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江城大學的人工湖邊,柳絲輕垂,晚風拂過湖面,蕩起圈圈漣漪,也吹散了陳思思臉上的淚痕。
陳閑沒有帶妹妹立刻回醫(yī)院,而是找了這處僻靜的長椅坐下。他什么也沒問,就拍著她安慰著。
妹妹的情緒還未平復,肩膀仍在微微抽動。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但并不尷尬。陳閑的平靜像一劑鎮(zhèn)定劑,緩緩撫平了陳思思內心的驚濤駭浪。
良久,陳思思才用細若蚊蠅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哥,對不起?!?/p>
“傻丫頭,跟我說什么對不起?!标愰e的聲音很柔和。
“我……我不該去借那些錢的?!标愃妓嫉念^埋得更低了,聲音里帶著濃濃的懊悔和羞愧,“媽的病越來越重,我實在沒辦法了,就在一個校園貸平臺上借了三萬塊。我想著等我畢業(yè)找到工作,很快就能還上的……”
她不敢看哥哥的眼睛,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可我沒想到,他們會這么不講道理。合同上明明寫著一個月后才開始計息還款,可他們今天就找上門,張口就要三百萬,還……還要對我……”
說到這里,她再也說不下去,后怕的情緒讓她又發(fā)起抖來。
三萬變三百萬。
還款日未到就暴力催收。
陳閑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但他看向妹妹時,依舊是溫和的。
“這不是你的錯?!彼p輕拍了拍妹妹的后背,“是他們太黑。這事也有貓膩,說不定沖著我來的?!?/p>
他幾乎可以肯定,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天狼幫這種地頭蛇,不至于為了區(qū)區(qū)三萬塊本金,這么快就用上如此激烈的手段。無非是想通過妹妹,來逼他就范,或是單純地惡心他。
“可是……他們是天狼幫。”陳思思抬起頭,清澈的眼眸里滿是恐懼,“哥,我們在江城還要生活,得罪了他們,我們以后怎么辦?要不……我們報警吧?”
“報警?”陳閑搖了搖頭,“這種事,警察來了,頂多是調解。過后他們會用更陰險的手段報復。對付這種人,只能一次性把他們打怕,打服,讓他們再也不敢動歪念頭?!?/p>
“可……”陳思思還是不放心。
“放心?!标愰e看著妹妹的眼睛,一字一頓,“有哥在,天塌不下來。什么天狼幫,在我眼里,就是一條土狗。這事,我來解決,你安心上學,照顧好自己,就是對哥最大的幫助。”
他的話語里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讓陳思思慌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她看著哥哥沉穩(wěn)的側臉,三年的牢獄生涯,似乎并沒有磨滅他的棱角,反而讓他變得更加內斂,也更加深不可測。好像天大的事,在他面前都算不上事。
“走吧,回醫(yī)院。媽該等著急了?!标愰e站起身,拉起妹妹。
“哥,那錢的事……”
“錢的事,你更不用管。”
回到醫(yī)院的VIP病房,母親鄧梅花已經醒了,精神看起來好了不少,正由護工喂著喝一些流食。
看到兄妹倆一起回來,她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思思也來了,快過來讓媽看看?!?/p>
“媽?!标愃妓歼B忙上前,握住母親的手,眼眶又有些發(fā)熱。
“怎么了這是,眼睛紅紅的,誰欺負你了?”鄧梅花何等敏銳。
“沒有沒有,”陳思思連忙掩飾,“就是風沙太大了,迷了眼。”
陳閑在一旁接口道:“媽,您就別操心了。我跟思思在樓下碰到個賣烤紅薯的,非要買,結果吃太快燙著了,哭鼻子呢?!?/p>
他隨口編了個理由,還沖妹妹擠了擠眼睛。
“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编嚸坊ū欢盒α?,病房里的氣氛頓時輕松了不少。
又陪著母親聊了會兒天,看她疲倦了睡下,陳閑才和妹妹一起走出病房。
“記住,今天的事,一個字都不能在媽面前提?!痹谧呃壬?,陳閑嚴肅地叮囑。
“嗯,我知道了,哥?!标愃妓贾刂氐攸c頭。
“你回學校去吧,好好復習,別耽誤了論文。剩下的事,交給我?!?/p>
“哥,那你……”
“我在這里陪媽?!?/p>
陳閑淡笑回應。心里卻想著,呆會就去會會天狼幫老大。
送走妹妹,陳閑沒有片刻耽擱,直接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師傅,去天辰大廈?!?/p>
天辰大廈,江城有名的寫字樓之一,而天狼幫的大本營——天狼資產管理公司,就租下了這里的整個頂層。
出租車司機一聽這地名,又通過后視鏡打量了一下陳閑,眼神里多了幾分異樣。普通人,可不會去這種地方。
陳閑沒理會司機的眼神,他靠在后座上,閉目養(yǎng)神。腦海中,仙尊傳承里那些對付宵小之輩的法門一一閃過。他并不想大開殺戒,但如果對方不識好歹,他不介意讓江城少一個所謂的“幫派”。
他要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后搞鬼。
是那個被他嚇破了膽的楊偉?還是說……宮奇志?
