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被眾人目光聚焦的顧建業(yè)，心里開始發(fā)毛。
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試圖打破這尷尬的氣氛：“二哥，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嗎，我是真的去找我對象了，別的事我可沒干？”
顧愛國沒有說話顧愛民就“騰”地一下站起身，那張臉陰沉得像是要滴出水來，比夏日里雷陣雨前的烏云還要壓抑。
他從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口氣，目光像錐子似的扎在顧建業(yè)身上：“，以前不見你老往縣里跑，這幾天就天天去，你覺得你自己說的話你信不信，老五，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爹娘給你拿錢買工作了吧，你承認就行?！?/p>
聽到四哥的話顧建業(yè)心里猛地一沉，像被重錘砸中，臉上的笑容瞬間僵成了塊硬紙板。他張了張嘴，舌頭卻像打了結(jié)，囁嚅了半天才擠出句辯解：“我是在和二哥說話，四哥你……你這說的叫啥話？大哥不是都答應(yīng)了要幫我找工作了嗎？我犯得著再費那勁……”
顧愛國和顧愛民兄弟二人顯然是不相信顧建業(yè)說的話，這小子從小就油嘴滑舌，嘴里沒有一句實話，就知道哄著爹娘偷懶。
所以顧建業(yè)說的話在他們這沒有一點可信度。
“誰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李來春在一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眼角的褶子都帶著股子怨氣。
李來春都已經(jīng)忍了好幾年了，之前家里每個月有大哥寄回來的錢矛盾不顯，現(xiàn)在家里沒有那么有錢了矛盾就出來了。
家里有啥好東西，從來都是先緊著顧建業(yè)和顧嬌嬌兄妹倆，他們這幾房，倒像是撿來的。
這幾天家里的伙食比以前差多了，要是里面沒鬼他們才不相信呢。
付雪也跟著撇了撇嘴，聲音里裹著冰碴子似的：“喲，老五，就別在這兒揣著明白裝糊涂了。你要是真憑本事找上了工作，還不得鑼鼓喧天地昭告全村？犯得著捂到現(xiàn)在，跟藏著掖著個寶貝似的？”
付雪說話一點情面都沒有給顧建業(yè)留，家里資源就這點，給了一個人別的人就沒有，她當(dāng)初就是看中了顧家家境殷實，嫁進來才知道，這家的父母一對偏心眼，眼里就有她的小兒子和女兒，有啥好東西都緊著他們，不過好日子比她以前在知青點過的好多了，嫁的丈夫也心疼她，下地干活也干的輕巧活，要不然以她的性子早就鬧了。
這次的事要是沒有的事就算了，要是真的她付雪可不愿意。
顧建業(yè)徹底慌了神，眼神跟沒頭蒼蠅似的亂瞟，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嘴里卻還硬撐著：“你們……你們別瞎猜，真沒有……，不信你們?nèi)柕??！?/p>
“行了！”顧愛民皺著眉頭打斷他，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老五，都是一家人，有話就敞開了說。爹娘要是真為你掏了這筆錢，這事兒可不能就這么算了。家里就這點底子，掰成八瓣都不夠分，憑啥光可著你一個人霍霍？”顧愛國又對著顧建業(yè)說道。
老三顧建民也在一旁連連點頭，附和道：“你二哥說得在理，老五，你今兒必須給咱們個說法?！?/p>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像一張越收越緊的網(wǎng)，將顧建業(yè)困在中間。
他額頭上很快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滑，黏住了頭發(fā)。他心里跟明鏡似的，今兒要是不把話說透，這群人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咬了咬牙，心一橫，打算先試試水：“就算……就算爹娘真打算幫我，那也是爹娘心甘情愿的，你們犯得著這么步步緊逼嗎？在這問我還不是因為不敢去找爹娘問。”
這話一出，院子里的空氣瞬間像凝固了一般。
顧愛民氣得臉都漲紅了，上前一步，手指頭幾乎戳到顧建業(yè)鼻子上，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老五！你這話是人說的嗎？爹娘的錢，那只是爹娘的錢嗎，那是咱們一大家子一年到頭辛辛苦苦下地掙出來的！現(xiàn)在家里日子過得緊巴巴，一分錢掰成兩半花，你倒好，想著一個人獨吞好處，你良心就過得去？”
顧建業(yè)被懟得啞口無言，嗓子眼像被堵住了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心里暗暗叫苦，這可咋整，要讓他們知道錢掏了工作沒到手里，那還要不撕了我。
沒想到竟然鬧到了這步田地。他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眼里的慌亂幾乎要溢出來。
