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你這種成分不好的人,配不上我們衛(wèi)安!”未來婆婆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
我那根正苗紅的好對象顧衛(wèi)安,只是站在一旁,皺著眉說:“媽,別跟她廢話,
把東西拿回來就行?!彼恢溃劾锏哪菈K能換來錦繡前程的祖?zhèn)饔衽澹?/p>
是我娘仿的贗品。而真品,早被我藏了起來。這場戲,我演了三年,他愛看,我更愛演。
從他為了前途算計我的那一刻起,他的結(jié)局,就只剩下我親手寫的“不得好死”四個字。
01“滾!你這個狐貍精,還敢來我們家!”尖銳的叫罵聲伴隨著一個搪瓷盆砸在我腳邊,
污水濺濕了我唯一的布鞋。我未來的婆婆,紅星軋鋼廠廠長夫人李秀梅,正叉著腰,
用看垃圾的眼神瞪著我。周圍鄰里看熱鬧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議論聲嗡嗡作響。
“就是她,那個資本家的大小姐,整天纏著衛(wèi)安。”“成分這么差,還想攀高枝兒,
做什么青天白日夢呢?”而我的訂婚對象,顧衛(wèi)安,就站在他媽身后。
他穿著嶄新的藍色工裝,胸口的口袋里插著一支英雄牌鋼筆,那是廠里先進工作者的獎勵,
也是我熬了好幾個通宵,用我爹留下的那點“黑錢”給他換來的。他看著我,眉頭緊鎖,
眼神里沒有心疼,只有不耐煩和隱藏的催促。他在催我,催我趕緊按我們“說好的”那樣,
把東西交出來,結(jié)束這場鬧劇。我低下頭,身體微微發(fā)抖,看起來像一只受了驚的小鹿,
孱弱又無助。我死死攥著懷里用紅布包裹的硬物,指節(jié)繃得發(fā)白?!鞍⒁?,
衛(wèi)安……我只是想……”我的聲音帶著哭腔,細若蚊蠅?!跋胧裁??
還想扒著我們衛(wèi)安不放嗎?”李秀梅上前一步,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告訴你林嵐,
我們顧家是三代貧農(nóng),根正苗紅!衛(wèi)安更是要接我老頭子班的人,他的前途,
不能毀在你這種人手里!趕緊把我們家的傳家寶還回來,然后滾得遠遠的!”“媽!
”顧衛(wèi)安終于開了口,語氣里帶著責備,卻不是為我,“跟她廢話什么?讓她把東西拿出來!
”他上前一步,動作快得像一頭豹子,伸手就來搶我懷里的東西。我下意識地一躲,
腳下被搪瓷盆一絆,整個人狼狽地摔在地上。懷里的紅布包也滾了出去,
露出一塊通體翠綠的玉佩。陽光下,那玉佩溫潤通透,一看就價值不菲。
周圍響起一片抽氣聲。顧衛(wèi)安的眼睛亮了,立刻彎腰去撿?!皠e碰!”我突然尖叫一聲,
用盡全身力氣撲過去,將玉佩死死地護在身下,后背重重地撞在門框上,疼得我眼前發(fā)黑。
我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哭得泣不成聲:“衛(wèi)安,這是你當初給我的定情信物,
你說過,見玉如見人……你說過會娶我的!你怎么能……怎么能讓你媽這么對我?
”我演得撕心裂肺,每一個字都飽含著被背叛的痛苦和絕望。顧衛(wèi)安的動作僵住了。
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聲。在廠里,他是待人溫和、品德高尚的先進青年;在鄰里間,
他是前途無量的孝順兒子。他不能落下個“始亂終棄”的罪名。他的臉色變了又變,
最終放緩了語氣,甚至試圖伸手扶我:“嵐嵐,你先起來,地上涼。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你先把玉佩給我,等我當上副廠長,就……”“我不!”我猛地甩開他的手,哭喊道,
“你就是想騙走玉佩,然后娶那個供銷社主任的女兒!顧衛(wèi)安,你沒有心!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在人群里炸開。顧衛(wèi)安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我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樣子,心里冷笑不止。沒錯,我是故意的。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是他顧衛(wèi)安,為了前途,要拋棄我這個“資本家小姐”。他不是愛惜羽毛嗎?
