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燁養(yǎng)了我五年,只為讓我像極他心尖上的白月光。林晚星回國那天,
他掐著我下巴說:“去把眼角再開兩毫米?!笔中g(shù)臺上,我看著無影燈輕笑:“傅承燁,
你猜林晚星知不知道……”“當(dāng)年火災(zāi)里冒死救她的人,其實是我?”麻藥注入時,
我按碎了藏在舌底的毒囊。三年后巴黎拍賣會,毀容的我以天價拍下傅家祖宅。
傅承燁紅著眼闖進來:“你臉上的疤…”我晃著紅酒杯輕笑:“拜你所賜,好看嗎?
”他顫抖著抱緊我:“跟我回家…”窗外警笛轟鳴,我撫過他手腕的銬子:“家?你指監(jiān)獄,
還是火葬場?”---冰冷的雨水鞭子一樣抽打在落地窗上,
模糊了窗外城市扭曲的霓虹光影。屋內(nèi)暖氣開得十足,暖得讓人窒息,
空氣中浮動著昂貴的雪松與皮革香氣,卻壓不住那股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兒,絲絲縷縷,
鉆進鼻腔,直抵肺腑深處。傅承燁就坐在我對面的絲絨沙發(fā)里,長腿交疊,
姿態(tài)是一貫的從容優(yōu)雅。水晶吊燈的光流淌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
像精心打磨的大理石雕塑??赡请p眼睛,沉得像暴風(fēng)雨前的海,沒有絲毫溫度,
只倒映著我此刻蒼白如紙的臉。他剛剛放下手機。屏幕熄滅前最后一瞬的光亮,
足以讓我看清那張屏保照片——林晚星。背景是某個陽光燦爛的南法莊園,
她穿著潔白的紗裙,對著鏡頭笑得毫無陰霾,像一朵永遠不會凋謝的梔子花。
“晚星明天的航班落地?!备党袩铋_口,聲音低沉悅耳,卻像冰錐一樣扎進我的耳膜,
“她喜歡完美的東西?!彼D了頓,目光銳利地掃過我的臉,
像是在評估一件即將送出去拍賣的瓷器。那視線,一寸寸地刮過我的額頭、眉骨,最后,
精準(zhǔn)地釘在我的眼角?!把劢?,再去開兩毫米。”他平靜地宣布,
仿佛只是在決定晚餐的菜單,“會更像她?!备裎疫@張臉的原主。心臟猛地一縮,
隨即又被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空洞感取代。五年了。整整五年,
我活在這張酷似林晚星的皮囊之下,小心翼翼地揣摩著他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喜好,
試圖讓自己更像那個活在傳說里的女人。我以為時間久了,石頭也能捂熱??稍瓉?,
贗品就是贗品,永遠等不來被正眼相看的那一天。林晚星一回來,連這張模仿來的臉,
都立刻顯得不夠完美,需要被“修正”。指尖深深陷進掌心柔軟的沙發(fā)面料里,
幾乎要摳破那昂貴的絲絨。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我卑微地愛了五年,
此刻卻陌生得可怕的男人。喉嚨干得發(fā)緊,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甚至帶上了一絲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傅承燁,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 我抬起手,
指尖輕輕拂過自己的眼角,那曾經(jīng)被他無數(shù)次溫柔凝視過的地方,
“一件…隨時可以按照她喜好調(diào)整的家具?”他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似乎沒料到我會這樣問,更沒料到我會反抗。但那點細微的不悅瞬間就被更深的漠然覆蓋。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著無形的壓迫感逼近。昂貴的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
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卻每一步都像踏在我的心尖上?!疤K晚,”他念著我的名字,