早聽到動靜的顧建國出來站在角落里，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只是冷眼旁觀著這場鬧劇。
他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冷笑，倒要看看，顧父顧母這次怎么來收場。
就在顧建業(yè)被眾人逼得滿臉通紅、快要扛不住的時候，屋里的顧父顧母聽到院子里的動靜，匆匆忙忙走了出來。
顧母一瞧見這劍拔弩張的架勢，心里“咯噔”一下，趕緊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前，把顧建業(yè)護在身后，像只護崽的老母雞，瞪著眼睛質(zhì)問眾人：“你們這是干啥？一個個的，吃了槍藥了？都跟建業(yè)過不去算怎么回事？這可是你們的弟弟，對著弟弟吼算什么本事，有啥事沖著老娘來?！?/p>
顧愛民看了一眼母親，語氣里帶著委屈和不甘：“娘，我們也不想這樣?？山I(yè)這幾天太反常了，我們就琢磨著，是不是您和爹又要掏錢給他買工作。家里現(xiàn)在啥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誰日子過得容易？這事兒要是真的，也太不公平了！我們幾個可都是你的兒子，你可不能光顧著他不管我們。”
顧父顧長根皺了皺眉頭，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但還是強撐著鎮(zhèn)定，沉聲道：“你們別瞎琢磨，哪有那閑錢給他買工作。建業(yè)這幾天是在忙自己的事，跟工作不搭邊?！?/p>
顧父不想在這個情況下讓他們知道，要是建業(yè)的工作還沒落實好，他們都跑去鬧那可怎么辦。
可這話，誰也不信。
付雪忍不住又開口了，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爹，您就別瞞我們了。建業(yè)之前剛畢業(yè)的時候找不著工作，您和娘就說過要給他買?，F(xiàn)在他又這副模樣，我們實在沒法不多想啊。況且他剛剛自己也承認了你和爹花錢給他買工作了?！?/p>
顧母一聽，急了，嗓門瞬間拔高了八度：“就算我們想給建業(yè)買工作，那也是為了他好！他是咱家老小，你們當(dāng)哥嫂的，讓著他點怎么了？你去咱們村里看看那家的哥哥嫂嫂和自己的親弟弟過不去，”
“讓著他？”顧老三媳婦王小丫也忍不住了，提高了聲音，“娘，您這話可就偏到太平洋去了！都是您的親骨肉，憑啥好事全落他頭上？我們也有自己的小家要養(yǎng)，日子過得也難啊！建民幾個就不是你兒子了，啥好事都輪不到我們頭上。”
“那這就是你們在這里逼問自己親弟弟的理由嗎？還有建業(yè)就是有工作了那還不是好事情，你們做哥嫂的不也沾光，你們不也跟著光榮。以后家里有啥事情建議也能幫一把?！?/p>
一時間，院子里像炸開了鍋，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聲音幾乎要掀翻屋頂。
顧建業(yè)縮在顧母身后，心里不是滋味。一方面，他知道自己理虧，占了家里的便宜；可另一方面，又覺得哥嫂們未免太咄咄逼人，一點情面都不講。
顧建業(yè)算是更不敢開口了。
“都給我住口！”顧父突然一聲怒吼，像平地炸響了個地雷，瞬間鎮(zhèn)住了所有人。
屋里幾個孩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一哆嗦，一個個縮在門框邊，小腦袋探出來，眼睛瞪得溜圓，像受驚的小鹿，小臉上寫滿了不安和恐懼，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顧母見狀，輕輕嘆了口氣，清了清嗓子，臉上的神情透著一股子深深的疲憊和無奈。
她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緩緩開口，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吵夠了沒有？是，家里就是花錢給老五買工作了！不樂意的，不樂意的現(xiàn)在就卷鋪蓋滾蛋！老娘我不缺兒子，你們都是當(dāng)哥嫂的，跟自己親弟弟計較這些，不覺得寒磣嗎？”
顧母見他們聽到自己的話沒有再吵了，臉上的難看少了幾分，以為他們聽進去她說的話了。
顧母的話無疑不是在火上澆油。
院子里瞬間安靜，靜得都能聽見風(fēng)吹過墻頭的聲音。
顧家兄弟幾個，此時個個臉色難看。
顧建國看了眼鬧成一團的顧家人，突然覺得沒意思得很。
他正轉(zhuǎn)身打算往自己屋里走就被顧愛國叫住。
“大哥，你怎么看?！?/p>
原來顧愛國從顧建國出來就看見了，只是見大哥一直沒有開口，現(xiàn)在又看見大哥要往屋里走就叫住了顧建國，看看他有什么看法。
顧建國正邁出的腳步突然頓住，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不知在什么時候顧家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顧建國能怎么說。
干嘛要叫我。
顧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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