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月光回國那天,裴煜將我壓在冰冷的落地窗上,嗓音是滿足后的沙啞,又淬著冰。
“她回來了,你該滾了?!比陙?,我就是他白月光的替身,是他發(fā)泄欲望的容器。
他以為我會哭,會求他。我卻在他錯愕的目光中,勾起紅唇,吐氣如蘭:“裴總,玩膩了?
”我笑著,當著他的面,將那張象征著我賣身契的黑卡,扔進他剛開的八二年拉菲里。
猩紅酒液,像我為他流了三年的心頭血,緩慢而淫靡地浸染著卡片?!芭犰希蔽姨а?,
笑意冰冷,“祝你和你的白月光,墳頭鎖死,永不超生?!彼恢?,他親手推開的,
是他失散二十年,血脈相連的親姐姐。更不知道,當真相揭曉,他為我瘋為我狂,跪在雨中,
像狗一樣求我回頭時,我只會撐著傘,告訴他——“晚了,我的好弟弟。
”01裴煜的電話打來時,我正在給“烏托邦”項目做最后的模型微調(diào)。鑷子尖上,
是一棵比米粒還小的景觀樹?!敖海瑴貤d回來了?!彪娫捘穷^的聲音,
沒有半分平日里在床上的溫存,只剩下不容置喙的冷硬。我的手,穩(wěn)如磐石。“咔噠”一聲,
景觀樹被精準地粘在模型入口處,分毫不差?!八阅??”我問,
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隔壁的狗今天叫了幾聲。裴煜似乎被我的反應(yīng)噎了一下。
幾秒鐘的沉默后,他呼吸聲加重,帶著一絲不耐?!八魈旎貒視C場接她。
”“你……先搬出去住一段時間。”我放下鑷子,靠在冰涼的皮質(zhì)椅背上,笑了。
“一段時間是多久?”“等我處理好?!彼o了一個模糊到可笑的答案。處理好?
是讓溫梔接受我這個影子的存在,還是讓我這個影子徹底消失?答案,三歲小孩都知道。
“不必了,裴煜?!蔽艺酒鹕?,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城市的車水馬龍,
“我們結(jié)束吧?!边@三個字,我說得又輕又快,像在甩掉什么黏在身上的臟東西。電話那頭,
是死一般的寂靜。他大概以為,我會像過去無數(shù)次那樣,在他偶爾提起溫梔時,
卑微地、討好地圈住他的腰,顫抖著說“沒關(guān)系,我等你”??伤恢?,人心是會死的。
尤其是在被反復(fù)凌遲了三年之后。掛掉電話,我開始收拾東西。這間頂層公寓,我住了三年,
但屬于我的東西,少得可憐。幾件換洗衣物,一個筆記本電腦,
還有書桌上那個小小的、掉了一條腿的木雕小馬。那是我爸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我把小馬小心翼翼地放進背包最里層,拉上拉鏈,仿佛完成了一個莊重的儀式。做完這一切,
我環(huán)顧這間裝修奢華卻毫無生氣的屋子。目光最后落在那張我們纏綿了無數(shù)個日夜的大床上。
床頭柜上,還擺著我的照片。照片里的我,笑得眉眼彎彎。他說,我笑起來的樣子,
有三分像溫梔。就因為這三分像,我成了溫梔的替身,一當就是三年。我走過去,拿起相框,
指尖在自己那張笑臉上輕輕劃過。然后,手一松?!芭?!”玻璃四分五裂,
就像我那顆曾經(jīng)愛他的心。我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出這間囚禁我三年的華麗牢籠。
門關(guān)上的瞬間,手機響起裴煜的專屬鈴聲。拉黑,刪除。動作一氣呵成。裴煜,從今天起,
你的世界,我正式退場。而我的世界,你也再沒資格踏入。走出電梯,我撥通一個號碼,
聲音平靜無波:“陳助理,通知‘烏托邦’項目的甲方,首席設(shè)計師,換人了。
”電話那頭一片死寂,隨即是倒吸冷氣的聲音:“姜工,您是說……”“對。
”我看著電梯門里倒映出的那張臉,既熟悉又陌生,一字一句道,“J.Y,回來了。
”第二天,當我推開“烏托邦”項目競標會的門,主位上那張震驚到失語的臉,
不是我的前金主裴煜,又是誰?02我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裝,抱著筆記本電腦,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包括坐在主位上,那個本該在機場接他白月光的男人——裴煜。四目相對。
我清晰地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震驚、錯愕,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