語調(diào)里聽不出情緒,“五年,我給了你最好的生活,最好的資源。傅家女主人的位置,
你也坐過?!彼T谖颐媲埃幱巴耆\罩了我。帶著薄繭的指尖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狠狠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頭,迎向他深不見底的黑眸。那眼神,
像是在審視一件即將被送去精修的物品?!斑@,就是你的價值?!彼恳粋€字都清晰冰冷,
砸落下來,字字誅心,“別問蠢問題?!毕掳捅荒蟮蒙?,骨頭仿佛都在呻吟。
他指腹的溫度明明是溫?zé)岬?,卻像烙鐵一樣燙得我靈魂都在發(fā)抖。價值?我的價值,
就是這張臉要無限趨近于林晚星嗎?窗外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夜幕,
瞬間照亮了他冰冷絕情的臉,也照亮了我眼中最后一點微弱的光徹底熄滅。
五年小心翼翼構(gòu)筑的幻夢,被這一句話擊得粉碎,連渣都不剩。胸腔里那顆東西,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揉碎,再丟進冰窟里。劇痛之后,是死寂的麻木。一點一點,
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那里面除了命令,空無一物。忽然,
一個極其荒誕又冰冷的念頭,毫無征兆地浮了上來,帶著一絲玉石俱焚的、近乎解脫的快意。
嘴角極其緩慢地扯開一個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瀕死前的抽搐。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
輕飄飄的,帶著一種奇異的空洞感,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傅承燁,”我輕輕開口,
氣息拂過他的下頜,“你猜…林晚星知不知道…”他捏著我下巴的手指似乎微微一頓。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吐出那個被刻意掩埋的真相:“…當(dāng)年那場火災(zāi)里,
冒死把她從三樓背出來的人…”“…其實,是我?”空氣,瞬間凝固了。
時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窗外的雨聲、風(fēng)聲,屋內(nèi)暖氣的低鳴,全都消失了。
整個世界只剩下我和他,以及我剛剛拋出的、那顆足以炸毀一切的炸彈。
傅承燁臉上那層萬年不變的冰冷面具,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那是一種極其細微的震動,
從他深不見底的眼瞳深處驟然擴散開來,如同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一顆巨石。
捏著我下巴的手指猛地收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他瞳孔急劇收縮,
里面翻涌起難以置信的驚濤駭浪,死死地鎖住我的眼睛,試圖從中分辨出一絲謊言的痕跡。
“你…說什么?”他開口,聲音是從未有過的緊繃和沙啞,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艱難地擠出來。痛楚從下巴傳來,尖銳而清晰,
卻奇異地讓我感到一絲扭曲的痛快。看啊,他終于不再是那副掌控一切、冷漠無波的樣子了。
一絲嘲諷的笑意在我冰冷的眼底凝結(jié),我迎視著他眼中翻涌的驚疑和風(fēng)暴,沒有回答,
只是重復(fù)著,聲音輕得像嘆息,又重得像詛咒:“是我,傅承燁?!蔽仪逦赝鲁雒恳粋€字,
“大火燒起來的時候,你還在國外。是我沖進去的,是我找到她的房間,是我把她背出來的。
我的后背,現(xiàn)在還有被掉落的房梁燙傷的疤,你要看看嗎?”我頓了頓,
看著他血色一點點褪盡的臉色,那抹冰冷的笑意更深了,“哦,
對了…我記得你當(dāng)時找到醫(yī)院,抱著昏迷的她,說過一句話?
