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沈聿下意識將手背至身后，沖著她搖頭。
見狀，春丫輕嘆一聲拉著他坐下，翻出藥和紗布，小心翼翼地處理他身上的傷口。
“都擦過藥了，這兩天先別碰水。”
沈聿怔怔地望著她，神色復雜。
他目光追隨著她，看著她收撿好藥和紗布，轉身又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又端出兩盤小菜。
“吃吧，剛做的?！?/p>
他眼底閃過一抹動容，躊躇了一會兒才艱難啟唇。
“你，不再問，問問我，為，為什么......”
春丫擦凈手拿起衣裳開始縫補，柔柔道。
“那是你的私事?！?/p>
沈聿眼睫輕顫，神情瞬間落寞下去，下一秒?yún)s聽見那柔柔的聲音繼續(xù)道。
“如果你不想說，我不會強行打探?！?/p>
“但如果你想說，我一定好好認真聽?！?/p>
“若是遇到了什么問題，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忙呢?！?/p>
指尖傳來輕微的刺痛，春丫低頭一看，針尖不小心將指腹刺出一點紅。
心口撲通撲通的，她其實有點緊張。
畢竟她打小便待在國公府伺候人，從沒有人認真聽她說這么多話，也從沒有人詢問并且認真聽她的想法和意見。
就連顧錦年，都未曾有過。
這種感覺很奇妙。
仿佛她真的，已經(jīng)從那個深宅大院，徹底逃了出來。
“春，春丫，姑娘。”
春丫聞聲抬頭，只見沈聿紅著臉，就連眼尾也飄著紅。
“我，我不，是，是啞巴?！?/p>
“我只是說，說話，結，結，結巴。”
“還有，有，我向國，國公，府，求，求娶你，但，但你若，若是不愿，也，也沒，沒事......”
短短三句話，艱難得仿佛耗盡了他所有力氣。
她放下針線，來到他面前坐下，將那罐只剩一半的蜜餞遞到他眼前。
“不著急，先吃顆蜜餞甜一甜?！?/p>
“時間還早，我聽你慢慢說。”
明月高懸。
深山里，唯有一座小小的木屋還亮著燈。
紙糊的窗戶上映出兩道被燭光拉長的身影。
梳著發(fā)髻的剪影時不時捂住嘴，肩膀輕抖，笑得歡樂。
對面那道剪影則挺直了脊背，一直保持著端正的姿勢，時不時遞一顆甜滋滋的蜜餞過去。
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悄然改變。
......
三月后，開春了。
再沒有冬日那凍骨的寒風，春丫一身的傷也養(yǎng)好了。
她第一次跟著沈聿進城采買。
山路蜿蜒，沈聿走一會兒便要問她一句：“休息？”
她總是笑著搖頭，“我還不累?！?/p>
還記得那年顧錦年病重，為了給他采血靈芝，年僅十二歲的她孤身爬上了崎嶇險峻的蒼山。
那座山比腳下這座更高、更險，走起來更累。
甚至還有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冒出來的野獸。
她運氣不好，頭一次上蒼山就碰上了體型巨大的野熊。
那野熊爪子留下的傷至今還印在后背上。
再次醒來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了國公府的小屋里。
顧錦年一把抱住她，罕見地落了淚。
“你終于醒了春丫！”
“你不知道我這幾天怎么過的，我以為，我以為......”
“若不是一個書生剛好路過，恐怕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以后不許你再做這么危險的事情了！”
她腦子混混沌沌的，只覺得恍惚。
什么書生，能將她從野熊口中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