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湘,我重生了。
睜開眼,是熟悉的、貼著泛黃墻紙的天花板??諝庵?,彌漫著老式居民樓特有的、淡淡的霉味和飯菜香。
我猛地坐起來,心臟狂跳。墻上的日歷,鮮紅的數(shù)字刺痛了我的眼睛——2025年8月7日。
我真的回來了。回到了我兒子小寶出車禍的那一天。
上一世,就在今天下午,我五歲的兒子小寶,因?yàn)槲夷莻€尖酸刻薄的婆婆張翠芬沒看好,沖出馬路,被一輛貨車撞倒,當(dāng)場死亡。
我的人生,從那一刻開始,墜入地獄。
丈夫周志強(qiáng)把所有的錯都?xì)w咎于我,他說是我沒把孩子送到更好的幼兒園。婆婆張翠芬更是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喪門星,克死了她的大孫子。
而我的親媽,趙春蘭,一個無可救藥的扶弟魔。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她沒有安慰我,而是跑來找我,讓我把小寶那筆十萬塊的意外賠償金,拿去給她弟弟,也就是我舅舅趙國立,還賭債。
“湘湘啊,你弟弟都快被人打斷腿了!小寶人都沒了,錢留著有什么用?你得救你舅舅?。 ?/p>
我不同意,她就又哭又鬧,甚至在醫(yī)院給我下跪。最終,丈夫和婆家,聯(lián)合我媽,逼著我把那筆用我兒子命換來的錢,給了那個無底洞般的舅舅。
從那以后,我的婚姻名存實(shí)亡。丈夫出軌,婆婆刁難。我媽卻還在源源不斷地從我這里搜刮一切,去填補(bǔ)她弟弟的窟窿。我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最后,在一個冬夜,被凈身出戶,凍死在了天橋下。
無盡的恨意,像毒蛇一樣啃噬著我的心臟。
“湘湘,醒了?快起來吃飯,吃完媽要去你舅舅家一趟?!?/p>
媽媽趙春蘭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把我從痛苦的回憶中驚醒。
我掀開被子,沖了出去。只見我媽正把一疊厚厚的現(xiàn)金往一個舊布袋里塞。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那是一萬塊,是她攢了半年的退休金。
上一世,就是今天,她把這一萬塊送去給了我舅舅,因?yàn)槲揖司苏f他看中了一個穩(wěn)賺不賠的生意,需要啟動資金。結(jié)果,不到三天,就被他輸了個精光。
“媽!”我沖過去,一把按住她的手,聲音因?yàn)榧佣澏?,“這錢不能給他!”
趙春-蘭愣住了,她奇怪地看著我:“給誰???”
“給我舅!趙國立!”我吼道,“他就是個無底洞!你把錢給他,他馬上就會拿去賭!你忘了上次他……”
“賭?”趙春蘭用一種比我還震驚的表情看著我,隨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哦對,他那個人是喜歡賭。哎呀,幸虧你提醒我了。”
我心里一喜,難道我重生回來,產(chǎn)生的蝴蝶效應(yīng),讓我媽的腦子也清醒了?
只見她迅速地把錢從布袋里抽了出來,然后寶貝似的揣進(jìn)自己懷里,拍了拍,長舒了一口氣。
“嚇?biāo)牢伊?,差點(diǎn)就把這么重要的‘啟動資金’給浪費(fèi)了。湘湘,你真是媽的福星!”她一臉慶幸地看著我。
我更開心了,看來我媽是真的想通了!
“媽,你想通了就好!我舅他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我們不能再管他了!”
“誰說我要管他了?”趙春-蘭白了我一眼,然后神秘兮兮地湊到我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這筆錢,媽有大用!這是咱們家‘曲線救國’計劃的第一筆天使輪投資!”
我懵了:“什么……什么曲線救國?”
“傻孩子,天機(jī)不可泄露?!蔽覌屌牧伺奈业募绨?,然后拿起桌上的鑰匙,“行了,不跟你說了,媽得趕緊去彩票站,搶個好位置。我昨晚夢見一組號碼,清晰得跟真的一樣,不去買,那是要遭天譴的!”
