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的手,標(biāo)價出售我叫江夜?!膀讟恰盨PA的頭牌。客人都這么叫我。
她們說我有一雙神之手。僵硬的肩頸,我捏幾下,就軟了。失眠的富婆,我按按頭,就能睡。
她們不知道,這雙手,更想擰斷人的脖子。我腦子里有霧,霧里有火?;鹄?,有個女孩在哭。
我想不起來她是誰。只剩下一股恨,嵌在骨頭里?!敖梗?號房,顧先生。
”經(jīng)理遞來一張房卡,臉上是職業(yè)假笑。我拿過卡,沒說話。3號房是“蜃樓”最貴的房間。
能訂這里的,不是一般的有錢。我推開門。房間里沒開燈,一股濃重的酒味。
落地窗前站著個人,很年輕,一身名牌,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他轉(zhuǎn)過來,
臉上有種被酒色掏空的浮躁?!澳憔褪墙??”他晃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班拧?/p>
”“都說你的手,能讓死人硬起來。真的假的?”我看著他,沒出聲。他笑了,拍拍我的臉。
“開個玩笑。我叫顧沉舟。”我還是沒說話。我的時間按分鐘計費,他想浪費,我無所謂。
“我找你,不是來按摩的?!鳖櫝林垡黄ü上葸M沙發(fā),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支票,扔在桌上。
“填數(shù)字,你隨便填。”我掃了一眼支票,目光回到他臉上?!拔倚枰悖缪菀粋€人。
”他翹起二郎腿,“一個死人?!彼檬謾C,調(diào)出一張照片,懟到我面前。照片上的男人,
在一片草地上笑,陽光很好。那張臉,和我有七分像?!八嘘懢靶??!鳖櫝林壅f,
“我親姐姐的未婚夫。一年前,死了?!蔽夷X子里的火,好像跳了一下?!拔医?,叫林霧。
”他收回手機,身體前傾,盯著我的眼睛,“她忘不了他。我要你,扮成他,從里到外。
讓她徹底死心,或者,徹底瘋狂?!薄盀槭裁凑椅??”我問?!耙驗槟阆?。
”顧沉舟咧嘴一笑,“也因為,你便宜。一個技師,沒人會在意你的來路?!毙呷?。
赤裸裸的。但我沒感覺到憤怒。我只覺得,這是一個機會。顧家。林霧。這些名字背后,
或許藏著我腦中那場大火的線索。那股沒來由的恨,需要一個出口。“怎么合作?”我問。
“簡單?!鳖櫝林壅酒饋?,走到我身邊,手搭在我肩膀上,像在打量一件商品。
“簽一份合約。從現(xiàn)在起,你不再是江夜。你是陸景行。你要學(xué)他走路,學(xué)他說話,
學(xué)他看我姐姐的眼神?!彼麥惖轿叶叄曇魤旱煤艿??!吧踔?,學(xué)他怎么上她的床。
”我聞到了他身上混雜著酒精和香水的味道。很膩。“合約在哪?”我問。顧沉舟笑了。
他打了個響指,門外立刻走進來一個穿西裝的律師,手里拿著一份文件。我接過文件,很厚。
“慢慢看?!鳖櫝林壑匦伦厣嘲l(fā),“我給你時間考慮。不過,我猜你不會拒絕?!蔽覜]看。
我直接翻到最后一頁,拿起筆,在簽名欄寫下三個字。不是“江夜”。是“陸景行”。
顧沉舟愣了一下,隨即爆發(fā)出大笑。“有意思。你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彼酒饋?,
整了整自己的領(lǐng)子,“明天晚上八點,蜃樓3號房。我姐會來。別搞砸了。
”他帶著律師走了。房間里只剩下我。我走到落地窗前,看著腳下的城市。燈火通明,
