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塔”指揮中心。
空氣凝固得能砸死人。巨大的倒計時數(shù)字在血紅的警報框里瘋狂跳動：88秒…87秒…猩紅的光映著每一張慘無人色的臉。臨海市地圖上那個死亡紅圈，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所有人的視網(wǎng)膜上。
“最高權(quán)限覆蓋！強(qiáng)行修正目標(biāo)！”葉燼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子，劈開死寂。
操作員的手指在鍵盤上抽風(fēng)一樣敲打，汗珠子順著鬢角往下淌。幾秒后，帶著哭腔的嘶喊炸開：“權(quán)限覆蓋失?。 撬蟆诵木仃嚲芙^所有外部指令！能量讀數(shù)沖破安全閾值，還在往上飆！物理切斷…物理切斷鏈路被過載能量熔斷了！它…它徹底鎖死了！”
絕望像毒氣一樣在指揮室里彌漫。87秒…不，86秒后，幾百萬人要變成灰。
“媽的！”一個技術(shù)員一拳砸在操作臺上，指關(guān)節(jié)瞬間見了血。
葉燼的拳頭在身側(cè)捏得死緊，指甲摳進(jìn)掌心，留下深紅的月牙印。他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個跳動的猩紅數(shù)字，深不見底的眼瞳里，第一次翻涌起近乎狂暴的怒意和無力感。臨海市的輪廓在他眼前晃動，街道、樓房、螞蟻一樣的人影…下一秒就要被從天而降的烈焰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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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
破電視屏幕滋啦亂閃，信號爛得像坨屎。新聞畫面卡在“星梭”主炮口那團(tuán)越聚越亮的幽藍(lán)死光上，刺得人眼疼。
林薇癱在行軍床上，冷汗把薄薄的舊T恤全浸透了，濕噠噠地粘在細(xì)瘦的脊背上。她像條離水的魚，張著嘴，卻吸不進(jìn)一絲活氣。伊萊恩的記憶碎片像燒紅的烙鐵，硬生生往她腦子里摁——赤瞳的城市，高聳的尖塔，繁華的街道…然后就是白光，吞噬一切的白光！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仿佛就在她顱骨里炸開！尖叫，哭嚎，建筑崩塌的轟鳴…最后只剩一片死寂的、冒著青煙的焦土。
那煉獄的景象，和眼前電視里臨海市模糊的輪廓，詭異地重疊在一起。
不行！
不能就這么看著！
她猛地彈起來，動作太急，眼前一黑差點(diǎn)栽倒。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昏暗的角落，死死盯在那邊——老陳工作臺上那臺落滿厚灰、纏著蜘蛛網(wǎng)一樣的電線、還連著幾個破銅爛鐵似的粗大天線的老古董軍用通訊器。那是老頭的命根子，也是現(xiàn)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老陳！借我用！”林薇的聲音嘶啞得不像人聲，根本不等那佝僂著背的老頭答應(yīng)，人已經(jīng)撲了過去。布滿灰塵的冰冷外殼硌著她的手臂。顧不上臟，顧不上會不會弄壞這老家伙的寶貝，腦子里屬于伊萊恩的戰(zhàn)場通訊知識、信號強(qiáng)襲技巧、還有那些關(guān)于晶能流調(diào)制頻率的碎片，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沖出來！
她的雙手，快得帶出了殘影。那些復(fù)雜得讓人眼暈的旋鈕、開關(guān)、波段調(diào)節(jié)桿，在她手下像是活了過來。左手掌心那點(diǎn)燙勁兒順著指尖流竄出去，細(xì)若游絲，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精準(zhǔn)。指尖劃過的地方，老舊的指針瘋狂抖動，刻度盤上的數(shù)字飛快跳動，指示燈像抽風(fēng)一樣明明滅滅。幾縷微弱的、肉眼幾乎看不見的幽藍(lán)色光絲，在她飛快撥動旋鈕的指尖纏繞、閃爍，又瞬間消失?？諝饫飶浡鹨还晌⑷醯某粞跷?。
“你…！”老陳渾濁的眼睛猛地瞪圓，剛想阻止，卻被這鬼魅般的操作震得說不出話。
五秒！頂多五秒！
這臺本該進(jìn)博物館的破爛玩意兒，發(fā)出一陣低沉的嗡鳴，幾個關(guān)鍵指示燈由紅轉(zhuǎn)綠！林薇一把抓起旁邊連著線的、蒙著厚厚灰塵的金屬麥克風(fēng)，狠狠湊到嘴邊。
她深吸一口氣，那口氣堵在喉嚨口，帶著血腥味。胸腔里那顆心快跳出嗓子眼。時間！沒時間了！
“這里是——赤瞳火種！”她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撞進(jìn)麥克風(fēng)，帶著一種瀕死般的決絕，“警告！星梭核心矩陣正遭受晶能輻射諧振干擾！目標(biāo)鎖定已發(fā)生致命偏移！目標(biāo)：臨海市！倒計時——45秒！”
