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走廊里，我脫下穿了四十年的白大褂，對著鏡子整理花白的頭發(fā)。"媽，您真的決定了？
"女兒林小雨擔心地問。"決定了。"我把退休證明塞進包里，"四十七年了，該去找他了。
"兒子林浩然從手機里抬起頭："媽，我們支持您。張叔叔當年那么愛您，肯定還在等您。
"我苦笑。四十七年前，我和張建國在農(nóng)場的那場爭吵，至今還歷歷在目。
"你就是個書呆子！只知道讀書，根本不懂生活！""那你就找個懂生活的去！
我張建國不伺候了！"一氣之下，我考上了醫(yī)學院，再也沒回過那個農(nóng)場?，F(xiàn)在想來，
都是年輕時的意氣用事?？墒牵€會記得我嗎？【第1章】退休儀式結(jié)束后，
我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發(fā)呆。四十年的從醫(yī)生涯，從一個毛頭丫頭熬到了主任醫(yī)師，
救過無數(shù)病人，卻始終沒能治愈自己心里的那道傷疤。"媽，您在想什么？
"女兒林小雨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杯熱茶。"沒什么。"我接過茶杯，"對了，
你們明天都有空嗎？""怎么了？"兒子林浩然也跟著進來，"您該不會是想去旅游吧？
我覺得挺好的，您操勞了一輩子，是該好好休息了。"我深吸一口氣："我想去找一個人。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小雨坐到我身邊："誰啊？""你們張叔叔。"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當年在農(nóng)場的那個。"浩然的眼睛瞬間瞪大："媽，
您說的是您的初戀？""什么初戀，別瞎說。"我臉紅了，"就是個老朋友。
"小雨興奮地拍手："天哪，媽媽，您終于開竅了！您知道我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
"我愣住了："你們？"浩然撓撓頭："媽，我們從小就知道您心里有個人。
每年您生日的時候，都會一個人對著相冊發(fā)呆。那張您藏在抽屜最深處的照片，我們都看過。
""一個穿著粗布襯衫的帥小伙，笑得特別燦爛。"小雨補充道，"媽，
我們早就想撮合您了，只是不知道怎么開口。"我的眼淚突然涌了出來。這么多年，
我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想到孩子們都知道。"可是，都過去四十七年了。"我擦擦眼淚，
"他可能早就忘了我，說不定孩子都一大堆了。"小雨握住我的手："媽，
您不試試怎么知道？而且就算他結(jié)婚了，至少您可以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浩然也點頭："對啊，媽。您救了那么多人，該為自己活一次了。
"我看著兩個孩子真誠的眼神，心里暖暖的。"那，你們真的不反對？""不反對！
"兩人異口同聲，"我們支持您！"小雨站起來："媽，您等著，
我現(xiàn)在就去幫您查張叔叔的信息。我有個朋友專門做人員查找的，很厲害。""還有我！
"浩然舉手，"我來負責制定尋找路線。媽，您還記得他的全名嗎？""張建國。
"我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這個埋在心底四十七年的名字，"1954年生，江蘇徐州人。
當年我們在黑龍江兵團第三師十八團。"浩然在手機上飛快地記錄著："還有其他信息嗎？
"我閉上眼睛，努力回憶："他家里有個妹妹，叫張建華。他父親是個工人，母親在家務農(nóng)。
他當年說過，回城后想當老師。""夠了，這些信息足夠了。"小雨興奮地說，"媽，
您就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吧！"看著兩個孩子忙碌的身影，我的心情既緊張又期待。
四十七年了，張建國，你還好嗎？你還記得那個倔強的李秀蘭嗎？我走到窗邊，
看著夕陽西下的天空，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充滿青春和夢想的年代。那時候，我們都還年輕，
以為來日方長，以為分別只是一時的賭氣。沒想到，這一別就是半輩子。手機突然響了，