像一片虛假的星海。我抬起我的手。客人們說,這是一雙會創(chuàng)造奇跡的手。從明天起,
它將要創(chuàng)造的,是一場騙局。一場復(fù)仇?;蛘?,一個真相。第二章:你的臉,
是我的面具晚上八點。蜃樓3A包廂。我換上了顧沉舟讓人送來的衣服。白襯衫,黑西褲。
他說陸景行只穿這個。鏡子里的人很陌生。我看著他,他看著我。我們共用一張臉。
房間里只點了一盞香薰燈。檀香。能讓人放松,也能掩蓋很多東西。比如殺氣。門開了。
一個女人走進來。我沒看她的臉。我先看到的是她的高跟鞋,細(xì)跟,黑色,踩在羊毛地毯上,
一點聲音都沒有。然后是她的小腿,線條繃得很緊。再往上,是一身黑色套裙,
包裹著她的身體。最后,我才看向她的臉。很干凈的一張臉。沒有多余的表情。像一塊玉,
看著溫潤,摸上去,一定是冷的。她就是林霧。她走到我對面坐下,把一個皮包放在手邊。
“顧沉舟都跟你說了?”她開口,聲音和她的人一樣,沒什么溫度?!罢f了。
”“那就開始吧?!彼f。我沒動。她抬起眼,目光第一次落在我臉上。那雙眼睛很黑,
像兩口深井,看不見底。她看了幾秒,然后移開,落在我放在膝蓋上的手上?!八麄冋f,
你的手很特別?!薄斑€行?!薄邦櫝林壅f,你叫江夜?!薄八跺X,讓我叫陸景行。
”我回答。林霧的嘴角,似乎動了一下。但太快了,我看不清那是不是一個笑?!昂芎谩?/p>
”她站起來,走到我身后的按摩床邊,俯身,脫掉高跟鞋,然后躺了上去。“我今天很累。
我要你,讓我感覺不到累?!边@是命令。我站起來,走到床邊。
我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是那種甜膩的花香,是冷冽的木質(zhì)香。像雪后的松林。
我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她身體很僵硬。像一塊石頭。我開始按。我的手指,
能讀懂每一寸肌肉下的疲憊和緊繃。這是我的專業(yè)。我不需要思考,身體自己會動。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香薰?fàn)t里細(xì)微的“滋滋”聲?!澳愫匏麊幔俊彼蝗粏??!罢l?
”“顧沉舟。”“他給錢?!蔽艺f?!八裕阏l都不恨?”我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
那團火,在我腦子里燒。那個女孩的哭聲,又響起來?!拔液薜?,不是人。
”我重新開始按壓,力道沒變,“我恨一場火?!绷朱F沒有再說話。她的身體,在我的手下,
一點點軟化。石頭,變成了冰。冰,又在慢慢融化。我感覺到一種異樣的情緒。不是來自她,
是來自我。這張床,這個女人,這個場景。很熟悉。我好像,在很久以前,
也這樣為一個人按過摩。那個人,也是這樣,身體很僵硬,心里藏著事。
她會在我按到某個穴位時,突然掉眼淚。她是誰?“你在想什么?
”林霧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沒什么?!薄罢f謊?!彼穆曇暨€是那么平,“你的手,
節(jié)奏亂了?!蔽彝O聛??!澳憧梢员犻_眼睛看看。”她說。我低頭。我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這不是我。我的手從不發(fā)抖。拿手術(shù)刀解剖尸體的朋友說,我的手比他還穩(wěn)。“你害怕?