我朝他微微頷首,客氣而疏離,就像對待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芭峥偅愫?。”然后,
我徑直走向?qū)儆谖业奈恢?,坐下,打開電腦,全程沒有再給他一個多余的眼神。
會議室里的氣氛,微妙得能擰出水來。所有人都知道裴煜身邊有個叫姜窈的女人,
但沒人知道,那個女人就是業(yè)內(nèi)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設(shè)計師J.Y。畢竟,我這個J.Y,
三年前拿遍了國際所有建筑設(shè)計大獎后,就銷聲匿跡了。誰能想到,我會為了一個男人,
甘心洗手作羹湯,做一個見不得光的替身。現(xiàn)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極。
裴煜的視線像淬了火的釘子,死死地釘在我身上。我能感覺到他的不悅,他的質(zhì)問。
他大概在想,我為什么會在這里?我到底想干什么?我偏不讓他如愿。我將U盤插入投影儀,
開始我的陳述。“各位好,我是J.Y工作室的姜窈,這是我的方案——《浮城》。
”我的聲音清亮而自信,回蕩在安靜的會議室里。我詳細地闡述著我的設(shè)計理念,
從空間布局到材料運用,從環(huán)保概念到人文關(guān)懷。這是我蟄伏三年,嘔心瀝血的作品。
它承載了我對建筑所有的熱愛和野心。當我講完最后一個字,抬起頭,
看到的是滿場驚艷和贊嘆的目光。除了裴煜。他依舊沉著臉,眼神晦暗不明地看著我,
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敖O(shè)計師的方案,確實很精彩?!彼K于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
“但據(jù)我所知,J.Y工作室三年前就已經(jīng)解散了,你現(xiàn)在是以個人名義,
還是……”他的話里帶著刺,意有所指。他在提醒我,沒有他,我什么都不是。我笑了。
“裴總的消息有些滯后了?!蔽矣纤哪抗猓婚W不避,“J.Y工作室從未解散,
只是休息了一段時間?,F(xiàn)在,我回來了?!蔽姨匾饧又亓恕拔一貋砹恕彼膫€字。裴煜的臉色,
瞬間又難看了幾分。他身邊的助理,大概是想緩和氣氛,笑著打圓場:“原來是這樣!
這個方案我們都非常喜歡,就是不知道,您這個‘浮城’的靈感,是來源于哪里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頓了頓,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裴煜。
我看到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一絲……期待?他在期待什么?期待我說,
靈感來源于他?來源于我們那段可笑的“愛情”?好滿足他那點可悲的虛榮心嗎?
我忽然覺得很沒意思。我拿起激光筆,在投影幕布上,那座美輪美奐的建筑模型上,
輕輕一點?!拔业撵`感,來源于一次新生。”“推倒一切,徹底打碎,然后,在廢墟之上,
重建一個全新的世界?!蔽业脑捯袈湎?,裴煜猛地攥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死死地盯著我,那眼神,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我知道,他聽懂了。我說的廢墟,
就是我們那三年的過去。而我,就是要踩著那片廢墟,涅槃重生。會議結(jié)束,
我的方案毫無懸念地拿下了項目。走出會議室,我被裴煜堵在了走廊盡頭?!敖?,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將我圈在他和墻壁之間,高大的身影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我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是他常用的那款。是溫梔喜歡的梔子花香。看來,
他還是去見了她。我的心,像是被針尖輕輕刺了一下,然后迅速歸于麻木。我笑了,
懶洋洋地靠在墻上,看著他氣急敗壞的臉。“裴總,這問題新鮮了?!薄拔乙粋€設(shè)計師,
不來競標,難道是來給你表演一個當場去世,好給你和你的白月光助助興?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有些失控地低吼,“你為什么要瞞著我?
