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死了,放一束假花給誰看?」「顧昭,
如果有一天你也會為我流下淚水...那就請放一束假花吧。真的花會枯萎,
只有假的才能永遠騙我?!埂割櫿?,假花不會枯萎,就像你永遠的真心。而我的真心,
早就和真花一起腐爛了?!埂傅?195天放棄愛你...」1、我叫許妙。
今年是我和顧昭結婚的第3年。環(huán)磷酰胺的冰滴順著輸液管流入我的靜脈,我盯著輸液瓶,
想起上周肺功能報告上刺眼的FVC58%,感覺肺部在隱隱作痛。「妙妙,
你今天又去醫(yī)院了呀?」我的閨蜜,林菀,在電話里關切地問道。「檢查結果如何?
醫(yī)生怎么說?」「沒事呀,病情沒有惡化,放心吧,菀菀?!箳鞌嚯娫捄?,
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小時前的畫面...「許妙,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還是不打算告訴你的家屬嗎?」,我的主治醫(yī)生劉醫(yī)生無奈地問我。
我搖了搖頭:「沒關系的...謝謝劉醫(yī)生這么多年的照顧」
「劉醫(yī)生...也許以后不會再見了,祝您往后的生活一切順心?!顾钌畹貒@了一口氣,
憐憫地看著我說:「對不起,許妙,我盡力了?!?、走出醫(yī)院,我給顧昭打去電話,
不出所料,無人接聽。我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回到了我和顧昭的家。當年,
在一場激烈的商業(yè)競爭中,作為許氏集團的好友,顧氏卻撇開關系見死不救,最終許氏破產,
同時我父親自殺去世?;蛟S是顧老爺子的愧疚,所以在我大學畢業(yè)時,讓顧昭娶了我。而我,
因為無力償還父親生前欠下的一大筆債,也無奈嫁給了顧昭。
我們的婚房在A市中心的一棟高層公寓里,是顧昭的爺爺送給我們的新婚禮物??諘纭⒈?,
是我搬進來時最深刻的感受。顧昭讓我住了主臥,
但房間依然簡單到只有床、衣柜和一張書桌。沒有任何裝飾,沒有一絲一毫屬于家的溫馨感,
像極了酒店的高級房。不知不覺到了晚上,我簡單地煮了一根玉米和一個雞蛋當作晚飯,
卻食之無味,滿腦子想的都是今天劉醫(yī)生對我說的話。其實早就知道會有今天,
但當我真正面對死亡時,原來還是會害怕的啊...吃完飯我收拾了碗筷,在廚房洗碗時,
手上的戒指不經(jīng)意間脫落下去,掉在了地上。這枚戒指,是我和顧昭的婚戒。在婚禮上,
他面無表情地將戒指套在了我的無名指上。一枚鑲著大大的鉆石,
卻冰冰涼涼、明顯大了一圈的戒指。我愣了一下,撿了起來,卻沒有再戴上。我走進臥室,
拉開最底層的柜子,拿出我的首飾盒,將戒指放了進去。3、當我站起身來,突然眼前一黑,
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沒有力氣站起來。原來生命快到盡頭時是如此的脆弱啊,
我自嘲的想著。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而我卻沒有能力去接放在桌上的電話。
撥打電話的人見我沒接,一個接一個的打了過來。到如今,還會這樣給我打電話的,
應該也只有菀菀了吧??磥碛忠屗龘牧?。我抬頭,看向窗外,一輪彎彎的月亮掛在天上,
散發(fā)著皎潔的光芒。多美的月亮啊。十月的晚風透過窗戶吹在我的臉上,
帶著一絲秋夜的涼意,吻在我的額頭上。像極了在婚禮上,
顧昭那一個冰涼又敷衍到極致的吻。過了良久,我終于恢復了一點力氣,
借助著椅子慢慢站起身來。拿起手機,果然是菀菀的電話。我撥了過去?!该蠲睿∥业奶欤。?/p>
!你終于接我的電話了,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你怎么了?!」,
菀菀在電話那頭急切地說著。我盡力保持著平靜的聲音:「沒事,菀菀,對不起,
剛剛我睡著了?!埂笡]事就好,沒事就好,你以后可要開著手機聲音?。e再嚇我了!」
「好?!?、在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大四時父親也去世了,如果說這個世界上,
我還有什么放不下心的,大概也就只有菀菀了吧。我和菀菀是初中同學,開學時便一見如故,