”林t霧問?!安弧!薄澳阍诳咕??!彼会樢娧?,“你在抗拒成為他?!彼饋恚?/p>
轉(zhuǎn)過身,面對我。距離很近,我能看清她眼睛里的自己。那個戴著“陸景行”面具的江夜。
“合同里寫得很清楚?!绷朱F說,“我要你成為他。從身到心。”她伸出手,很慢,
但很堅定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手很涼。“現(xiàn)在,用他的方式,繼續(xù)?!彼粗?,
眼神像一把手術(shù)刀,要剖開我的胸膛,看看里面的心臟,是不是也和他的一樣。
我感覺到一股怒火。不是來自那場記憶里的大火。是來自眼前這個女人。她想控制我。
她想把我變成一個木偶。我猛地抽回手?!皶r間到了?!蔽艺f,
“顧先生只預(yù)付了一個小時的錢?!绷朱F看著我,沒說話。幾秒鐘后,她笑了。
這次我看見了。一個很淡,很冷的笑?!昂芎??!彼f,“你比我想的,更有爪子。
”她站起來,重新穿上高跟鞋,拿起包?!懊魈焱砩暇劈c,來這個地址接我。
”她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放在床上?!按┑皿w面點。別丟陸景行的臉?!彼D(zhuǎn)身,
走向門口。在開門前,她停下腳步,回頭看我?!敖埂!彼f,“記住,
從你簽下合約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你了。你是我的東西。”門關(guān)上了。我站在原地,
看著那張名片。心里那股火,燒得更旺了。林霧。你等著。看看最后,誰是誰的東西。
第三章:KTV包房,血和啤酒第二天,我按照名片上的地址,
去了一個叫“顧氏集團”的地方。門口的保安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自己走上餐桌的雞。
林霧的辦公室在頂樓。很大。一面墻全是玻璃,能看見半個城市。她就坐在這半個城市之上。
她讓我坐在沙發(fā)上等。自己處理文件。一等,就是兩個小時。她不說話,我也不說話。
辦公室里只有她翻動紙張的沙沙聲,和鍵盤敲擊的嗒嗒聲。這聲音比任何音樂都催眠。
我差點睡著。終于,她合上電腦?!白甙??!蔽覀?nèi)チ藗€KTV。她說,見幾個客戶。
包廂很吵。音樂聲震得人心慌。幾個中年男人已經(jīng)喝多了,看見林霧,眼睛都亮了?!傲挚?,
可算把你盼來了!這位是?”一個禿頂男人指著我問?!拔蚁壬懢靶?。
”林霧說得面不改色。男人們愣了一下,隨即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瓣懴壬?,
幸會幸會。”禿頂男人伸出手。我沒握。我只是點點頭。林霧看了我一眼。酒局開始了。
那些男人輪流給林霧敬酒。林霧不拒絕,一杯接一杯地喝。她的臉頰泛起一點紅,
眼神卻越來越冷。我坐在她旁邊,像個擺設(shè)。一個胖子喝高了,借著酒勁,
把手搭在林霧的肩膀上。“林總,這個項目,你再考慮考慮。我們很有誠意的?!彼氖?,
開始不老實地往下滑。林霧的身體僵了一下。她沒動。我看見她放在膝蓋上的手,
握成了拳頭。我站了起來。所有人都看著我。我拿起桌上一瓶沒開的啤酒,走到胖子面前。
“我替她喝?!蔽艺f。胖子愣了愣,隨即笑了。“陸先生,爽快!”我沒用開瓶器。
我握著瓶頸,對著桌角,猛地一磕。“砰!”一聲巨響。玻璃碴子和啤酒沫濺得到處都是。
所有人都嚇傻了。我握著剩下半截的、帶著鋒利豁口的酒瓶,遞到胖子面前。“喝?!蔽艺f。
胖子的臉白了。酒也醒了一半?!澳恪愀墒裁??”“你不是有誠意嗎?