說完,她哼著小曲,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風(fēng)中凌亂。
我……我重生了。
我媽……好像瘋了。
她寧愿把給弟弟的救命錢拿去買彩票,也不愿意再扶弟了?這……這算好事嗎?
我坐在沙發(fā)上,腦子一片漿糊。
不管了,至少,這一萬塊沒有掉進(jìn)舅舅那個無底洞。而且,最重要的事情是小寶!
我立刻拿起手機(jī),給我婆婆張翠芬打電話。
“喂,誰啊?一大早吵什么吵!”電話那頭,傳來張翠芬極不耐煩的聲音,還夾雜著搓麻將的嘈雜聲。
“媽,是我,林湘?!蔽覐?qiáng)壓著怒火,“您現(xiàn)在在哪里?小寶呢?”
“在奇牌室呢!小寶?哦,他在門口玩呢,乖得很!你打電話干什么?沒事別煩我,我這正聽牌呢!”
“在門口玩?”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媽!你趕緊出去看看!奇牌室門口就是馬路!很危險!”
“哎呀,你這人怎么這么啰嗦!我養(yǎng)了你老公那么大,還養(yǎng)不好一個孫子?能有什么事?掛了掛了,別耽誤我發(fā)財!”
“嘟嘟嘟……”
電話被無情地掛斷了。
我渾身冰冷,前世小寶出事時的慘狀,又浮現(xiàn)在眼前。不行!我不能讓悲劇重演!
我抓起外套就往外沖,一邊跑一邊給我老公周志強(qiáng)打電話,讓他趕緊去奇牌室。
然而,就在我沖下樓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讓我目瞪口呆的畫面。
我的親媽,趙春蘭,那個本應(yīng)在彩票站“搶位置”的人,此刻正站在我們樓下。而在她面前,停著一輛出租車,我五歲的兒子小寶,正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抱著,準(zhǔn)備塞進(jìn)車?yán)铩?/p>
是人販子!
我大腦一片空白,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小寶!”
我的尖叫聲,像一把利刃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那個抱著小寶的男人被嚇了一跳,手一抖,小寶就摔在了地上。男人見勢不妙,立刻鉆進(jìn)出租車,車子發(fā)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瘋了似的逃走了。
而我的媽媽趙春蘭,正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手里還捏著一張剛剛刮開的即開型彩票,上面印著“謝謝惠顧”。
我魂飛魄散地沖過去,一把抱起嚎啕大哭的小寶,上下檢查。還好,只是擦破了點(diǎn)皮。
“媽!你剛才在干什么!”我抱著兒子,后怕得渾身發(fā)抖,忍不住對我媽吼道,“你看到有人搶孩子,為什么不喊?”
趙春蘭這才如夢初醒,她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愧疚和一絲……困惑?
“我……我剛才在想事兒?!彼÷曊f,“我在想,為什么我夢見的號碼,刮出來是謝謝惠顧呢?這不符合重生定律啊……”
“什么定律!你差點(diǎn)害死你外孫!”我氣得快要昏過去。
就在這時,周志強(qiáng)和張翠芬也匆匆趕到了。張翠芬一看到這陣仗,立刻戲精附體,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就開始哭嚎:“我的天爺?。∥铱嗝拇髮O子??!這是哪個天殺的干的啊!林湘,你這個當(dāng)媽的是怎么看的孩子!我讓你早點(diǎn)送小寶去幼兒園,你非不聽!現(xiàn)在出事了吧!”
她把所有的責(zé)任,都推到了我身上,對自己把孩子扔在奇牌室門口的事,絕口不提。
上一世,我就是這樣被她倒打一耙,百口莫辯。
但這一次,我不會再忍了。
“媽,小寶出事的時候,您在哪里?”我冷冷地看著她,“您是不是在奇牌室里打麻將,把一個五歲的孩子,獨(dú)自扔在車來車往的馬路邊?”