我偏要把它拔光。李秀梅見兒子下不來臺,急了,沖上來就要搶。
我抱著玉佩在地上翻滾躲閃,哭聲一聲比一聲凄厲,活像一出八點檔的狗血大戲。
就在場面亂成一鍋粥的時候,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見一個穿著的確良白襯衫的男人,
靠在不遠處的巷子口,正饒有興致地看著這邊。他嘴里叼著一根茅草,眼神玩味,
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的猴戲。那是陸建軍,這一片出了名的混不吝。他爹是戰(zhàn)斗英雄,
可惜犧牲得早,他跟著奶奶長大,性子野得很,是所有家長口中的“反面教材”。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他沖我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個看透一切的笑容。我的心,
猛地一沉。02混亂中,我死死護著那塊假玉佩,哭得肝腸寸斷,
仿佛那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顧衛(wèi)安被我的“癡情”和周圍的指指點點逼得滿頭大汗。
他咬著牙,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林嵐!別鬧了!你到底想怎么樣?
你忘了你爹臨死前讓你干什么了嗎?”我爹?我心里冷笑一聲。我爹臨死前,
讓我離你們顧家這群吸血鬼遠一點??晌移弧N姨饻I眼,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要你,在所有人面前,承認我是你對象,并且保證,
三個月內(nèi),娶我過門?!鳖櫺l(wèi)an的眼睛瞬間瞪大,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你瘋了!
”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拔覜]瘋?!蔽铱粗凵窭锸枪伦⒁粩S的“愛意”,
“衛(wèi)安,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你今天不答應(yīng),我就抱著這塊玉佩,去跳護城河!
”我賭他不敢。他現(xiàn)在正在競爭副廠長的關(guān)鍵時期,要是鬧出人命,別說副廠長,
他連先進工作者的名頭都保不住。顧衛(wèi)安的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氣得不輕。他死死地盯著我,
眼神像是要活剝了我。良久,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好,我答應(yīng)你。”他扶我起來,
甚至裝模作樣地幫我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轉(zhuǎn)身對所有看熱鬧的人朗聲說:“各位叔叔阿姨,
讓大家見笑了。林嵐是我的對象,我們倆鬧了點小別扭。我娘也是一時心急,
怕我耽誤了工作。我顧衛(wèi)安在這里保證,等我工作穩(wěn)定下來,一定把嵐嵐娶進門!”說完,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我,仿佛剛才那個逼迫我的人不是他。周圍的風向立刻變了。“哎呀,
原來是小兩口吵架。”“衛(wèi)安這孩子就是實誠,有擔當!”李秀梅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最終還是被顧衛(wèi)安一個眼神壓了下去,不情不愿地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回了屋。一場鬧劇,
以我的“勝利”告終。我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顧衛(wèi)安身后,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但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我的嘴角,卻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帶我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
臉上的溫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傲謲梗汩L本事了啊,
學會威脅我了?”他一把搶過我手里的玉佩,緊緊攥在手心,“我告訴你,
別以為這樣就能嫁進我們顧家,我媽是不會同意的?!薄澳銊偛糯饝?yīng)我了?!蔽仪由卣f。
“那是緩兵之計!”顧衛(wèi)安冷笑,“你最好認清你自己的身份!
要不是看在你爹當年救過我爹一命,你以為我愿意搭理你?”他把玩著手里的玉佩,
眼神貪婪:“這玉佩我就先收著了。你爹不是說,這東西能找到你們家藏起來的那批金條嗎?
