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望斷城,花金與李玄真同行西去。據(jù)玄清觀典籍記載,血煞的老巢極可能藏在西漠深處的“焚骨沙漠”——那是百年前佛道聯(lián)軍封印魔修的重地,也是《梵天渡魔經(jīng)》最后一卷失蹤之地。越往西走,風沙越大,草木漸稀,到后來連飛鳥都絕跡,只剩烈日炙烤著黃沙,空氣中彌漫著干燥的熱浪。
行至“斷水嶺”,前方出現(xiàn)一片綠洲,綠洲中央有座破敗的石屋,屋前插著根斷矛,矛尖上掛著塊褪色的經(jīng)幡,隱約能看出是佛門信物?!斑@里曾是座驛館,專供往來的僧道歇腳。”李玄真拂去石屋門框上的沙塵,露出刻在墻上的梵文,“你看,這是‘飲水思源’的意思,沒想到竟荒廢成這樣?!?/p>
花金踏入石屋,神識掃過,發(fā)現(xiàn)墻角藏著個鐵盒。打開一看,里面裝著半塊風干的麥餅,還有一卷羊皮紙,紙上用朱砂畫著幅地圖,標注著焚骨沙漠的地形,在一處名為“千佛窟”的地方畫著個醒目的佛印。“這地圖至少有五十年了?!彼讣夥鬟^羊皮紙,感受到殘留的佛光,“畫地圖的人,定是佛門弟子。”
正說著,綠洲外傳來駝鈴聲,一隊商隊踏著黃沙而來。商隊首領是個絡腮胡漢子,見石屋里有人,先是警惕地拔刀,看清花金的僧袍和李玄真的道袍,才松了口氣:“原來是兩位仙長,這西漠可不太平,你們怎么敢往深處走?”
“我們要去焚骨沙漠?!被ń疬f過皮囊,“施主可知道千佛窟?”絡腮胡聞言臉色驟變,連連擺手:“仙長莫提那地方!去年有隊尋寶的沙匪進去,出來時個個瘋瘋癲癲,見人就咬,最后被我們亂刀砍死,尸體扔在沙漠里,第二天就被什么東西啃得只剩骨頭!”他壓低聲音,“沙漠里的老人說,千佛窟里住著‘焚骨老魔’,專吃帶修行者的生魂!”
花金與李玄真對視一眼,心知那“焚骨老魔”多半與血煞有關。辭別商隊,兩人繼續(xù)西行,三日后終于踏入焚骨沙漠。這里的沙子是詭異的暗紅色,腳踩上去發(fā)燙,風中夾雜著細碎的骨渣,隱約能聽到嗚咽聲,似有無數(shù)冤魂在哀嚎。
“小心,這里的魔氣能侵蝕神識?!崩钚婕莱龇鲏m,拂塵絲化作青光護住兩人,“典籍記載,百年前封印時,佛道兩家在這里埋下了七十二座鎮(zhèn)魔塔,如今怕是多半已被魔氣污染?!痹捯魟偮?,前方沙丘突然塌陷,露出一座半截埋在沙里的石塔,塔身上的佛印早已被黑氣覆蓋,隱約有黑影在塔內(nèi)蠕動。
花金運轉(zhuǎn)佛光,正欲凈化,石塔突然炸開,無數(shù)骨片如箭般射來,骨片上爬滿黑色蛆蟲,散發(fā)著腐臭。“是‘骨煞’!”李玄真揮劍斬斷骨片,劍氣在空中劃出青色弧線,“是魔修用戰(zhàn)死士兵的骸骨煉制的邪物,專吸活人精血!”
骨煞在沙地上蠕動,凝聚成數(shù)十個骷髏頭,張開嘴噴出黑氣?;ń鹨齽臃被ǚ鹩埃鹩笆种袃羝績A瀉甘露,金光落在黑氣上,發(fā)出“滋滋”聲響。但骨煞數(shù)量太多,打碎一批又聚起一批,漸漸將兩人圍在中央。
“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花金對李玄真道,“它們的根源在地下,得找到鎮(zhèn)魔塔的基座?!崩钚纥c頭,劍指地面:“玄清觀‘地脈術’可探地下異動,你護我片刻。”他盤膝坐下,指尖青光滲入黃沙,不多時睜開眼,“東南方三丈,有塊刻著佛道雙印的石板!”