與此同時,天辰大廈頂層,天狼資產管理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
裝修極盡奢華,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后,坐著一個穿著手工定制西裝,戴著金邊眼鏡,盤著手串,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他正慢條斯理地沖泡著功夫茶,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上位者的沉穩(wěn)。
他就是天狼幫的老大,人稱“狼爺”的趙天狼。
與他那些五大三粗,紋龍畫虎的手下不同,趙天狼看起來更像個成功的企業(yè)家。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副儒雅隨和的皮囊下,藏著的是一顆何等兇殘狠戾的心。
此刻,辦公室的真皮沙發(fā)上,正坐著一個鼻青臉腫,滿臉怨毒的男人。
正是剛被醫(yī)院開除的科室主任,沈志章。
“狼爺,您可得為我做主?。 鄙蛑菊驴迒手?,指著自己那還未完全消腫的臉,“那小子就是個剛放出來的勞改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攀上了秦家。他把我打成這樣,還害得我被醫(yī)院開除,身敗名裂!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趙天狼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眼皮都沒抬一下。
“沈主任,你的事,有點難。那小子現在是秦家的座上賓,我為了你,去得罪秦榮天,這筆買賣,不劃算?!?/p>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冷漠。天狼幫能混到今天,靠的不是蠻力,而是他趙天狼的審時度勢。
沈志章一聽,急了。他知道趙天狼這種人無利不起早,連忙拋出自己的籌碼。
“狼爺!我懂規(guī)矩!”他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張銀行卡,推到茶幾上,“這里面有一百萬,是我這些年所有的積蓄!只要您幫我廢了那小子一條腿,讓他下半輩子在輪椅上過,這錢就是您的!”
趙天狼的目光終于從茶杯上移開,落在了那張銀行卡上,但眼神里依舊是波瀾不驚。
一百萬,不少。但為了這點錢去冒得罪秦家的風險,他還是覺得不值。
沈志章見他不動心,一咬牙,加大了籌碼。
“兩百萬!我再加一百萬!狼爺,我不要他的命,只要他一條腿!事成之后,我立刻滾出江城,絕不給您添任何麻煩!而且……而且我知道宮家大少宮奇志,也看那小子不順眼,正想找機會收拾他!”
五百萬,再加上一個宮家的隱形人情。
趙天狼的眼睛里,終于閃過一絲意動。
秦家雖然勢大,但秦榮天是個正經商人,講究規(guī)矩。只要做得干凈利落,不留下把柄,秦家也未必會為了一個外人,跟自己這種混地下的徹底撕破臉。
這筆買賣,似乎……可以做。
他拿起茶杯,正準備開口。
“咚咚?!?/p>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壁w天狼眉頭微皺,有些不悅。
一個手下推門而入,神色有些古怪和緊張。
“狼爺,有個人……有個人要見您?!?/p>
“不見。沒看我正跟沈主任談事嗎?”趙天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可……可是他說,他叫陳閑。還說,是來跟您談談關于他妹妹欠債的事?!?/p>
陳閑?
辦公室里的兩個人同時一愣。
沈志章的臉上瞬間涌起狂喜和怨毒,他猛地站起來,指著門口,聲音都變了調:“是他!狼爺,就是他!”
趙天狼也瞇起了眼睛,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沒想到對方主動送上門。
他放下茶杯,身體向后靠在寬大的老板椅上,十指交叉放在腹部,眼神像一頭發(fā)現了獵物的孤狼,充滿了侵略性和趣味。
“說曹操,曹操就到。”
他看著沈志章,慢悠悠地說道:“沈主任,你要我辦的人,自己送上門來了?!?/p>
隨即,他對著門口揚了揚下巴。
“讓他進來。我倒要看看,是天上的龍,還是地上的蟲,敢一個人闖我天狼幫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