成為了最好的朋友,做了13年的閨蜜。這么多年,當我經(jīng)歷著家里破產、父親去世時,
經(jīng)歷著自己患上了不治之癥時,都是她在我身邊,陪伴我,鼓勵我。想著這些,
淚水不自覺地模糊了我的雙眼。突然,開門聲打斷了我的思路。我連忙擦去淚水,走出房間,
看見顧昭在玄關換鞋。他聽到了聲響,抬頭看向我,半晌,客氣又疏離地說道:「還沒睡?」
「啊...對,我馬上就睡了?!埂负茫胰バ菹⒘??!拐f完他徑直走向了他的房間,
沒有再多看我一眼。他永遠都是這么客氣又疏離。他不喜歡我,我一直都知道,
結婚也并非是他所愿。我曾以為結婚之后他會厭惡我。但似乎并未如此,他對我一直很客氣,
看不出來一絲的厭惡,但是,卻十分的疏離。5、又是失眠的一夜,
我和顧昭相處的種種畫面,如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浮現(xiàn)。其實,今年是我和顧昭相識的第7年。
我和他相識于我的大一,他是我所在的實驗室的學長。初見他時,只是覺得他很溫柔,
很聰明,是一個很厲害的學長。后來,我參與了他所在的項目,在項目最忙的時候,
我們沒日沒夜的待在實驗室里,一起討論、一起吃飯、為失敗而沮喪,也為成功而雀躍。
而那些日子,最終成為了我迄今為止最快樂的時光。至于我是什么時候喜歡上他的呢?
或許是那一日傍晚,他站在實驗室門口,叫著我的名字。我轉頭看向他,
他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他的臉融進夕陽的余暉之中,只剩下一個模糊但溫暖的輪廓。
我的呼吸突然間暫停了,感受到了心臟那一下沉重的跳動。他太過耀眼了。就是那一瞬間,
我知道,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6、不知過了多久,我沉沉地睡了過去。第二日,
我很早就醒了。洗漱完走到餐廳,看見顧昭坐著餐桌前吃著早飯,邊吃邊看電腦上的新聞。
「你醒了?不知道你什么時候醒,沒給你準備早餐?!顾S意說著?!赴]關系,
我自己弄就好?!埂膏??!拐f完就都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吃得差不多了,
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去公司?!肝胰ス玖??!埂膏?,好?!乖谒_門的時候,
突然想起了什么,轉過來對我說:「哦對了,明天是你的生日,
你有什么想要的禮物發(fā)微信告訴我。」我低下頭:「哦,好?!?/p>
聽見我回答了之后他便關門離去。原來,明天是我的生日啊。近來,每一日都渾渾噩噩,
已經(jīng)忘記原來自己的生日要到了。7、思緒拉回我大二的那一年。一日的空閑時間,
我在實驗室里和同門閑聊,隨口說了一句好懷念小時候的冰淇淋蛋糕。
而第二日就是我的生日。第二日,當我早早來到實驗室,打開我的儲物格時,
卻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用保溫袋包裹地嚴嚴實實的盒子。盒子上貼著一張標簽,
「實驗樣本低溫儲存,啟封后30分鐘內處理?!刮乙苫蟮卮蜷_盒子,
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是一個小巧的冰淇淋蛋糕,上面還有一個精致的小貓樣子的裱花?!冈S妙?!?/p>
我聽見了顧昭的聲音?!干湛鞓?。」我轉頭看見了他燦爛的笑容,是那樣的溫暖,
如同那日溫暖的陽光。8、吃完早飯,我坐在沙發(fā)上,拿出手機,百無聊賴地刷著朋友圈。
突然刷到了實驗室另一位學長昨晚發(fā)的照片。這位學長叫秦思學,他不僅是實驗室的同門,
還是顧昭的高中同學。秦學長發(fā)的照片里,幾個人坐在餐廳里開懷的聊天喝酒。
我在照片里看見了顧昭,而他的旁邊,坐著一位極其漂亮的女生,蘇菏。蘇菏,
顧昭的高中同桌。我原以為,顧昭這樣的人,不會有失意的時候。
直到在我大三的某一個夜晚,我在操場散步累了,準備去一個無人的角落休息。
卻意外的在這個角落里看見了顧昭,他蹲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撿著散落一地的花。
他的背影充滿了落寞和悲傷,撞見這一幕,我下意識地想要離去。卻在此時,
他聽見聲響轉過頭來,看見我時,似乎有一絲無措?!割檶W長。」
