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一陣嘈雜聲吵醒了。
客廳里傳來激烈的爭論聲，似乎來了很多人。
我走出房間，發(fā)現(xiàn)客廳里坐滿了人。除了家里的長輩，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中年人。
"宇宇醒了。"奶奶看到我，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這就是林宇？"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打量著我，"看起來挺機靈的，怎么會去讀大專？"
"您是？"我疑惑地問。
"我是你爸的同事老李，在教育局工作。"眼鏡男伸出手，"聽說你的事情，我特地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麻煩您了。"我禮貌地握了握手。
"不麻煩不麻煩。"老李擺擺手，"680分讀大專，這太可惜了。我已經(jīng)打聽過了，現(xiàn)在確實還有一些征集志愿的機會。"
"真的嗎？"媽媽眼睛一亮。
"華南理工大學(xué)還有幾個名額，雖然專業(yè)不太好，但起碼是985。"老李說道。
"太好了！"爸爸激動地站了起來，"什么專業(yè)？"
"食品科學(xué)與工程。"
"食品？"媽媽皺起眉頭，"聽起來不太好找工作。"
"985大學(xué)的食品專業(yè)，就業(yè)還是不錯的。"另一個中年人說道，"我是林叔叔的朋友，在人才市場工作，對就業(yè)情況比較了解。"
"那太好了！"爺爺高興地說，"宇宇，你覺得怎么樣？"
所有人都看向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這些為我"前途"忙碌的人。
諷刺的是，昨天他們還認為我只配上大專，今天卻又想盡辦法要讓我上985。
"我覺得沒必要。"我平靜地說。
"什么叫沒必要？"媽媽急了，"這可是985大學(xué)！"
"大專不是也挺好的嗎？"我反問，"你們昨天不還說學(xué)技術(shù)比上大學(xué)強？"
"那...那是我們之前不了解情況。"爸爸尷尬地說。
"現(xiàn)在了解了？"
"當(dāng)然了解了！985大學(xué)和大專，這能比嗎？"
我笑了笑："所以，你們是因為985的牌子才改變想法的？"
"不是牌子的問題，是前途的問題！"媽媽說道。
"那之前你們?yōu)槭裁床豢紤]我的前途？"
面對我的質(zhì)問，在座的人都有些尷尬。
老李咳嗽了一聲："林宇啊，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現(xiàn)在要向前看。華南理工的機會很難得，你要珍惜。"
"是啊，孩子，聽叔叔的話，先把大學(xué)上了再說。"另一個叔叔也勸道。
"謝謝各位叔叔的好意，但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堅持道。
"決定什么？"
"讀大專。"
"你瘋了嗎？"媽媽幾乎要哭出來了，"985大學(xué)你都不要？"
"是你們教我的啊。"我看著她，"你們說學(xué)技術(shù)比上大學(xué)強，我現(xiàn)在覺得你們說得對。"
"我...我......"媽媽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門鈴又響了。
爸爸去開門，進來的是王老師，身后還跟著一個穿西裝的男人。
"王老師。"我打招呼。
"林宇，我給你帶來了好消息。"王老師興奮地說，"這位是省教育廳的張主任，他說有辦法讓你上更好的大學(xué)。"
張主任走上前來，嚴肅地看著我："你就是林宇？"
"是的。"
"680分要去讀大專，你家長是怎么想的？"張主任的語氣有些不悅。
"我們也是剛知道能上好大學(xué)......"爸爸解釋道。
"剛知道？"張主任搖頭，"這種基本常識都不知道，你們是怎么當(dāng)家長的？"
面對官員的質(zhì)問，家里人都不敢反駁。
"不過現(xiàn)在還有補救機會。"張主任轉(zhuǎn)向我，"我這里有一個特殊渠道，可以讓你進入北京理工大學(xué)。"
"北京理工大學(xué)？"在座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可是頂級985??！"老李羨慕地說。
"怎么樣？愿意去嗎？"張主任問我。
我看著張主任，又看了看滿臉期待的家人們。
北京理工大學(xué)確實是一所很好的大學(xué)，但對我來說，它還是不如中科院少年班。
