室里那幅肖像畫、泳池邊南宮傲月霸道的宣言、走廊里女傭們的竊竊私語,像碎片般在眼前閃現。

夜幕降臨時,南宮傲月敲響了房門,送來一臺平板電腦。“里面有電影和書,悶了可以看看。” 她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密碼是你的生日。”

上官清漓接過平板的手指微微顫抖。果然,她連自己的生日都查得一清二楚。開機后,屏幕上自動彈出的壁紙竟是那片她逃離未遂的街頭夜景,暗黃色的路燈下,雨水在地面織出亮閃閃的網。

她猛地按滅屏幕,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南宮傲月連這個都知道 —— 那是她被擄走前最后停留的地方。

平板里的電子書文件夾藏著玄機?!栋倌旯陋殹返碾娮影姹环旁谧铒@眼的位置,扉頁上用批注功能寫著一行小字:“孤獨是自由的代價,而你不配擁有前者?!?/p>

上官清漓捏著平板的指節(jié)泛白。她點開設置界面,果然如預料般無法連接外網,但在本地文檔里發(fā)現了一個加密相冊。試了三次密碼都失敗后,她忽然想起南宮傲月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的表殼編號,輸入后竟意外解鎖。

相冊里只有一張照片。南宮傲月站在少年棒球場上,穿著印著 “南宮” 字樣的隊服,身后看臺上坐著個模糊的小女孩身影,穿著與她同款的迷你隊服。背景里的記分牌顯示著十年前的日期 —— 那是上官家還未陷入內斗的年月。

她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不敢落下。原來她們早就見過?這個認知讓她背脊發(fā)涼,仿佛自己從未逃離過南宮傲月的視線范圍。

窗外傳來巡邏車駛過的引擎聲,上官清漓突然站起身,將平板藏進枕頭下。她走到窗邊,看著別墅外墻那些偽裝成裝飾燈的監(jiān)控探頭,忽然注意到西北角的攝像頭角度有些微妙 —— 那里正對著園丁們堆放工具的雜物間,而雜物間的氣窗似乎沒有加裝鐵欄。

凌晨三點,她被一陣輕微的金屬碰撞聲驚醒。趴在門縫往外看,只見兩名保鏢換崗時,交接的鑰匙串上掛著枚黃銅小鑰匙,形狀與雜物間的門鎖極為相似。

上官清漓躺回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陌生的環(huán)境里藏著太多秘密,但此刻,她終于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光亮。

走廊盡頭的古董擺鐘敲響四下時,她悄悄摸出平板,調至最暗亮度。在備忘錄里,她用指甲刻下雜物間的方位圖,筆尖劃破屏幕的裂痕像極了她此刻的心境 —— 布滿傷痕,卻仍在尋找出口。

南宮傲月的書房里,監(jiān)控屏幕上的少女正蜷縮在床上,月光透過紗簾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南宮傲月轉動著指間的鋼筆,目光落在屏幕角落那個微小的紅點上 —— 那是她藏在平板里的定位器,正隨著少女平穩(wěn)的呼吸微微起伏。

“獵物開始尋找陷阱的出口了?!?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輕笑,將鋼筆按在攤開的地圖上,筆尖恰好落在雜物間的位置,“可惜,那是我為你準備的另一座牢籠?!?/p>

天快亮時,上官清漓終于淺眠過去。夢里她又回到了那個雨夜,只是這次南宮傲月遞來的不是車門,而是一把閃著寒光的鑰匙。她接過鑰匙轉身奔跑,卻發(fā)現無論跑向哪個方向,最終都會回到這座別墅的玄關。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時,她猛地睜開眼,額頭上覆著一層冷汗。枕邊的平板屏幕亮著,停留在那張十年前的棒球場上,她用指尖輕輕摩挲著照片里那個模糊的小女孩身影,忽然明白了什么。

這場看似突如其來的囚禁,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場蓄謀已久的狩獵。而她,既是獵物,或許也曾是獵人記憶里的光。

陌生的環(huán)境不再只是冰冷的牢籠,更像一座布滿鏡子的迷宮,每個轉角都映出她不曾知曉的過往。上官清漓深吸一口氣,將平板鎖進床頭柜的暗格 —— 那是她昨晚發(fā)現的機關,藏在雕花面板后面,大小恰好能放下這臺平板。

當管家端來早餐時,她第一次主動開口:“請問,雜物間的氣窗需要清理嗎?我看上面積了很多灰塵?!?/p>

管家的動作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躬身答道:“我會安排人處理的,上官小姐。”

門關上的瞬間,上官清漓看著餐盤里那顆被精心切成兩半的草莓,忽然笑了。草莓的甜膩里,似乎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鐵銹味 —— 那是陷阱邊緣的味道。

她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但至少現在,她不再是那個面對陌生環(huán)境只會哭泣的女孩了。在這座由過往與現在交織而成的囚籠里,她要學會在熟悉規(guī)則的同時,悄悄埋下屬于自己的引線。


更新時間:2025-08-08 04:1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