是小雨的聲音："媽，我朋友說了，最快明天就能有消息！"我的心跳加速了。明天，
就明天，我就能知道他的消息了?？墒牵绻业搅怂?，我該說什么呢？"嗨，建國，
我是秀蘭，你還記得我嗎？"想到這里，我忍不住笑了。都六十七歲的人了，
還像個小姑娘一樣緊張。不過，有什么關(guān)系呢？為了愛情，什么時候開始都不算晚。
【第2章】當天晚上，我翻出了那個珍藏了四十七年的鐵盒子。里面有幾張發(fā)黃的照片，
幾封信，還有一個小小的木雕。我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張合影，
照片上的我們都還是二十歲的模樣。我穿著碎花布衫，扎著兩條辮子，笑得很燦爛。
他穿著粗布襯衫，高高瘦瘦的，眼睛里有星星。"1976年夏天，兵團文藝演出后合影。
"照片背面是我的字跡。那是我們第一次正式合影。記得那天演出結(jié)束后，
他主動提出要和我合影，我羞紅了臉，但還是答應了。攝影師喊"三、二、一"的時候，
他突然輕聲說："秀蘭，你笑起來真好看。"我一下子更紅了，但笑得也更甜了。這張照片，
陪伴了我四十七年。每當工作累了，感情困頓了，我就會偷偷拿出來看看。
看看那個年輕的自己，想想那個純真的年代。我又拿起那幾封信，雖然已經(jīng)看過無數(shù)遍，
但還是忍不住再讀一遍。第一封是他寫給我的："秀蘭，今天你在田里干活時暈倒了，
把我嚇壞了。你一定要注意身體，不要那么拼命。雖然大家都說要為革命貢獻青春，
但身體是本錢，身體垮了什么都沒了。明天我去鎮(zhèn)上，給你買點紅糖回來補補身體。別拒絕，
就當是朋友之間的關(guān)心。 建國 1976年9月"第二封："秀蘭，
謝謝你昨天晚上幫我補衣服。你的針線活真好，比我媽做得還細致。
看著你在油燈下專心縫補的樣子，我忽然覺得，如果以后能每天看到你，該有多好。
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理想，你要當醫(yī)生，要救死扶傷。我會支持你的，不管你走到哪里，
我都會默默為你祝福。 建國 1976年10月"第三封："秀蘭，
聽說城里要招收工農(nóng)兵學員了，你一定會被選上的。你那么聰明，又那么努力，
醫(yī)學院一定會要你。我為你高興，真的。雖然心里有點舍不得，但我知道你屬于更大的世界。
如果有機會，我也想去師范學校讀書，這樣我們都能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了。等我們都學成歸來，
再... 建國 1976年11月"最后一封信沒有寫完，因為就在那之后，我們吵架了。
那是1976年的冬天，異常寒冷。消息傳來，城里真的要招收工農(nóng)兵學員，
我有機會去讀醫(yī)學院。我興奮得一晚上沒睡著，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建國分享這個好消息。
沒想到他正在和別的知青聊天，聽到我的消息后，有人開玩笑說："建國，
你女朋友要當大醫(yī)生了，你可要加油啊，不然就配不上人家了。"建國的臉色變了，
拉著我到一邊："秀蘭，你真的要去讀書？""當然要去！"我理所當然地說，
"這是我的夢想啊，你不是說支持我的嗎？""我是支持你，但..."他欲言又止，
"你想過沒有，你去讀書了，我們怎么辦？""什么怎么辦？"我當時年輕氣盛，
"難道我為了你就不要前途了？建國，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也急了，"我是說，你讀完書肯定會留在城里，我們以后怎么見面？
""那你也可以努力??！"我生氣地說，"你不是也想去師范學校嗎？為什么不自己爭取？
""我..."他支支吾吾，"我沒有你那么聰明。""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我當時真的很生氣，"張建國，我看錯你了！我以為你會理解我，支持我，
沒想到你跟其他男人一樣，希望女人圍著你轉(zhuǎn)！""李秀蘭！你說什么！"他的臉漲得通紅，
"我什么時候要你圍著我轉(zhuǎn)了？我只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們的感情！""感情？什么感情？
"我當時被怒火沖昏了頭腦，"我們只是朋友！你別自作多情了！"這句話一出口，