等我找到了,虧待不了你?!蔽铱粗歉弊炷?,心里只覺得好笑。金條?我爹一個臭老九,
哪來的金條。那不過是我為了吊住他,隨口編的謊話。而這塊玉佩,是我花五毛錢,
在潘家園舊貨市場淘來的玻璃疙瘩?!靶l(wèi)安,”我抬起頭,眼睛里重新蓄滿淚水,
“我不要金條,我只要你。你放心,我爹留下的那張地圖,只有我看得懂。
我一定會幫你找到的。”我的聲音溫柔又順從,充滿了對他無條件的信任和愛慕。
顧衛(wèi)an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他最喜歡我這副對他死心塌地的樣子,
這能滿足他極大的虛榮心。他清了清嗓子,語氣緩和下來:“行了,你也別哭了。
我剛才也是一時心急。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聽話,幫我把事辦成,我不會虧待你的。
先回去吧,過兩天我去找你。”說完,他揣著那塊假玉佩,頭也不回地走了,
仿佛多看我一眼都嫌臟。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悲傷瞬間褪去,
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一陣輕浮的口哨聲從身后傳來。我回頭,看到了巷子口的陸建軍。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了過來,正斜靠在墻上,嘴里那根茅草換了個方向,
眼神里帶著三分玩味,七分嘲弄?!翱梢园?,林妹妹,”他懶洋洋地開口,
聲音帶著沙啞的磁性,“不去戲班子唱戲,真是屈才了。奧斯卡都欠你一個小金人。
”我的心猛地一跳。這個人,看穿了我的偽裝。03“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我迅速收斂心神,恢復了那副怯懦的模樣,低著頭,轉(zhuǎn)身就要走?!皠e急著走啊,
”陸建軍一個閃身,擋在了我面前。他個子很高,投下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
帶著一股說不清的壓迫感,“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嗎?”我攥緊了衣角,
沒有說話。這個陸建軍是廠里有名的人物,不是因為他工作多出色,
而是因為他誰的面子都不給。廠長見了他也頭疼,偏偏拿他沒辦法,誰讓他有個烈士爹呢。
“顧衛(wèi)安他爹,那個道貌岸然的顧廠長,前兩天找我談話了?!标懡ㄜ姸⒅业难劬Γ?/p>
慢悠悠地說,“他想讓我離你遠點,說你是個不檢點的女人,怕你帶壞我。
”我的瞳孔微微一縮?!八麘{什么這么說我?”我咬著唇,
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和憤怒?!皯{什么?”陸建軍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嗤笑一聲,
“憑他兒子想娶供銷社主任的閨女,憑你擋了他們?nèi)业穆?。這個理由,夠不夠?
”他說話又直又沖,像一把刀子,直接捅破了顧家那層偽善的窗戶紙。我看著他,
忽然覺得這個人或許沒有表面上那么不著調(diào)?!安贿^……”他話鋒一轉(zhuǎn),身體微微前傾,
湊到我耳邊,熱氣噴在我的耳廓上,癢癢的,“我倒是覺得,
你比那個供-銷-社-的‘傻白甜’,有意思多了?!彼室獍选吧蛋滋稹比齻€字咬得很重,
帶著濃濃的調(diào)侃意味。這是我前兩天在收音機里聽到的新詞,沒想到他也會用。
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警惕地看著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标懡ㄜ娭逼鹕?,恢復了那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就是給你提個醒。
顧衛(wèi)安不是什么好東西,他爹更不是。你一個姑娘家,斗不過他們?!薄拔覜]有要跟他們斗。
”我低聲說。“是嗎?”陸建軍挑了挑眉,“那你剛才那出‘一哭二鬧三上吊’,
演給誰看呢?別裝了,林嵐。你那點心思,瞞得過顧衛(wèi)安那種蠢貨,可瞞不過我。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你那雙眼睛,太冷了。就算你哭得再傷心,
眼睛里也沒有一點溫度。那不像一個為愛癡狂的女人,倒像一個……準備復仇的賭徒。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這個人,太敏銳了。我強作鎮(zhèn)定:“我聽不懂。我累了,要回家了。