花金以佛光撐開屏障,李玄真持劍挖沙,果然在三丈外找到塊青石板,石板上的佛印與道符相互纏繞,正是鎮(zhèn)魔塔的基座。兩人合力注入佛元與道力,石板亮起白光,地下傳來震動,骨煞如潮水般退回地下,化作黑煙消散。
“原來鎮(zhèn)魔塔的力量并未完全消失。”花金擦去額頭汗水,“只要找到其余七十一座,或許能暫時壓制沙漠里的魔氣。”李玄真卻皺眉:“可我們沒時間一座座找,血煞若在千佛窟布下陷阱,等我們找到所有基座,他早就得手了?!?/p>
兩人繼續(xù)前行,越靠近千佛窟,風沙越急,天空漸漸變成暗紫色。遠遠望見前方有片石林,石林頂端隱約有佛像輪廓,正是地圖上標注的千佛窟。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些“佛像”竟是天然形成的石筍,被風沙雕琢得酷似佛面,卻個個面目猙獰,像是在無聲地咆哮。
“不對勁,這里的佛印太弱了?!被ń饟崦粔K石筍,感受到微弱的佛光,“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痹捯魟偮?,石林突然轉(zhuǎn)動,形成一個巨大的陣法,黃沙翻涌,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魔紋。血煞的聲音從陣心傳來,帶著嘲弄:“小和尚,貧道,你們果然來了,本座已在此等候多時!”
陣心的沙地下,一座巨大的魔臺緩緩升起,臺上綁著十幾個僧人,個個氣息奄奄,正是多年前在西漠失蹤的佛門弟子。血煞站在魔臺中央,手中握著一卷黑色經(jīng)文,正是失蹤的《梵天渡魔經(jīng)》最后一卷!“只要用這些僧人的心頭血獻祭,再以魔功催動經(jīng)卷,百年前的封印就能徹底解開,到時候整個西漠都將成為本座的魔國!”
“你休想!”花金怒喝,佛光與繁花佛影同時爆發(fā),沖向魔臺。李玄真也祭出本命法寶“清玄劍”,劍氣如青龍般撕裂魔紋。但陣法的力量太強,無數(shù)魔紋化作鎖鏈,纏住佛影與青龍,血煞獰笑著催動魔功,魔臺上的僧人發(fā)出痛苦的哀嚎,心口滲出鮮血,染紅了黑色經(jīng)文。
花金看著那些僧人絕望的眼神,體內(nèi)佛元與魔印同時躁動——他既想以佛光凈化魔陣,又想以魔性撕裂血煞的防御。就在這矛盾的瞬間,他忽然想起玄風長老的話:“佛法不拘一格,魔性亦可渡化,關鍵在‘心’?!?/p>
“李道長,借你的清玄劍一用!”花金突然喊道。李玄真雖不解,仍將劍拋了過去?;ń鹞兆Ρ?,同時引動佛元與魔印之力,劍身上頓時浮現(xiàn)出黑白交織的紋路,既有佛光的慈悲,又有魔性的凌厲。他縱身躍起,劍指血煞:“血煞,你以魔功篡改經(jīng)卷,可知《梵天渡魔經(jīng)》的最后一句?”
血煞一愣,花金已一劍斬下,黑白劍氣撕裂魔陣,直逼魔臺:“經(jīng)曰——‘魔由心造,亦由心滅,渡魔者,先渡己心’!”劍氣落在黑色經(jīng)文上,經(jīng)文發(fā)出耀眼的金光,竟開始排斥血煞的魔氣。那些被獻祭的僧人眼中閃過清明,紛紛誦起佛號,佛音匯聚成金色洪流,沖散了陣中的魔紋。
“不可能!”血煞又驚又怒,被金光震得連連后退,“本座籌劃百年,怎會敗給你這小和尚!”他不甘心地看了眼千佛窟深處,化作黑煙遁走。魔陣散去,石林恢復平靜,花金救下僧人們,發(fā)現(xiàn)他們中年紀最大的那位,竟是當年護送經(jīng)卷的佛門護法,雖被魔氣侵蝕多年,卻仍記得經(jīng)卷的真諦。
護法握著花金的手,老淚縱橫:“好孩子,你終于來了……《梵天渡魔經(jīng)》的真義,不是鎮(zhèn)壓,而是理解,你做到了?!被ń鹜Х鹂呱钐帲抢镫[約有更強大的氣息在涌動——血煞雖逃,卻留下了更深的謎團。
李玄真收起清玄劍,劍身上的黑白紋路已消失,卻多了一絲佛光:“看來這西漠之行,我們都學到了不少。”花金點頭,衣擺上的繁花繡紋在夕陽下泛著金光,與遠處的石佛輪廓交相輝映。
風沙漸歇,梵音在沙漠中回蕩,似在訴說著百年的恩怨與救贖?;ń鹬?,血煞的遁走只是暫時的,千佛窟深處藏著的秘密,或許才是這場正邪之爭的關鍵。但他心中不再迷茫,佛與魔、正與邪,本就不是絕對的對立,正如這西漠的風沙,能摧毀一切,亦能孕育新生——而他要做的,便是在這摧毀與新生之間,守住那道名為“慈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