”我模仿著他記憶中深情又后怕的語調(diào),卻帶著刻骨的譏誚:“‘晚星,
幸好是你…幸好是你救了她…’”這句話,如同最后也是最重的一擊,狠狠砸在他臉上。
傅承燁高大的身軀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無形的巨錘擊中。他鉗制我下巴的手終于松開,
踉蹌著后退了一步,死死地瞪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混亂、驚駭,
還有一種被徹底打敗信仰的茫然和…崩塌。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想反駁,想否認,
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喉嚨里卻只發(fā)出破碎的嗬嗬聲。那張英俊絕倫、總是運籌帷幄的臉上,
第一次出現(xiàn)了如此清晰的、近乎崩潰的裂痕。他看著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眼前這個人,
這個被他圈養(yǎng)了五年、視作完美替身的女人。看著他此刻的狼狽和崩塌,
一股巨大的、帶著血腥味的悲涼和快意席卷了我。五年的屈辱、隱忍、絕望,
似乎在這一刻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夠了,真的夠了。我慢慢地,極其緩慢地,
從沙發(fā)上站起身。腿有些發(fā)軟,但我站得很直。沒有再看他一眼,我轉(zhuǎn)身,徑直走向門口。
昂貴的波斯地毯吸走了腳步聲,每一步都像踩在虛空里。“傅承燁,”走到玄關(guān),
我的手握上冰冷的黃銅門把手,背對著他,聲音平靜得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手術(shù),我會去。
就當(dāng)是…還你這五年的‘恩情’?!蔽覜]有回頭,也無需回頭。身后那片死寂,
那沉重的、崩塌的呼吸聲,已是答案。門在我身后輕輕合上,
隔絕了那個金碧輝煌卻令人作嘔的牢籠,也隔絕了那個男人崩塌的世界。
走廊里冰冷的空氣涌來,帶著自由和毀滅的氣息。冰冷的雨水砸在臉上,像無數(shù)根細小的針,
刺骨的寒意瞬間穿透了昂貴的羊絨大衣,直抵骨髓。我拉高衣領(lǐng),
快步走向停在街角陰影處那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拉開車門坐進去的瞬間,
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陳舊皮革的氣味撲面而來,
帶著一種與傅承燁那座奢華牢籠截然不同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八帕??
”駕駛座上的男人側(cè)過頭,聲音低沉,像砂紙摩擦。臉上那道從眉骨斜劃至下頜的猙獰疤痕,
在昏暗的車內(nèi)光線下顯得格外駭人。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閉上眼,
傅承燁那張崩塌、混亂、難以置信的臉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那瞬間的動搖和崩塌,
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靶挪恍?,都不重要了。”我睜開眼,聲音里沒有任何波瀾,
“‘手術(shù)’安排好了?”“嗯?!卑棠樐泻喍虘?yīng)道,發(fā)動了車子。引擎低吼著,
車子無聲地滑入雨幕,像一條潛伏的毒蛇。“東西準(zhǔn)備好了?”他瞥了一眼后視鏡。
我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張開嘴,舌尖極其靈巧地一頂。
一顆綠豆大小、包裹著特殊軟蠟的微膠囊,穩(wěn)穩(wěn)地落在我指腹。它冰冷、堅硬,
像一顆等待引爆的微型炸彈?!奥樗幫七M去三分鐘后,它會自動溶解。
”疤臉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你會進入深度休克狀態(tài),所有生命體征降到最低點。
足夠騙過任何儀器和醫(yī)生,他們會宣布死亡。之后的事,交給我。
”我看著指尖那顆不起眼的小東西。它意味著徹底消失,意味著舍棄蘇晚這個身份,
舍棄這張酷似林晚星的臉,舍棄五年屈辱的過往。也意味著未知的、布滿荊棘的新生。
代價是這張臉嗎?不,傅承燁捏著我下巴命令我去整容的那一刻,這張臉就已經(jīng)死了。
“走吧?!蔽覍⒛z囊重新頂回舌底,那微小的異物感帶來一種奇異的、冰冷的決心。
車子在雨夜中疾馳,窗外的城市流光溢彩,卻如同虛幻的背景板。目的地,
