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贖身。

這兩個字,在春風樓里,聽著像裹了蜜的糖,甜得發(fā)膩。

可我知道,真要嘗上一口,那滋味,許是穿腸的砒霜。

多少個夜里,我就這么倚著雕花軒窗,瞅著天邊那輪清冷的孤月,骨子里都在發(fā)夢,夢著自個兒能長出翅膀,撲棱一下,飛出這四四方方的紅塵天。

耳朵里聽得最多的,就是姐妹們嘰嘰喳喳地念叨著贖身,那口氣,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樓里頭,跟神話似的,傳著一個個被恩客贖出去的傳奇。

有的說,成了富甲一方的大商正兒八經的填房夫人。

有的說,做了權傾朝野的官老爺金屋藏嬌的寶貝小妾。

日子過得,是外頭那些尋常人家的姑娘,做夢都夠不著的舒坦。

我也曾是那萬千憧憬中的一個,傻乎乎地伸長了脖子,盼著那虛無縹緲的命運女神,能拿眼角掃我一下。

可這世上的真相,老是愛躲在最華麗的那層紗后面,跟你玩捉迷藏。

那些被贖出去的姐妹們,她們的結局,到底是個啥樣?

為啥,就沒一個真正回來,跟我們掏心窩子說說心里話的?

當那扇朱漆描金的深宅大門,在我身后“哐當”一聲關上時,迎面撲來的,究竟是夢寐以求的新生,還是另一副掙不脫、砸不爛的枷鎖?

“阿婉,我的心肝兒,又有人點你的名了!”

管事媽媽那張涂滿脂粉的臉,像一朵熟透了的牡丹花,從半開的雕花木門外擠了進來。她一雙精明的眼睛里閃著勢在必得的光,那光,我熟得很,是黃澄澄的金子和白花花的銀子熔在一塊兒的顏色。

我懶懶地抬了抬眼皮,望向那面嵌著螺鈿的西洋銅鏡。

鏡子里的人兒,二十歲,一張臉蛋兒嫩得能掐出水來,正是花開到最盛、最艷的時候。眼波那么輕輕一轉,不用說話,那股子風情就跟水似的,自己往外淌。

妝是頂好的師傅畫的,精致得找不出一絲瑕疵,可那層層的粉,卻咋也蓋不住我眼底深處,那點子像是燃盡了的灰一般的倦。

我幽幽地嘆了口氣,那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

手,從發(fā)髻上,放下了那支點翠嵌寶的朱釵。

“是哪位爺?”

我問得漫不經心,嗓子里透著一股子天生的疏離。這場景,這對話,在我這七年多的日子里,就跟一日三餐似的,重復了沒一千回,也有八百回了。

“哎喲我的好姑娘,這回可是個天大的主顧!”管事媽媽一扭腰,三兩步湊到我跟前,聲音壓得低低的,卻擋不住那股子興奮勁兒,“趙家的公子!京城首富的獨苗苗!那家里的銀子,聽說能從城南一直鋪到城北!”

她眼里閃爍的,已經不是銅臭味了,簡直就是一座金山。

“他呀,一連三天,天天都來咱們樓里,就為了聽你彈一首曲子。今兒個,可是下了死命令,說要單獨跟你待著,誰也不許攪和。”

我心里頭,冷不丁地“嗤”笑了一聲。

這些個公子哥兒,哪個不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開頭,嘴比蜜甜,話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什么“阿婉姑娘,你就是那天上的仙女兒,落入凡塵受苦了”,什么“我一定要把你贖出去,給你穿金戴銀,讓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可到頭來呢?

不過是褲腰帶一松,一時興起。

等那股子新鮮勁兒過去了,就把你當成腳底下那塊踩臟了的破抹布,嫌棄都來不及,哪還記得當初說過啥。

“媽媽,您老也曉得,”我聲音淡淡的,像秋日里結了霜的湖面,指尖無意識地撥弄著妝臺上那只小巧的胭脂盒,“這贖身的話,我這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管事媽媽的臉,說變就變,前一秒還是盛開的牡丹,后一秒就成了霜打的茄子。

“阿婉!你可別不識抬舉!”她聲調高了八度,有些尖利,“趙公子今兒個,是帶著真金白銀的聘禮來的!說是要先下定金,把你的身契給定下來!這么天大的好事,你還有啥不滿意的?多少姑娘盼都盼不來呢!”

我心里微微一動,像被石子投中的水面,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真的?

聘禮?定金?

真有人,愿意拿出實實在在的東西,來換我這個風塵女子的下半輩子?

我腦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那些被贖出去的姐妹們的臉。她們的命,真是各不相同。有的,像是畫本子里寫的,一步登天,飛上枝頭變了鳳凰??筛嗟?,卻是像斷了線的風箏,悄無聲息地,就再也沒了音訊。

“阿婉只是……只是怕又是一場空歡喜罷了。”

我低聲嘟囔了一句,可身子,卻已經不受控制地站了起來,開始整理有些褶皺的衣裙。

管事媽媽是個人精,一瞅我這態(tài)度軟了下來,那臉上的褶子瞬間就笑成了一朵更燦爛的菊花。

“好孩子,我的好阿婉,這次保準是真的!”她湊過來,親熱地幫我理了理衣領,“趙公子家大業(yè)大,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你呀,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好生伺候著。媽媽跟你打包票,不出半個月,保管你風風光光地,走出咱們這春風樓的大門!”