她的聲音，被那臺老古董通訊器強(qiáng)行壓進(jìn)了臨海市及其周邊所有公共緊急廣播頻段！
下一秒——
整個臨海市，炸了鍋！
“嗚——嗚——嗚——！”
凄厲到能刺穿耳膜的防空警報毫無征兆地撕裂城市的喧囂，蓋過了車流、人聲、一切！
所有商業(yè)廣場巨大的戶外屏幕，畫面瞬間被刺目的紅色警報框和跳動的倒計時取代！交通樞紐里滾動的車次信息屏，瞬間刷出猩紅的大字！出租車、私家車?yán)锏膹V播電臺，音樂聲、廣告聲戛然而止，被同一個嘶啞而急促的女聲強(qiáng)行占據(jù)！
“立即啟動最高級別晶能對沖！重復(fù)！立刻啟動晶能對沖！否則…轟！”
最后那個字眼，被一陣劇烈的信號雜音淹沒。
街道上，行人像被按了暫停鍵，茫然地抬頭看著尖叫的屏幕。
“赤瞳火種？晶能對沖？啥玩意兒？”
“演習(xí)出事故了？！星梭要打我們？！”
“放屁！肯定是黑客惡作??！”
“媽的！你看警報！是真的！跑?。。 ?/p>
恐慌像瘟疫一樣在局部區(qū)域瞬間爆發(fā)！尖叫聲、哭喊聲、推搡聲、汽車?yán)券偪竦拈L鳴聲…交織成一片末日般的混亂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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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塔”指揮中心。
葉燼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整個人猛地一震！
林薇那嘶啞、絕望、卻帶著一種奇異穿透力的警告聲，如同驚雷般在死寂的指揮室里炸響！“赤瞳火種！” “晶能輻射諧振干擾！” 這兩個詞，像兩把鑰匙，瞬間捅開了鎖死在他心中關(guān)于“赤瞳”星球幻象、關(guān)于林薇那些“瘋言瘋語”、關(guān)于她詭異能力的全部謎團(tuán)！碎片轟然拼合！
“信號源！”葉燼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種近乎狂暴的穿透力，“鎖定她！立刻！！”
操作員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命令驚醒，從絕望中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化為一片模糊的殘影。
“信號源鎖定！城西舊貨市場后巷區(qū)域！信號特征匹配…藍(lán)鳥咖啡館地下！”
“灰雀！夜梟！”葉燼對著加密通訊頻道厲聲嘶吼，聲音如同出鞘的利刃，“目標(biāo)確認(rèn)在城西舊貨市場后巷，藍(lán)鳥咖啡館地下室！最高優(yōu)先級！不惜一切代價！把她給我活著帶回來！立刻！馬上！快?。?！”
倒計時在巨大的屏幕上，跳到了冰冷的：30秒。
指揮中心里，只剩下儀器瘋狂的蜂鳴，和葉燼壓抑到極致的、沉重的呼吸聲。他死死盯著屏幕角落里那個被迅速定位的閃爍紅點(diǎn)，深潭般的眼眸里，翻涌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名為“必須得到”的絕對意志。
地下室里。
林薇吼完最后一句，像被抽掉了脊梁骨，整個人脫力地癱軟下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堅硬的工作臺上。那臺老舊的通訊器發(fā)出最后一聲哀鳴，幾縷青煙從散熱孔里冒出來，徹底啞了火。刺鼻的焦糊味彌漫開來。她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吸氣都扯得肺管子生疼，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小溪一樣往下淌，幾縷濕透的黑發(fā)狼狽地貼在汗津津的額角和脖頸上，胸口劇烈起伏著。
外面，城市廣播里她的聲音已經(jīng)消失，只剩下防空警報還在不依不饒地嘶吼。
警告，發(fā)出去了。
但…有用嗎？
“晶能對沖”…這個藍(lán)星，有人懂嗎？來得及嗎？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徹底暴露了。那個名叫葉燼的男人，他冰冷如刀鋒的聲音，仿佛已經(jīng)穿透了厚重的地層和墻壁，鎖定了這個陰暗的角落。
老陳佝僂著背，站在陰影里，渾濁的眼睛看看冒煙的通訊器，又看看癱軟在地、脆弱得像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林薇，布滿皺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枯瘦的手指，無聲地攥緊了工作臺邊緣一塊沉重的、沾滿油污的金屬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