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shù)谝豢|真實的、未經能量護盾過濾的慘白晨曦,如同冰冷的刀鋒,
艱難地刺破城市裸露的“天頂”骨架,投射在死寂的街道上時,
那令人窒息的、絕對的黑暗終于開始褪色。世界,并未恢復“正?!?。能量護盾依舊沉默,
巨大的穹頂結構像巨獸裸露的肋骨,猙獰地切割著灰蒙蒙的天空。
懸浮車如死去的飛鳥般散落在街道各處。絕大多數(shù)光子屏幕依舊漆黑一片。
城市依舊籠罩在癱瘓的陰影之下。然而,有些東西,已經永遠地改變了。
“星塵角”咖啡館那扇沉重的實木門被推開,發(fā)出悠長的吱呀聲。門內,
溫暖的光暈流淌出來——不是電力恢復后的明亮燈光,
而是吧臺上、小桌上、甚至墻角壁龕里點燃的無數(shù)根蠟燭共同散發(fā)出的柔和光芒。
燭光跳躍著,將人影拉長,投在布滿歲月痕跡的墻壁和書架上,
空氣中彌漫著熟悉的咖啡焦香和燭淚的微甜氣息。幾張磨得發(fā)亮的原木小桌旁,
坐著比以往更多的客人。他們不再是那些習慣了這里緩慢節(jié)奏的???,
而是來自附近街區(qū)的、在昨夜浩劫中幸存下來的人們。有人低聲交談,
的食物;有人安靜地翻看著咖啡館里那些早已泛黃的紙質書籍;一個孩子趴在角落的地毯上,
蠟筆在一張舊包裝紙上涂畫著昨夜看到的巨大墻壁上的影像——那棵在瓦礫中種下的小樹苗。
瑪爾塔站在吧臺后,依舊專注地擦拭著一只白瓷杯,動作平穩(wěn)如昨。
只是她的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眼下的陰影更深了些,
擦拭的動作也似乎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緩。偶爾,她會停下動作,目光投向窗外,
投向街道盡頭那個巨大的、沉默的和平紀念館的方向。門被再次推開,帶進一股清晨的寒氣。
埃拉走了進來,她臉色憔悴,后背的傷讓她走路時動作略顯僵硬,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像被淬煉過的星辰。她徑直走到吧臺前,將一個東西輕輕放在光潔的木質臺面上。
是那塊舊機械表。黃銅表殼在燭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但表蒙上那道蛛網般的裂痕清晰可見,
如同一個無法愈合的勛章。“它撐住了,瑪爾塔姨。”埃拉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沙啞,
但語氣卻異常平穩(wěn),“陀螺儀穩(wěn)住了。軌道站上的人……都安全轉移了?!彼D了頓,
目光掃過咖啡館里那些安靜的人們,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種復雜的情緒,
“很多人……是順著瑪爾塔姨的地圖標記,從下面……走上來的?!爆敔査O虏潦玫膭幼?,
拿起那塊布滿裂痕的舊表,枯瘦的手指極其輕柔地撫過那道傷痕,
如同撫過一位老戰(zhàn)友疲憊的面容。她沒有說話,只是拿起旁邊一個干凈的白瓷杯,
穩(wěn)穩(wěn)地注入熱氣騰騰的、香氣濃郁的咖啡,推到埃拉面前。
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埃拉鏡片后的視線?!袄麏W呢?”埃拉端起杯子,
滾燙的溫度透過杯壁傳遞到掌心,驅散著深入骨髓的寒意?!霸诩o念館。
”瑪爾塔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市政廳來的人……‘談話’。
”她嘴角微微向下撇了一下,那表情說不出是譏諷還是無奈。埃拉立刻明白了。
那些要求拆除“過時”實體展品的官僚們,此刻恐怕正焦頭爛額地需要解釋,
為什么昨夜唯一穩(wěn)定了數(shù)萬恐慌市民情緒的,
恰恰是那些被他們斥為“累贅”的舊幻燈片和老式投影儀。
她甚至可以想象利奧那混合著疲憊、憤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的表情。
“他們……打算怎么辦?”埃拉啜了一口滾燙的咖啡,苦澀和醇香在舌尖交織。
瑪爾塔沒有立刻回答。她轉過身,從吧臺下方一個上了鎖的舊木抽屜里,取出一件東西。
不是鑰匙,而是一個小小的、同樣黃銅材質、表面布滿精致手工雕花的盒子。盒子不大,
卻顯得異常沉重。她將盒子放在吧臺上,推到埃拉面前?!按蜷_看看。
”瑪爾塔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埃拉疑惑地放下咖啡杯,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個黃銅小盒。
沒有機關,盒子里鋪著褪色的深藍色天鵝絨襯墊。襯墊上,
微弱幽藍光芒的奇異礦石碎片;還有一張折疊起來的、極其古舊、紙張已經脆化的圖紙一角。
埃拉的目光瞬間凝固在那塊散發(fā)著微弱藍光的礦石碎片上!
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電流般擊中她!她幾乎是顫抖著,從自己工具袋的夾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