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里那陣尖銳的嗡鳴,終于在一聲清脆的耳光后,徹底平息了。
不對。
耳光是阮由自己打的。她打的不是自己,是面前這個男人。這個西裝革履,眉眼冷峻,此刻正用一種全然錯愕的眼神看著她的男人——傅斯硯。
她的“丈夫”。
傅斯硯的左臉上,五道指印迅速浮現(xiàn),紅得清晰。他英俊的面容上,那副掌控一切的冰冷表情,第一次出現(xiàn)了裂痕。他似乎沒弄明白,剛才那一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一分鐘前,他將一張B超孕檢單甩在阮由的臉上,紙張的邊緣劃過她的臉頰,留下一道細微的刺痛。
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沒有溫度。
“我早就警告過你,你不配生下我的孩子。明天去醫(yī)院,把孩子處理掉?!?/p>
這就是阮由穿進這本古早虐文的開場。她接收了原主二十年的記憶,也接收了這本書后續(xù)全部的情節(jié)——流產(chǎn)、被挖腎、被當(dāng)成商業(yè)工具、父親破產(chǎn)跳樓、全家死絕、最后自己在一場無聲的大雪里,死在那個叫蘇晚晚的“白月光”住的醫(yī)院樓下。
多標(biāo)準(zhǔn),多經(jīng)典,多該死的情節(jié)。
原主阮由,會哭,會跪下,會抱著傅斯硯的腿,卑微地乞求他留下這個孩子,開啟她悲慘一生的序幕。
但阮由不想。她看著地上的孕檢單,又看了看傅斯硯那張寫滿“你只是個容器”的臉。某種東西,在她身體里,炸開了。不是憤怒,不是悲傷,是一種更激烈、更滾燙、更接近于“興奮”的東西。
于是,她站起來,撿起孕檢單,走到傅斯硯面前,給了他那個耳光。
世界安靜了。
傅斯硯終于從錯愕中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聲音里帶著風(fēng)暴欲來的壓抑:“阮由,你瘋了?”
“對啊。”阮由點頭,回答得干脆利落。她甚至覺得這個詞用得很好,很精準(zhǔn)。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傅斯硯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這個細節(jié),讓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她將手里的孕檢單,那張薄薄的、沾著灰塵的紙,猛地塞進傅斯硯的嘴里。
傅斯硯的眼睛瞪大了。他想吐出來,阮由卻伸出兩根手指,粗暴地把那團紙往他喉嚨里又捅了捅。他的嘴唇被她修剪整齊的指甲刮破,一絲血腥味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你他媽說什么屁話?”阮由的臉幾乎貼著他的臉,她的眼神里沒有淚,只有一種燃燒的、瘋狂的光,“這孩子是你的嗎你就讓我處理?我昨天剛跟‘金碧輝煌’會所的8號男??旎钸^!你誰啊?上來就喜當(dāng)?shù)?,想得美!?/p>
傅斯硯的喉嚨里發(fā)出干嘔的聲音。他這輩子沒受過這種侮辱。他想推開她,卻發(fā)現(xiàn)這個平日里溫順得像只貓的女人,此刻力氣大得出奇。
阮由欣賞夠了他那副狼狽又屈辱的表情,松開了手。
傅斯硯立刻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把那團被口水浸透的紙團吐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他喘著粗氣,抬起頭,眼神里是純粹的殺意。
“阮由?!彼蛔忠痪洌駨难揽p里擠出來的,“你再說一遍?!?/p>
“說就說!”阮由叉著腰,聲音比他還大,確??蛷d里每一個角落的空氣都能被她的聲音震動,“我說,你,傅斯硯,被戴了綠帽子!你頭頂上現(xiàn)在一片青青草原,能養(yǎng)活一整個蒙古騎兵師!你引以為傲的血脈,被人玷污了!懂了嗎?要不要我給你畫個圖解?”
她說著,真的就從茶幾上拿起一支記號筆,作勢要往墻上那副名貴的油畫上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