”我把酒瓶又往前遞了遞,玻璃尖幾乎要碰到他的鼻子?!昂攘怂?,項目就是你的。
”林霧站了起來。她走到我身邊,抓住我的手腕?!皦蛄??!彼f。我沒看她。我盯著胖子。
他的額頭開始冒汗。“陸景行!”林霧的聲音提高了一點,帶著一絲警告。我轉(zhuǎn)頭看她。
她也看著我。她的眼睛里,沒有害怕,反而有一絲興奮。像在看一場精彩的斗獸表演。
我突然覺得很沒意思。我松開手,把半截酒瓶扔在桌上?!拔覀冏??!绷朱F拉著我,
對那些已經(jīng)嚇呆的客戶說,“合作的事,明天去公司談。各位慢用?!彼易叱霭鼛?。
走廊里很安靜。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她的手還抓著我的手腕。很用力。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她問?!澳悴皇且野缪菟麊幔俊蔽艺f,“如果陸景行還活著,
他會這么做?!蔽也恢狸懢靶袝粫?。我只知道,我想這么做。我想看那個胖子的手,
被玻璃劃破。“你弄傷了沒有?”她看著我的手。我抽回手。手上沾了啤酒,黏糊糊的。
沒有傷口?!澳愫鼙┝??!彼f。不是疑問,是陳述?!氨舜吮舜??!蔽铱粗?,
“你也很能忍。”她沒說話。我們走到KTV門口。晚上的風(fēng)很涼?!拔宜湍慊厝??!彼f。
“不用?!蔽艺f,“合同里沒包括送我回家?!蔽肄D(zhuǎn)身就走?!敖?!”她在背后喊我。
我停下腳步,沒回頭?!懊魈?,還是那個時間,來公司?!彼f,“還有,今天的事,
謝謝你?!蔽覜]回答。我走進夜色里。那句“謝謝”,比任何一句羞辱都讓我覺得不舒服。
她看到了我的爪子。但她不怕。她好像,還挺喜歡。這個女人,比我想象的,還要危險。
第四章:辦公室,權(quán)力的味道我討厭顧氏集團頂樓的空氣。那里的空氣,聞起來像權(quán)力。
稀薄,冰冷,不屬于我這種人。林霧的辦公室,就是權(quán)力的心臟。
我第二次坐在她辦公室的沙發(fā)上,她還是在看文件。陽光透過玻璃幕墻照進來,
把她辦公桌上那盆蝴蝶蘭照得像假的。昨天KTV的事,好像沒發(fā)生過。她不提,我也不問。
“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做。”她終于開口,眼睛還盯著屏幕?!白谶@里就行?!薄盀槭裁??
”“我需要一個觀眾?!彼f。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被敲響。顧沉舟走了進來。
他身后還跟著幾個老頭子,一看就是公司元老。顧沉舟看到我,愣了一下,
隨即臉上露出一個惡劣的笑。他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敖惴?,你也來啦?
”我沒理他。“姐,”顧沉舟轉(zhuǎn)向林霧,臉上的笑收了起來,“幾位董事有話要說。
”林霧抬起頭,靠在椅背上?!罢f?!币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清了清嗓子?!傲挚?,
關(guān)于城南那個項目,我們董事會一致認(rèn)為,風(fēng)險太大,應(yīng)該立刻停止?!薄笆菃幔?/p>
”林霧拿起桌上的一支筆,在指尖轉(zhuǎn)著?!皠⒍矣浀萌烨?,你還跟我說,
這個項目是顧氏未來十年的希望。”劉董的臉漲紅了?!按艘粫r彼彼一時。
現(xiàn)在市場環(huán)境變了?!薄笆鞘袌霏h(huán)境變了,”林霧停下轉(zhuǎn)筆的動作,筆尖輕輕敲了敲桌面,
“還是人心變了?”她的目光,越過劉董,落在顧沉舟身上。
顧沉舟毫不畏懼地迎上她的視線?!敖悖蠹叶际菫榱斯竞?。你一個女人,剛接手公司,
很多事不懂。別一意孤行,把爸一輩子的心血都賠進去?!薄八?,你的意思是,
讓我把權(quán)力交出來,交給你這個懂行的?”林霧笑了,笑意很冷。“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沉舟說,“但公司,需要一個更穩(wěn)健的領(lǐng)導(dǎo)者。”辦公室里一片沉默。