我不得已向他打了一聲招呼。「嗯?!顾淠鼗貞宋?,隨即轉身離去。而自那一日起,
他便極大地減少了和我的任何接觸。我很難過,但我知道,
是我見到了他不想讓人見到的一幕。9、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顧昭有喜歡的人,
而那個人就是蘇菏。蘇菏是一個很漂亮的女生,有很多人都喜歡她。秦學長曾經(jīng)告訴過我,
在他們高一開學那天,顧昭便對蘇菏一見鐘情。16歲少年的感情,熾熱而真誠,
顧昭堅持不懈地追求蘇菏,在他們高三那年,倆人終于在一起了。
但這段感情只持續(xù)了短短一年,在他們畢業(yè)時,蘇菏出國留學,同時和顧昭分了手。
現(xiàn)在蘇菏回來了,昨夜的飯局是在為她接風。顧昭應該會開心吧,我胡亂地想著。
10、「咳,咳咳...」,肺部傳上來的不適讓我突然咳起來,好嗆,
嗆到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我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走到臥室,再次拿出我的首飾盒。
我很喜歡這個首飾盒,它很漂亮,能裝很多東西,是我18歲時父親送我的生日禮物。
我打開首飾盒,那枚精致卻不合適的戒指靜靜地躺在第一層。我打開最下面那一層,
里面裝著很多便簽。每一張上面,都寫著顧昭的名字。我拿出一張新的空白便簽,
顫抖的手艱難地拿著筆,在紙上寫下,「顧昭,第2193天放棄愛你...」11、轉眼,
第二日,我的生日到了。午后,菀菀拉著我去了一家寫真館,
說要給我留下26歲最美麗的樣子。我還在心里開玩笑似的想著,
明明是留下我最后的樣子吶。到了寫真館,我換上一件很漂亮的禮服,坐在鏡子前,
等著化妝師給我化妝。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面部緊繃,臉色十分憔悴。
正當我想著自己變丑了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叫我。「許妙?!」我轉過頭去,
看見了秦思學和蘇菏。「好巧!你也來拍照啊。」我點了點頭。秦思學笑著說:「對了,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蘇菏?!刮铱聪蛱K菏,對她禮貌地笑了笑:「你好,我是許妙?!?/p>
「許妙你好,我知道你,你是顧昭的妻子?!?,蘇菏面帶著溫和的笑容,看著我說。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蘇菏本人,她真的好漂亮,想起剛剛鏡子里的自己,瞬間黯然失色。
「今天是你的生日嗎?你今天好漂亮,生日快樂!」,蘇菏充滿友好地說?!钢x謝。」,
我抿了抿嘴唇。拍完寫真出來,已經(jīng)將近天黑了。菀菀拉著我說:「妙妙,我送你回去吧,
顧昭肯定在家等你呢?!刮揖芙^了菀菀送我回家的提議?!覆挥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p>
「真的沒事,我可以的。」菀菀拗不過我,最終還是讓我自己回家了。
我慢慢地走在燈火通明的街上,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我站在馬路邊,
等著紅燈變綠。突然看見馬路對面,顧昭和蘇菏站在一起,又說又笑,
像極了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我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見過顧昭這樣燦爛的笑容了。
我狼狽地轉過身去,趁他們還沒看到我,繞到另一條路去,打車回了家?;氐郊依铮?/p>
果然顧昭不在,坐在冰冷的沙發(fā)上發(fā)著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我墜入了深海,在我快要窒息而亡時,卻聽到顧昭在不停地叫我的名字?!冈S妙。」
「許妙。」「許妙。」我猛然睜開雙眼,家里依然只有我一人。我盯著自己蒼白的指尖,
以及薄如羊皮紙的皮膚,耳畔響起了劉醫(yī)生的話。「許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