J.Y……你就是J.Y?”“我需要向你報備我的身份嗎?”我反問,“裴總,我們現(xiàn)在,
好像只是甲方和乙方的關(guān)系。”“甲方和乙方?”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氣極反笑,
“姜窈,你睡了我三年,現(xiàn)在跟我談甲乙方?”他的話,說得又輕佻又侮辱。我嘴角的笑意,
一點點冷了下去。“裴總,請你搞清楚。那三年,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你貪圖我的身體像你的白月光,我貪圖你的錢給我弟弟治病。我們銀貨兩訖,
誰也不欠誰?!薄艾F(xiàn)在,交易結(jié)束了。”我伸手,用力推開他?!奥闊┳屪專?/p>
別耽誤我回去改方案。畢竟,甲方爸爸的要求,我這個乙方,還是要盡量滿足的?!闭f完,
我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從他身邊走過。我能感覺到,身后那道幾乎要將我灼穿的視線。
裴煜,這場游戲,從你讓我搬出去的那一刻起,規(guī)則,就由我來定了。03接下來的日子,
裴煜像個陰魂不散的鬼,幾乎每天都會出現(xiàn)在我的工作室。有時是借口看進度,
有時是說要討論細節(jié)。但他來了,大多數(shù)時間只是沉默地坐在角落的沙發(fā)上,
用一種復(fù)雜得像亂麻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里,有探究,有不甘,還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的助理陳晨悄悄問我:“姜工,那個裴總,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我頭也沒抬:“你想多了,他只是對我的方案有意思。”“可是……他看你的眼神,
好嚇人哦。就像……就像要把你吃了一樣?!蔽仪脫翩I盤的手指頓了頓。吃了我?三年前,
他的確是這么做的。那時候,他剛失去溫梔,整個人都沉浸在痛苦和絕望里。是我,
像個傻子一樣,主動撞上去,跟他說:“我可以陪你?!彼粗?,看了很久,
然后一把將我拉進懷里,吻得又狠又急,像是要把我揉進骨血里。他說:“你很像她。
”從那天起,我就成了他的藥,他的慰藉,他的……替身。現(xiàn)在想來,真是卑微到了塵埃里。
正想著,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裴煜走了進來。他手里提著一個精致的保溫桶?!斑€沒吃飯?
”他走到我身邊,自然地將保溫桶放在我的桌上。我皺了皺眉,沒有看他:“不餓。
”“不餓也得吃?!彼蜷_保溫桶,一股熟悉的海鮮粥香氣瞬間彌漫開來。我曾以為,
這是他對我獨有的溫柔。后來才知道,溫梔也喜歡喝這家的粥。我的胃里,
突然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拿走。”我冷冷地說,“我不想吃?!迸犰系膭幼鹘┳×耍?/p>
他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受傷:“姜窈,你非要這樣嗎?”“哪樣?”我抬起頭,
直視著他,“裴總,如果是來送粥的,那就不必了。我跟我的團隊一起吃外賣就好,
不勞您費心?!迸犰系哪樕?,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他沉默地站了一會兒,
最終還是把保溫桶的蓋子蓋上,轉(zhuǎn)身準備離開。就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接了。“是姜窈嗎?”電話那頭,是一個溫柔的女聲,帶著一絲試探。
是溫梔。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門口的裴煜。他正準備拉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顯然也聽到了電話里的聲音。他轉(zhuǎn)過身,目光復(fù)雜地看著我。我忽然覺得很好笑。這算什么?
正主找上門來,宣示主權(quán)嗎?我靠在椅背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語氣懶洋洋的:“哦,
溫小姐啊,有事嗎?”“我想……跟你見一面。”溫梔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罢勈裁??
”我明知故問,“談裴煜嗎?不好意思,我對別人用過的男人,不感興趣?!蔽业脑?,
讓電話那頭和門口的兩個人都愣住了。溫梔大概沒想到我會這么直接,一時語塞。而裴煜,
他的臉色已經(jīng)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憤怒和……屈辱的表情。“姜窈!