”說完,我繞過他,快步往前走,不敢再看他一眼。“喂!”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高考的消息,聽說了嗎?”我的腳步,猛地頓住?!奥犝f今年冬天,就要恢復高考了。
”陸建軍的聲音不緊不慢,“與其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不如去考個大學,
離開這個鬼地方。到時候,天高海闊,什么樣的男人找不到?”我沒有回頭,
只是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掌心。他怎么會知道我在準備高考?這件事,
我瞞著所有人,在無數(shù)個夜晚,借著月光,偷偷地溫習那些早已發(fā)黃的課本。
這是我唯一的退路,也是我復仇計劃里,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丟下這句話,幾乎是落荒而逃。回到那個被稱為“家”的,只有十平米的小屋,
我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陸建軍的出現(xiàn),是個意外。
他像一根不可控的攪屎棍,攪亂了我原本平靜的湖面。我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破舊的木箱,
打開箱子,里面全是高中課本和復習資料。在箱子的最底層,靜靜地躺著一塊玉佩。
這塊玉佩,和剛才被顧衛(wèi)安拿走的那塊,除了顏色更深沉,紋路更古樸外,幾乎一模一樣。
這,才是真品。我爹不是資本家,他是個手藝精湛的玉雕師傅。當年顧衛(wèi)安的爹顧長山,
還是個小兵,被我爺爺救了一命。為了報恩,顧長山認我爺爺當干爹,對我家比親兒子還好。
后來時局動蕩,我爺爺被打成“反動學術(shù)權(quán)威”,顧長山為了撇清關(guān)系,
第一個站出來揭發(fā)我爺爺,說他私藏黃金,還偽造了一封我爺爺?shù)摹罢J罪書”。
我爺爺不堪受辱,含恨而終。而那塊所謂的“傳家寶”,
其實是我爺爺當年送給顧長山的見面禮。顧衛(wèi)安,顧長山。我將玉佩握在手心,
冰涼的觸感讓我混亂的思緒漸漸清晰。你們欠我們林家的,我會一筆一筆,
連本帶利地討回來!至于陸建軍……他是個變數(shù)。我必須想辦法,讓他閉嘴。
04接下來的幾天,我徹底“安分”了下來。每天按時去街道紡織小組上班,
對著嗡嗡作響的機器,機械地重復著手里的工作。下班后就回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在所有人眼里,我又變回了那個沉默寡言、逆來順受的林嵐。顧衛(wèi)安很滿意我的“聽話”。
他來找過我兩次,每一次都像個高高在上的恩主。第一次,他扔給我兩斤白面和一瓶麥乳精,
說是廠里發(fā)的福利,語氣里充滿了施舍的意味?!澳弥?,看你瘦的,風一吹就倒了。
”他靠在門框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地圖研究得怎么樣了?有什么線索沒有?
”我接過東西,低眉順眼地說:“還沒……爹留下的圖太復雜了,我……我有點看不懂。
”“廢物!”他毫不客氣地罵了一句,但看到我瑟縮的樣子,又緩和了語氣,“算了,
不急于一時。你慢慢看,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說?!彼枰覟樗皩殹保?/p>
所以暫時還不能把我逼得太緊。這種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手段,他玩得爐火純青。
我心里冷笑,面上卻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謝謝你,衛(wèi)安,你真好?!钡诙蝸?,
他顯得有些焦躁?!皬S里副廠長的位置,有好幾個人盯著。特別是生產(chǎn)科的王科長,
他老丈人是市里領(lǐng)導,最近蹦跶得厲害?!鳖櫺l(wèi)安煩躁地在我的小屋里踱步,“我爹說,
必須盡快給他送點‘厚禮’,才能把事情定下來?!蔽伊⒖叹投恕K^的“厚禮”,
就是要錢。而我,就是他眼里的提款機。“衛(wèi)安,你別急。”我拉住他的袖子,滿眼心疼,
“我……我這里還有一點錢,是我爹留下的,你先拿去用?!蔽覐拇驳椎拇u縫里,
摳出一個用油紙包著的小包,一層層打開,里面是幾十張零零散散的鈔票,
最大面額的也只有十塊。這是我全部的積蓄。顧衛(wèi)安看到錢,眼睛都亮了。他一把抓過去,