是城郊一家以“保密性極高”著稱的私人整形醫(yī)院。傅承燁的秘書早已打點好一切,
手術(shù)室亮著刺目的“手術(shù)中”紅燈,像一張等待吞噬的巨口。換上冰冷的藍色手術(shù)服,
躺在同樣冰冷堅硬的手術(shù)臺上。無影燈的光慘白得刺眼,像審判者的目光。
戴著口罩的醫(yī)生和護士圍攏過來,眼神麻木而專業(yè),
仿佛我只是一堆需要被切割、調(diào)整的有機材料。麻醉師拿著針劑靠近,
冰冷的酒精棉球擦拭著手臂內(nèi)側(cè)的皮膚,激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別緊張,很快就好。
”麻醉師的聲音隔著口罩,顯得模糊不清。就在針尖即將刺入皮膚的瞬間,
我忽然輕輕笑了一聲。笑聲在寂靜冰冷的手術(shù)室里顯得格外突兀、詭異。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疑惑地看向我。我的目光越過他們,
落在頭頂那盞巨大的、散發(fā)著無情光芒的無影燈上。它像一只巨大的、冷漠的眼睛,
注視著即將發(fā)生的一切。“傅承燁,”我對著那虛無的燈光,
像是在對著那個遠在云端、此刻內(nèi)心卻可能正經(jīng)歷地獄的男人低語,
聲音輕得只有我自己能聽清,“你說,
林晚星要是知道……”“…當(dāng)年把她從地獄里背出來的‘英雄’,
其實是這個被她影子取代的可憐蟲…”“…她會是什么表情?”我的聲音很輕,
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好奇,又浸透了濃稠的、化不開的怨毒。醫(yī)生和護士面面相覷,
眼神里充滿了不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懼。麻醉師皺了下眉,不再猶豫,
將針頭精準(zhǔn)地刺入了我的靜脈。冰涼的液體瞬間涌入血管,帶著一股迅速蔓延的麻木感,
如同漲潮的海水,迅速吞噬著我的意識。眼前的無影燈光暈開始模糊、擴散,
像融化在水中的慘白顏料。就是現(xiàn)在!意識沉淪的邊緣,我用盡殘存的所有力氣,
舌尖狠狠一頂——咔噠。舌底深處,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只有我自己能感覺到的破裂聲。
那層包裹著致命藥劑的軟蠟外殼,應(yīng)聲而碎。
一股難以形容的、極其苦澀的味道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帶著一種金屬的腥氣,直沖顱頂。
冰冷的藥液迅速滲入血液,與麻醉劑混合,產(chǎn)生劇烈的反應(yīng)。
一股強大的、毀滅性的力量如同火山爆發(fā)般從身體最深處炸開!
心臟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撕扯開!血液在血管里瘋狂奔涌,又瞬間被凍結(jié)!
肺部被無形的巨石壓住,每一次掙扎呼吸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卻吸不進一絲氧氣!
視野徹底被黑暗吞噬,最后殘留的感知是耳邊儀器發(fā)出的尖銳、瘋狂的蜂鳴警報聲,
像地獄的喪鐘被敲響。醫(yī)生們驚恐的呼喊變得極其遙遠、扭曲?!安∪搜獕后E降!
”“心跳停了!快!腎上腺素!除顫儀!”“見鬼!怎么回事?!”“準(zhǔn)備搶救!快!
”混亂的呼喊,金屬器械碰撞的刺耳聲響,
急促的腳步聲……所有的聲音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冰冷的水。身體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
正在急速地向無底的深淵墜落。傅承燁那張震驚、崩塌的臉,
最后在意識徹底消散的漩渦邊緣一閃而過。黑暗,溫柔而徹底地擁抱了我。蘇晚,這個名字,
這張臉,連同那五年卑微的愛戀和刻骨的怨恨,在這一刻,終于被徹底埋葬。……三年后,
巴黎。深秋的塞納河畔帶著濕冷的詩意,梧桐樹的葉子已染上大片焦糖般的金色,風(fēng)一吹,
便打著旋兒飄落,鋪滿了古老的石板路。
空氣中彌漫著咖啡的醇香、面包的焦甜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河水氣息。
一輛線條流暢、通體啞光黑的勞斯萊斯幻影無聲地滑過街道,
停在杜樂麗花園旁一棟宏偉的巴洛克風(fēng)格建筑前。這里是巴黎最頂級的拍賣行之一,蘇富比。
車門打開。一只穿著尖細黑色麂皮高跟鞋的腳率先踏出,穩(wěn)穩(wěn)踩在光潔如鏡的石階上。接著,
一個身影從容地下了車。她穿著一身剪裁極致利落的炭灰色羊絨西裝套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