"謝謝張主任，但我還是想讀大專。"
"什么？"張主任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想讀大專。"
張主任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你知道北京理工大學(xué)意味著什么嗎？"
"知道。"
"那你為什么拒絕？"
"因為我覺得學(xué)技術(shù)更適合我。"
"胡鬧！"張主任怒了，"我見過很多學(xué)生，但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有這么好的機會不要，非要去讀大專？"
"每個人的選擇不同。"我平靜地說。
"選擇？"張主任冷笑，"你這叫自暴自棄！"
"張主任，您消消氣。"王老師趕緊打圓場，"林宇可能是受了刺激，想不開。"
"想不開？"張主任看向我的家人，"你們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把這么聰明的孩子教成這樣？"
爺爺羞愧地低下了頭："是我們不對。"
"現(xiàn)在說不對有什么用？"張主任搖頭，"孩子的心理已經(jīng)出問題了。"
"林宇沒有心理問題。"我終于忍不住了，"我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按照自己的想法？"張主任質(zhì)疑道，"十八歲的孩子能有什么想法？你知道社會的殘酷嗎？知道沒有好學(xué)歷意味著什么嗎？"
"我知道。"
"那你還要一意孤行？"
"對。"
張主任氣得渾身發(fā)抖："好，很好！既然你這么固執(zhí)，那我也沒辦法了。"
說著，他轉(zhuǎn)身就要走。
"張主任，您別走啊！"媽媽急得攔住他，"宇宇他只是一時糊涂，您再給他一次機會。"
"機會我已經(jīng)給了，是他自己不要的。"張主任冷冷地說，"這樣的學(xué)生，就算勉強送進北理工，以后也是害群之馬。"
"您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了！"張主任擺擺手，"我還有事，先走了。"
張主任走后，客廳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復(fù)雜的眼神看著我，有憤怒，有失望，也有不解。
"宇宇，"王老師走到我面前，語重心長地說，"你這樣做是在懲罰誰？"
"我沒有懲罰任何人。"
"那你為什么要拒絕這些機會？"
"因為我有更好的選擇。"
"什么選擇？"
我看了看在座的所有人，心中涌起一陣沖動，想要把真相說出來。
但最終，我還是忍住了。
"沒什么，只是覺得讀大專更適合我。"
王老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嘆了口氣："林宇，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不會后悔的。"
王老師和其他人陸續(xù)離開了。
客廳里只剩下我和家人。
"宇宇，"奶奶哭著說，"你這是要氣死奶奶嗎？"
"我沒想氣您。"
"那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爺爺問道，"北京理工大學(xué)啊，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你說不要就不要？"
"因為我覺得沒必要。"
"什么叫沒必要？"爸爸憤怒地吼道，"你知道我們?yōu)榱私o你爭取這些機會，付出了多少嗎？"
"我又沒要求你們幫我爭取。"
"你......"爸爸氣得想要動手，被媽媽拉住了。
"夠了！"我也發(fā)火了，"你們現(xiàn)在知道為我好了？昨天你們在哪里？昨天你們?yōu)槭裁床宦犖业脑挘?
"我們已經(jīng)道歉了！"媽媽哭著說。
"道歉有用嗎？"我反問，"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那你想怎么樣？"爸爸問道。
"我不想怎么樣，我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說完，我回到房間，重重地關(guān)上了門。
外面?zhèn)鱽砑胰藗兊膰@息聲和哭泣聲。
我坐在床上，心情復(fù)雜。
也許我的做法確實有些過分，但我想讓他們知道，不相信自己孩子的后果。
我想讓他們知道，父母的自以為是會給孩子帶來多大的傷害。
中科院少年班的錄取通知書靜靜地躺在抽屜里，等待著最后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