我像一個真正的觀眾,看著這場戲。一場豪門內(nèi)斗的戲碼。很俗套,但很真實。我突然明白,
林霧為什么讓我來。她不是需要觀眾。她是需要一個盟友。哪怕這個盟友,是假的。
只要我坐在這里,以“陸景行”的身份,我就代表著某種支持。
來自她那個死去未婚夫家族的支持。這是一個信號。告訴這些老家伙,她不是孤立無援。
“城南的項目,我已經(jīng)簽了?!绷朱F站起來,走到窗邊,背對著他們?!罢l有異議,
可以現(xiàn)在就提交辭呈。我批準(zhǔn)?!彼穆曇舨淮螅苡蟹至?。那幾個老頭臉色變了又變。
顧沉舟的拳頭握緊了。“姐,你別逼我們?!薄拔覜]逼你們?!绷朱F轉(zhuǎn)過身,看著他們,
“我只是在清理門戶?!苯┏帧?諝饽塘?。我站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我走到林霧身邊,拿起她桌上的水杯,遞給她?!昂瓤谒??!蔽艺f,“跟他們廢話,不值得。
”顧沉舟的臉,瞬間黑了。那幾個老頭子的表情,更精彩了。我這個“替身”,入戲了。
而且,選對了陣營。林霧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她的手指,不經(jīng)意地碰到了我的手指。很涼。
“陸先生說得對?!彼畔卤?,聲音恢復(fù)了平時的冷靜?!皶h結(jié)束。各位請回吧。
”顧沉舟死死地盯著我,眼神像要噴出火。他和他的人,最終還是走了。辦公室里,
又只剩下我和林霧?!澳銥槭裁匆獛臀??”她問?!耙驗樗屛也凰??!蔽艺f的是顧沉舟。
“就這么簡單?”“就這么簡單?!蔽也幌敫嬖V她,我在幫她的時候,心里有一種快感。
一種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腳下的快感。那股恨,又找到了一個臨時的出口。
“你演得很好。”林霧說?!笆菃??”我看著她,“你不怕我假戲真做?”“做什么?
”“比如,幫你拿到整個顧氏?!蔽艺f,“然后,再從你手里,把它拿走。”林霧看著我,
看了很久。然后,她笑了?!昂冒??!彼f,“我等著。”這個女人,真是個瘋子。而我,
好像也快瘋了。第五章:用暴力,吻她的刀我們又去了酒店。這次不是為了生意。
是林霧訂的房間。她說,她家里的床,睡不著。房間很大,有個正對著江景的浴缸。
她脫了外套,走進浴室,開始放水。嘩嘩的水聲,像在掩蓋什么。我站在客廳,
看著窗外的江面。船只的燈光,像流動的星星?!斑M來?!痹∈依飩鱽硭穆曇簟N易哌M去。
浴缸里已經(jīng)放滿了水,熱氣氤氳。她背對著我,正在脫那身黑色的套裙。拉鏈從她的后頸,
一直延伸到腰線。她好像卡住了,拉不下來。她沒回頭,只是說:“幫我?!蔽易哌^去,
手指碰到她背后的拉鏈。她的皮膚很燙。我慢慢地,把拉鏈往下拉。她的背,很瘦,
蝴蝶骨的形狀很清晰。像一對折斷的翅機。裙子滑落。她轉(zhuǎn)過身。她看著我,眼睛里有水汽,
分不清是來自浴室的熱氣,還是別的什么。“你也脫了?!彼f。我沒動。“合同。
”她提醒我。我開始解襯衫的扣子。一顆,一顆。我的動作很慢。我不是在脫衣服。
我是在卸下盔甲。我把襯衫扔在地上。我胸口有一道疤。很久以前留下的。
從左肩一直延伸到腹部。像一條猙獰的蜈蚣。林霧的目光,落在那道疤上。她伸出手,
指尖很輕地,碰了碰那道疤的盡頭?!疤蹎??”她問?!安挥浀昧?。”那場火,
燒掉了我的記憶。也留下了這道疤。每次看到它,我就知道,我的恨,不是憑空出現(xiàn)的。
“進來。”她說著,自己先跨進了浴缸。熱水瞬間包裹了她。她舒服地嘆了口氣,
靠在浴缸邊緣。我看著她。水面之上,是她的肩膀,鎖骨,和那張看不出情緒的臉。
水面之下,我看不到。我也跨了進去。水很熱。熱得像要灼傷皮膚。我們面對面坐著,
隔著一臂的距離?!敖o我按按?!彼f,閉上了眼睛。我伸出手,放在她的太陽穴上。
我的手指,開始有節(jié)奏地揉捏。這是我的工作。閉著眼睛我都能做好。但這一次,不一樣。
在SPA館,隔著衣服。在這里,隔著水。我能感覺到她的皮膚,她的溫度,她細(xì)微的顫抖。
水聲,呼吸聲,心跳聲?;煸谝黄??!澳愫完懢靶?,不像?!彼蝗徽f?!澳睦锊幌??