我就后悔了。但年輕人的自尊心讓我不肯認錯。建國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看著我，
眼中有痛苦，也有憤怒。"好，很好。"他冷冷地說，"既然你這么想，
那我們確實只是朋友。朋友之間，我祝你前程似錦。"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頭也不回。
我站在雪地里，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眼淚一顆一顆地掉下來。但我太倔強了，
寧死也不肯追上去道歉。沒想到，這一別就是四十七年。我輕撫著那個小小的木雕，
這是建國親手雕刻的小馬，寓意我們像馬一樣奔向各自的前程。
當初他送給我的時候說："秀蘭，不管我們走到哪里，都要記住對方。"我記住了，
一輩子都記住了。但愿，他也記住了?！镜?章】第二天一早，小雨就興沖沖地跑到我房間。
"媽，有消息了！"她揮舞著手機，"我朋友查到了！張建國叔叔的確存在，
而且...""而且什么？"我的心臟差點跳出來。"而且他沒有結(jié)婚！"小雨興奮地說，
"至少我們查到的資料顯示，他一直是單身！"我愣住了："單身？不可能吧，
都這么多年了..."浩然也走了進來："媽，我也查了一些信息。
張建國叔叔確實去了師范學校，后來當了中學老師，在縣城教了一輩子書，去年剛退休。
""他現(xiàn)在在哪里？"我急切地問。"江蘇徐州，就是他的老家。"小雨翻著手機，
"他的地址是徐州市云龍區(qū)解放路45號，電話是...""等等！"我打斷她，
"電話先別給我，我怕我沒有勇氣打。"浩然坐到床邊："媽，您緊張??？""當然緊張。
"我承認，"四十七年了，萬一他不記得我了怎么辦？萬一他對我有怨恨怎么辦？
"小雨握住我的手："媽，您想想，如果他真的恨您，會一輩子不結(jié)婚嗎？
"這話讓我心里一暖，但隨即又擔心起來："也許他是因為其他原因沒結(jié)婚，比如事業(yè)太忙，
或者遇不到合適的人。""不管什么原因，您總要試試吧。"浩然說，"媽，
我和小雨商量過了，我們陪您去徐州。""你們陪我去？"我有些意外。"對啊！
"小雨理所當然地說，"這么重要的事情，我們當然要陪您。而且萬一有什么突發(fā)情況，
我們也能幫忙處理。"我想了想："會不會太唐突了？直接上門，人家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那我們先去徐州探探情況。"浩然提議，"先確認他確實住在那里，然后再想辦法聯(lián)系。
""對，我們可以假裝是游客，先觀察一下。"小雨補充。我猶豫了一下："真的要去嗎？
""媽！"兩個孩子異口同聲，"都這個時候了，您還猶豫什么？
"小雨站起來："我現(xiàn)在就去訂票！明天就出發(fā)！""明天？"我嚇了一跳，"這么快？
""媽，您已經(jīng)等了四十七年了，還要等到什么時候？"浩然說得很有道理。
我深吸一口氣："那，那好吧。但是你們要答應我，如果情況不對，我們就立刻回來。
""當然可以。"小雨已經(jīng)開始查航班了，"誒，媽，您要穿什么衣服去見張叔叔？
""什么意思？""就是您想給他留下什么印象？端莊的退休醫(yī)生？還是優(yōu)雅的知性女性？
還是...""小雨！"我打斷她，"我們只是去看看情況，又不是相親！
"浩然在一旁偷笑："媽，您說什么都沒用，我看您心里比誰都緊張。"確實，
我已經(jīng)開始在腦海中想象見面的場景了。四十七年沒見，我們都老了。
我從一個二十歲的姑娘變成了六十七歲的老太太，
他也從意氣風發(fā)的小伙子變成了白發(fā)蒼蒼的老頭。我們還能認出對方嗎？
他還會覺得我好看嗎？想到這里，我忽然有點泄氣。"小雨，浩然，你們說實話，
媽媽現(xiàn)在看起來怎么樣？"兩個孩子對視一眼，小雨認真地說："媽，您保養(yǎng)得很好，
看起來只有五十多歲。而且您有氣質(zhì)，是那種很有文化的女性。""對！"浩然點頭，"媽，
您平時穿白大褂的時候特別有范兒，我們同學都說您是最美女醫(yī)生。
"我被逗笑了："你們就會哄我開心。""真的！"小雨堅持，"不信您等著，
我現(xiàn)在就給您化個妝，保證張叔叔看到您會心動！""化妝？"我搖頭，"算了吧，
都這個年紀了，還化什么妝。""媽！"小雨不依，"女人什么時候都要美美的！您等著，
我去拿化妝品！"看著女兒風風火火地跑出去，我對浩然說："你妹妹比我還興奮。