”他低吼出我的名字,聲音里帶著警告。我沒理他,對著電話繼續(xù)說:“溫小姐,
如果你是想讓我離裴煜遠一點,那你大可放心。我現(xiàn)在看到他,都嫌臟?!薄爸劣谝娒?,
就更沒必要了。我跟你,不熟。”說完,我直接掛了電話。我抬起眼,
迎上裴煜那雙幾乎要噴出火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裴總,還有事嗎?沒事的話,
麻煩把門帶上,別打擾我工作?!迸犰纤浪赖囟⒅?,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過了好幾秒,
他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姜窈,你很好。”說完,他猛地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扇門被他摔得震天響,仿佛在宣告他的怒火。他越是憤怒,我心里就越是痛快。
可痛快過后,又是無邊無際的空虛。我以為溫梔被我拒絕后,會就此罷休。沒想到,
第二天下午,她直接找到了我的工作室。04溫梔來的時候,我正在開會。
我讓她在會客室里,足足等了一個小時。等我開完會走進去,
看到的就是她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她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長發(fā)披肩,素面朝天,
看起來就像一朵不食人間煙火的梔子花。跟三年前照片里的樣子,一模一樣。
難怪裴煜對她念念不忘?!敖〗?,你終于忙完了。”她看到我,立刻站了起來,
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歉意。我走到她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雙腿交疊,姿態(tài)慵懶。
“溫小姐有話直說,我時間寶貴?!彼坪醣晃业闹苯右艘幌?,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我……我是為了阿煜來的。”她低下頭,攪著自己的手指,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我知道,我這次回來,讓你和阿煜之間產(chǎn)生了誤會……”“停。”我打斷她,“溫小姐,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跟裴煜之間,沒有任何誤會?!薄耙驗槲覀冎g,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
”溫梔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怎么會?阿煜他……”“他什么?
”我好笑地看著她,“他跟你說,他愛我,離不開我嗎?”溫梔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急忙解釋,“我只是覺得,你們在一起三年,總該有感情的。
姜小姐,你不要因為我,就跟阿煜賭氣……”“賭氣?”我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
“溫小姐,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薄拔以僬f一遍,我跟裴煜,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你不用在我面前演這出姐妹情深的戲碼,我看著惡心。”我的話,說得毫不留情。
溫梔的臉色,終于掛不住了,眼圈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姜小姐,你怎么能這么說?
我只是……只是不希望阿煜為難?!彼煅手绨蛞怀橐怀榈?,看起來可憐極了。
就在這時,會客室的門被猛地推開。裴煜一臉怒氣地沖了進來。他一把將溫梔護在身后,
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死死地瞪著我?!敖?!你對她做了什么!”我看著他緊張的樣子,
心里一片冰涼???,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qū)別。溫梔掉一滴眼淚,
他就心疼得像是天塌下來一樣。而我,就算死在他面前,他大概也只會皺皺眉,
嫌我弄臟了他的地毯?!拔夷軐λ鍪裁??”我攤了攤手,一臉無辜,
“是你的白月光自己找上門來,非要跟我上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戲碼。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怎么,裴總心疼了?”“你!”裴煜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抱著懷里的溫梔,柔聲安慰。
“梔梔,別哭,我在這里?!睖貤d靠在他懷里,哭得梨花帶雨:“阿煜,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跟姜小姐解釋清楚……”“我知道,我都知道?!迸犰系穆曇簦?/p>
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受這種委屈?!彼贿呎f,
一邊用那雙淬了冰的眼睛,狠狠地剜著我。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在我面前上演情深似海的戲碼,只覺得無比諷刺?!皯蜓萃炅藛幔?/p>
”我冷冷地開口,“演完了就請離開我的工作室,我這里不是給你們談情說愛的舞臺。
”“姜窈!”裴煜的怒火再次被點燃,“你別太過分!”“過分?”我站起身,
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目光直視著他,“裴煜,到底是誰過分?”“三年前,
是誰在我最絕望的時候,給了我一絲希望,然后又親手把我推入更深的地獄?
”“是誰一邊抱著我,一邊叫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