”“他很溫柔?!彼f,“他的手,不會這么用力?!蔽曳泡p了力道?!澳阋膊幌瘛!蔽艺f。
“我怎么不像?”“顧沉舟說,你愛他愛到發(fā)瘋。”我說,“但我沒看見?!绷朱F睜開眼。
“你想看見什么?”“眼淚,崩潰,歇斯底里?!蔽艺f,“一個寡婦該有的樣子。
”“那是演給外人看的。”她說,“你不是外人?!薄拔沂鞘裁??”“你是我買來的影子。
”她說著,身體向我靠近了一些。水波蕩漾?!敖?,”她叫我的本名,“你到底是誰?
”“一個技師。”“你腦子里那場火,是怎么回事?”我手上的動作停了。我看著她。
她的眼睛,像兩個黑洞,要把我吸進去?!澳阆胫??”我問。“想。
”“那你要拿什么來換?”我湊近她,幾乎貼著她的臉。我們的呼吸,混在一起。
“用你自己,夠不夠?”我說。林霧笑了。她伸出手,勾住我的脖子,然后,吻了上來。
她的嘴唇,和她的手一樣涼。這個吻,沒有欲望。只有試探,和挑釁。
像兩只野獸在互相撕咬。我能嘗到她嘴里的味道。很淡,有點苦。像她的人。我猛地推開她。
“不夠?!蔽艺f。我站起來,跨出浴缸,拿起我的襯衫,頭也不回地走出浴室。身后,
是她低低的笑聲。這個女人,就是一把刀。淬了毒的刀。她用自己做誘餌,
想看我瘋狂的樣子。而我,好像,真的快要被她逼瘋了。
第六章:酒精是謊言的溫床我的生活,被分割成了兩半。白天,我是江夜。
在“蜃樓”的房間里,聽那些有錢人的抱怨,用手撫平他們身體和心里的褶皺。晚上,
我是陸景行。陪著林霧,出入各種我以前只在雜志上見過的場合。我像一個幽靈,
游蕩在兩個世界。這兩個世界,唯一的連接點,是林霧。有時候,我會分不清楚。
我到底是誰?那天晚上,在酒店,林霧吻了我之后,我們之間有什么東西變了。
空氣里多了一種說不清的張力。像一根拉到極限的弦,隨時會斷。我們都很有默契地,
不再提那晚的事。但那晚的感覺,留下了。她開始越來越多地帶我回她的“家”。
那不是一個家,是一個巨大的,空曠的,像博物館一樣的房子。她說,她一個人住,害怕。
我不信。林霧這種女人,不會害怕任何東西。她只是想把我拴在身邊。她會在深夜,
穿著絲綢睡衣,敲我房間的門?!拔宜恢??!彼f。然后,她會躺在我的床上,
讓我給她按摩。我還是會按。我們之間,隔著薄薄的被子。但我能感覺到她的體溫,
她均勻的呼吸。有一次,她真的睡著了。我看著她熟睡的臉。沒有了白天的防備,
她的臉看起來很柔和,甚至,有點脆弱。我腦子里那個哭泣的女孩的影子,和她重疊了。
我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臉。手指快要碰到的時候,我停住了。我怕。我怕碰到的,不是林霧,
是我記憶里的那團迷霧。我收回手,起身,給她蓋好被子。然后,在沙發(fā)上坐了一整夜。
那天,林-霧參加一個慈善晚宴,也帶上了我。她喝了很多酒?;丶业穆飞?,在車?yán)铮?/p>
她靠著我的肩膀,醉眼朦朧?!敖埂!彼纸形业谋久??!班拧!薄澳阒绬幔筷懢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