"浩然笑了："媽，說實話，我們從小就覺得您缺點什么?，F(xiàn)在終于知道了，您缺的是愛情。
""胡說什么！"我拍了他一下，"我有你們就夠了。""不夠的。"浩然認真地說，"媽，
您為我們操勞了半輩子，現(xiàn)在該為自己活了。就算最后沒有結(jié)果，至少您努力過了，
不會留遺憾。"兒子的話讓我很感動。確實，我這輩子把所有的精力都給了工作和孩子，
從來沒有為自己考慮過?，F(xiàn)在孩子們都成家立業(yè)了，我也退休了，是時候為自己做點什么了。
小雨拿著一大包化妝品回來了："媽，您坐好，看我給您變個樣！"我無奈地坐下，
任由女兒在我臉上涂涂抹抹。半個小時后，小雨滿意地收手："好了！媽，您看看！
"我照了照鏡子，驚呆了。鏡子里的女人看起來年輕了十歲，眼睛明亮，面色紅潤，
完全不像是六十七歲的人。"這還是我嗎？"我不敢相信。"當然是您！"小雨得意地說，
"媽，您本來就長得好，只是平時不打扮而已。"浩然在一旁點頭："媽，
您這樣去見張叔叔，他一定會認不出來的。""認不出來？"我有點擔心，"那怎么辦？
""那更好??！"小雨興奮地說，"您可以重新介紹自己，給他一個驚喜！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心情復雜。四十七年了，我終于要見到建國了。我準備好了嗎？
【第4章】飛機降落在徐州觀音機場的時候，我的手心都是汗。"媽，您別緊張。
"小雨握住我的手，"我們先去酒店，然后慢慢找。"浩然拖著行李箱："對，
我們有的是時間，不用急。"但我知道，我已經(jīng)等了四十七年，一分鐘都不想再等了。
出租車司機是個健談的大叔，得知我們是外地來的，熱情地介紹著徐州的景點。
"你們是來旅游的吧？徐州可是有名的歷史文化名城，
漢文化、楚文化都很有特色..."我心不在焉地聽著，眼睛卻不停地掃視著街道兩邊。
四十七年了，這座城市變化肯定很大，但愿建國還住在原來的地址。"師傅，"我忽然開口，
"您知道解放路45號在哪里嗎？""解放路45號？"司機想了想，"那是老城區(qū)了，
都是些老房子。您找人嗎？""嗯，找個老朋友。""那您可要有心理準備，
那一帶要拆遷了，好多人都搬走了。"我的心咯噔一下："拆遷？什么時候？
""就這兩年吧，具體我也不清楚。不過您別擔心，如果您朋友搬了，肯定會留聯(lián)系方式的。
"到了酒店，我們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出門了。解放路45號是一棟老式的六層樓房，
紅磚墻面，綠色的鐵皮門，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樓下貼著一張拆遷通知，我仔細看了看，
拆遷時間是明年春天。"還好，還沒拆。"小雨松了口氣。我們走進樓道，
墻上貼著住戶名單。三樓，張建國?？吹竭@個名字的瞬間，我的腿都軟了。"媽，您沒事吧？
"浩然扶住我。"沒事，就是有點激動。"我深呼吸，"我們上去吧。"爬到三樓，
我站在304室的門前，手舉起來好幾次，都沒敢敲門。"媽，您敲??！"小雨催促。
"我...我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我的聲音有些顫抖。就在這時，樓道里傳來腳步聲。
一個老人慢慢走上來，手里拎著菜籃子，看起來剛買菜回來。他個子很高，背稍微有點駝，
頭發(fā)花白，但還是能看出年輕時的英俊模樣。當他抬起頭看到我們的時候，
我們的眼神相遇了。一瞬間，時間仿佛停止了。四十七年的時光在這一刻倒流，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穿著粗布襯衫的少年。"您是..."他看著我，眼中有困惑，
也有一絲不確定的希冀。我的眼淚忽然涌了出來，聲音哽咽："建國，是我，秀蘭。
"他手中的菜籃子掉在了地上，青菜洋蔥滾了一地。"秀蘭？"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真的是你？"我點點頭，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他走近了幾步，仔細看著我的臉，
然后突然笑了，那笑容和四十七年前一模一樣。"真的是你！我認出來了，你的眼睛，
還是那么亮。"小雨和浩然識趣地退到一邊，給我們留出空間。"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建國問，聲音里有驚喜，也有緊張。"我來找你。"我擦了擦眼淚，"建國，這么多年，