數(shù)都沒數(shù)就塞進了口袋,臉上的焦躁一掃而空。他拍了拍我的臉,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嵐嵐,還是你對我好。你放心,等我當上副廠長,
第一個就來娶你!”他給我畫著永遠不可能兌現(xiàn)的大餅,然后心滿意足地走了。
我看著空空如也的磚縫,眼神沒有半點波瀾。這些錢,花在顧家身上,不虧。千金散盡,
只為聽個響。我要的,就是這個“響”。果然,沒過幾天,廠里就傳出消息,
顧衛(wèi)安力壓王科長,成了副廠長最熱門的人選。據(jù)說,顧廠長親自出馬,
給市里的領(lǐng)導送了一份誰也無法拒絕的大禮。一時間,顧家風光無兩。李秀梅走路都帶風,
見人就夸自己兒子有本事。而我,則成了大家口中那個“有旺夫命”的女人。雖然成分不好,
但架不住人家運氣好啊,眼看就要當上副廠長夫人了。就連紡織小組的張大媽,
都開始主動跟我搭話,話里話外都是羨慕。我享受著這一切,
享受著他們投來的或嫉妒或羨慕的目光。捧得越高,才會摔得越慘。顧衛(wèi)安,這只是個開始。
這天晚上,我正在燈下溫習功課,門被敲響了。我以為是顧衛(wèi)安,打開門,卻看到了陸建軍。
他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手里卻提著一個網(wǎng)兜,里面裝著幾個蘋果,在這年頭,
可是稀罕物?!翱茨闶莸酶埰怂频模o你補補?!彼丫W(wǎng)兜塞進我懷里,
自顧自地走進屋,一點也不見外?!澳銇砀墒裁矗俊蔽揖璧乜粗?。
“來看看你這個‘未來廠長夫人’,需不需要我給你請個安???”他靠在桌子邊,
拿起我正在演算的草稿紙,吹了聲口哨,“喲,函數(shù)?林妹妹,你這野心不小啊。
”我的心一緊,伸手就要去搶。他手一揚,我撲了個空。“別緊張,”他把草稿紙還給我,
眼神里帶著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我不是來揭發(fā)你的。我就是想不通,
你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走,為什么非要在顧衛(wèi)安那個糞坑里打滾?”“這是我的事,
與你無關(guān)?!蔽依淅涞卣f?!笆牵愕氖?,是與我無關(guān)?!标懡ㄜ婞c了點頭,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那顧長山的事,跟我可就有關(guān)了?!彼麖目诖锾统鲆粡埛狐S的報紙,拍在桌上。
“我爹犧牲后,被評為烈士??晌易罱砦夷棠踢z物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點有意思的東西。
”他指著報紙上的一篇報道,“這上面說,當年我爹所在的部隊,出了一個叛徒,
要不是那個叛徒告密,我爹他們根本不會全軍覆沒?!蔽业哪抗饴湓趫蠹埳?,
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岸莻€叛徒的名字,”陸建軍一字一頓,死死地盯著我,“也姓顧。
”05我的呼吸,在那一瞬間幾乎停滯。姓顧的叛徒……顧長山……一個荒唐又可怕的念頭,
在我腦海里瘋狂滋長?!斑@……這不能說明什么,”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有些干澀,
“姓顧的人那么多?!薄笆前?,姓顧的人是多?!标懡ㄜ姵读顺蹲旖牵冻鲆荒ɡ滟男?,
“可是在那場戰(zhàn)役之后,毫發(fā)無傷,還帶著你爺爺給的‘報恩錢’回鄉(xiāng),
搖身一變成了革命功臣的,就只有他顧長山一個?!彼D了頓,拿起桌上的蘋果,
狠狠咬了一口,嘎嘣脆?!拔也檫^了,當年那場戰(zhàn)役的檔案,被人為銷毀了一部分,
尤其是關(guān)于那個叛徒的信息,模糊不清。你說,巧不巧?”我的后背,已經(jīng)滲出了一層冷汗。
如果陸建軍說的是真的,那顧長山不僅是害死我爺爺?shù)某鹑?,更是害死他父親的叛徒!
這個信息量太大了,讓我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消化?!澳愀艺f這些干什么?”我看著他,
“你想讓我?guī)湍阕鍪裁??”“幫你,也是幫我自己?!标懡ㄜ姷难凵皲J利如鷹,
“顧長山老奸巨猾,這么多年都沒露出馬腳,想扳倒他,不容易。但是你,是最好的突破口。
”“我?”“對,你。”他三兩口吃完一個蘋果,把果核準確地扔進門外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