張翠芬的哭嚎聲戛然而止,她沒想到我敢頂嘴,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駁。
“你……你血口噴人!我就是去上了個廁所!誰知道就這么一小會兒……”
“夠了!”我媽趙春蘭突然一聲大喝,打斷了張翠芬拙劣的表演。
我驚訝地看著我媽。只見她走到張翠芬面前,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她,緩緩開口道:“親家母,你摸著你的良心問問,今天這事,到底是誰的錯?”
張翠芬被我媽的氣勢鎮(zhèn)住了,一時語塞。
我心里一陣狂喜,我媽這是要為我出頭了?
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再次打敗了我的認(rèn)知。
只見我媽突然換上了一副無比諂媚和心疼的表情,她蹲下身,親自去扶張翠芬,嘴里的話更是甜得發(fā)膩:“哎喲,我的好親家母喂!快起來,地上多涼??!看你,為了我們家小寶,都急成什么樣了!這事都怪我們家林湘,是她沒福氣,才讓您跟著受累。您放心,我回頭一定好好教訓(xùn)她!”
我:“???”
張翠芬也懵了,她印象里的趙春蘭,雖然是個扶弟魔,但對她這個親家,向來是不冷不熱的。今天這是吃錯藥了?
“你……你這是干什么?”
“親家母,我知道你辛苦!你為我們周家生兒育女,現(xiàn)在還要帶孫子,太不容易了!”我媽說著,竟然真的從兜里掏出那一萬塊錢,想也不想地就塞進(jìn)了張翠芬的手里。
“這點(diǎn)錢,您拿著!就當(dāng)是我替林湘孝敬您的!您別總是在那個小奇牌室里搓麻將了,去,去大商場里,買幾件好衣服,做個頭發(fā),好好享受享受!”
張翠芬握著那厚厚的一沓錢,手都在抖。她這輩子,就沒見過這么上道的親家母!
我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媽!這是你準(zhǔn)備“曲線救國”的“天使輪投資”??!你怎么投給敵人了?
晚上,我們回了家。我終于忍不住,把媽拉到房間里。
“媽!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要給張翠芬錢?還要幫她說話?你知不知道,她平時是怎么對我的!她天天罵我是不下蛋的雞,說我生的不是兒子是討債鬼!”
我媽卻一臉平靜,她正在盆里放熱水,試著水溫,頭也不抬地說:“我知道啊?!?/p>
“你知道你還那樣對她?”我快瘋了。
“傻孩子,這你就不懂了?!蔽覌尳K于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種“你還太年輕”的神秘微笑,“我這叫‘戰(zhàn)略性投資’。你婆婆這個人,尖酸刻薄,貪財好利,這是她的缺點(diǎn),但也是她的弱點(diǎn)。對付這種人,你跟她硬碰硬,是最低級的手段。”
她頓了頓,用一種傳授天機(jī)的口吻說道:“最高級的手段,是‘腐化’她。用糖衣炮彈,把她從你的敵人,變成我的人。你看著吧,從今天起,我要把她當(dāng)成親媽來‘扶’?!?/p>
我目瞪口呆。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周志強(qiáng)和張翠芬竟然來了。
張翠芬一進(jìn)門,雖然臉上還是那副刻薄相,但語氣明顯好了一些:“親家母,今天謝謝你了。這錢我……”
“哎,說什么謝!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媽熱情地把她迎進(jìn)來,按在沙發(fā)上,“你快坐,跑了一天,累了吧?”
說著,她竟然真的端著那盆熱水,走到了張翠芬面前,蹲了下來。
“親家母,你今天受驚了,我給你燙燙腳,活血解乏?!?/p>
在我和周志強(qiáng)見了鬼一樣的表情中,我媽趙春蘭,真的脫下了我婆婆張翠芬的鞋,親自給她洗起了腳。
張翠芬整個人都僵住了,她這輩子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我看著眼前這魔幻的一幕,感覺我的世界觀,正在被我媽一錘子一錘子地砸得粉碎。
重生后的世界,好像比上一世,還要離譜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