你過得好嗎？"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雨他們，似乎明白了什么。"進屋說話吧。
"他彎腰撿起菜籃子，手有些顫抖。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蛷d里擺著簡單的家具，
墻上掛著一些字畫，書柜里滿滿當當都是書。"坐，坐。"他有些手忙腳亂，"我去倒茶。
""不用了。"我阻止他，"建國，這是我女兒小雨，兒子浩然。
"兩個孩子禮貌地叫了"張叔叔好"。建國點點頭，然后看向我："你...結(jié)婚了？
""結(jié)過，已經(jīng)離婚十年了。"我如實說道，"你呢？""我..."他猶豫了一下，
"我一直沒結(jié)婚。"房間里安靜了下來，我們四個人都有些尷尬。
還是小雨打破了沉默："張叔叔，您一個人住嗎？""嗯，一個人。"建國回答，"退休了，
也清閑。"浩然看了看我，然后說："張叔叔，我們先出去走走，讓您和我媽聊聊。
""對對，我們?nèi)ベI點水果。"小雨附和。兩個孩子很快就出去了，房間里只剩下我和建國。
我們相對而坐，誰都沒有先開口。四十七年的分別，有太多話要說，反而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看起來..."建國終于開口，"看起來很好，還是那么漂亮。"我臉紅了，
就像當年一樣："你也是，還是那么帥。"他笑了："都老了，哪里還帥。""在我眼里，
你還是當年的小伙子。"我說這話的時候，心跳得很快。建國看著我，
眼中有復雜的情緒："秀蘭，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什么問題？
""如果當年我沒有那么倔強，沒有說那些賭氣的話，我們會不會...""不要說了。
"我打斷他，"都過去了。""可我放不下。"他的聲音很輕，"四十七年了，
我一天都沒有忘記過你。"我的眼淚又掉下來了："我也是。"他伸出手，
輕輕擦掉我的眼淚，就像當年一樣。"秀蘭，你這次來，是為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氣："我想知道，當年那個說要等我的張建國，還在嗎？
"【第5章】建國的手停在半空中，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你還記得我說過要等你？
""記得。"我點頭，"你說，不管我走到哪里，你都會等我回來。""可是你沒有回來。
"他放下手，"四十七年，我等了四十七年。"我的心像被針刺一樣疼："我知道，
都是我的錯。""不，不是你的錯。"建國搖頭，"是我的錯，我當年太幼稚了，
以為愛情就是要兩個人永遠在一起，沒有理解你的夢想。""建國...""讓我說完。
"他深吸一口氣，"你去讀醫(yī)學院以后，我也努力了。我考上了師范學校，當了老師，
就像當年計劃的那樣。""那為什么...為什么一直沒有結(jié)婚？"我忍不住問。
建國苦笑："因為我一直在等一個人回來，等她告訴我，她還記得我們當年的約定。
"我的眼淚滂沱而下："建國，對不起，我回來晚了。"他站起來，走到窗邊："秀蘭，
你知道嗎？這些年我想過無數(shù)次，如果有一天你回來了，我該對你說什么。
""你想對我說什么？"他轉(zhuǎn)過身，看著我："我想說，歡迎回家。"這簡單的四個字，
讓我徹底崩潰了。我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抱住了他。"建國，我回來了。
"他也抱住了我，我們就這樣擁抱著，仿佛要把四十七年的思念都融化在這個擁抱里。
"秀蘭，你還愿意..."他在我耳邊輕聲問。"愿意什么？""愿意重新開始嗎？
"我抬起頭看著他："你是在問我，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他點點頭，眼中有期待，
也有忐忑。"張建國，"我認真地看著他，"我都六十七歲了，你還要我嗎？""要。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只要是你，多少歲我都要。"就在這時，門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