我被她半推半就地,領到了后院一處最清靜的雅間。

推開那扇沉重的紫檀木門,一股子清冷的龍涎香氣撲面而來。

只見一個穿著寶藍色錦緞長袍的公子,正背對著門,負手而立,一動不動地望著院子里那一方小小的池塘。秋水微瀾,幾片殘荷敗葉浮在水面,平添了幾分蕭瑟。

聽到門響,他緩緩地轉過身來。

直到這時,我才算真正瞅清了他的模樣。

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生得是真俊,眉如墨畫,眼若朗星,鼻梁高挺,嘴唇削薄。通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養(yǎng)尊不尊、處優(yōu)不優(yōu)的貴氣。

可偏偏,就在他那雙好看的眼角眉梢處,藏著幾分我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那東西,像霧,又像冰,讓我心里頭沒來由地緊了一下。

“阿婉姑娘,久仰大名?!?/p>

趙公子沖我微微一笑,那笑容恰到好處,既不輕浮,也不疏遠。他沖我行了個平輩之禮,一雙眼睛卻像帶著鉤子,灼灼地盯著我,仿佛要穿透我這身綾羅綢緞,看進我的骨頭里去。

我趕緊收斂心神,微微屈膝,垂下眼簾,福了一福。

“趙公子過獎了。阿婉不過是這煙花柳巷里的一株野草,何德何能,敢勞公子三番兩次地屈尊前來。”

“阿婉姑娘過謙了。”

趙公子上前一步,伸出手,輕輕地扶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指尖微涼,那觸碰,輕得像蜻蜓點水,卻讓我的心猛地一縮。

他扶我站直了身子,順勢松開了手,微笑道:“你的琴,你的詩,在咱們這京城里,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別提,你這副傾國傾城的容貌,不知讓多少王孫公子,夜里頭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p>

我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來,心里頭的警惕卻像野草一樣瘋長。

這些恭維話,我聽得太多了。說得越是好聽,背后藏著的目的,往往就越是見不得光。

“公子謬贊了?!蔽衣曇粢琅f淡淡的,不卑不亢,“阿婉不過是仗著年輕,以色事人罷了。哪兒來什么真才實學,都是些糊弄人的玩意兒?!?/p>

趙公子似乎沒料到我會這么答。

他微微一怔,那雙深邃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詫異。

隨即,他竟“哈哈”地大笑起來,那笑聲爽朗,回蕩在小小的雅間里。

“有趣,真是有趣!”他一雙眼亮晶晶地瞅著我,“阿婉姑娘不僅美貌出眾,更有這般通透的心性,難怪,難怪能在這春風樓里,獨占鰲頭這么些年。”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我們真的就像是文人雅士一般。

他煮茶,我彈琴。

我們談論前朝的詩,品評當代的畫。從李白的狂放不羈,聊到柳永的婉約多情。

我發(fā)現,他并非那些肚子里只有草包的紈绔子弟。他學識淵博,見解獨到,言談舉止間,都透著一股子真正的風雅。

若不是身在這煙花之地,若不是他看我的眼神里,總藏著那抹我看不透的深意,我?guī)缀跻詾?,自己是在與一位志同道合的飽學之士,進行一場靈魂的對談。

夜,漸漸深了。

窗外的月亮,也爬上了柳梢頭。

趙公子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神色一正,開口道:“阿婉姑娘,我今日前來,確實有一事相求?!?/p>

來了。

我心里頭那根繃緊的弦,又緊了幾分。

我強壓著心頭的波瀾,面上裝得風平浪靜:“不知公子有何見教?”

“我想,贖你出去。”

趙公子直視著我的眼睛,那目光,像兩把鋒利的刀,要將我的偽裝層層剝開。

他一字一頓,說得清晰無比。

“不是玩笑,也不是一時興起?!彼又亓苏Z氣,“我來看了你三天,聽了你三天的琴。我確信,你,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人。”

我垂下頭,盯著自己裙擺上繡著的一對鴛鴦,不說話。

心里頭,卻是五味雜陳,翻江倒海。

這話,我聽過太多次了??捎钟袔拙?,是揣著真心實意說的?

“阿婉姑娘若是不信,”趙公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個沉甸甸的錦囊,輕輕地放在了我們之間的紅木小幾上。

“這是定金?!?/p>

錦囊落在桌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五百兩黃金,聊表我的誠意?!?/p>

“若姑娘點頭應允,三日之后,我便會帶足了贖金,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地,來迎你出閣?!?/p>

我心里頭,像是被投下了一顆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五百兩黃金!

這已經不是天價了,這簡直是瘋了!

媽媽說的,竟然是真的。

這趙公子,是鐵了心要贖我。

可我依舊不敢全然相信,那根警惕的弦,始終沒有松懈。我抬起頭,迎上他灼熱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問:“公子若真心贖阿婉出去,不知……是何打算?”

趙公子神色坦然,語氣誠懇得不帶一絲雜質。

“我家在城南,有處清靜的宅院,離鬧市不遠,卻又自成一方天地。我會安排你住在那兒,你的衣食住行,一應開銷,都由我來承擔?!?/p>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柔和了些許。

“你若愿意,我們日后,便是夫妻。你若不愿意,我也絕不強求,只求……你能留在我身邊,讓我能時時看到你,聽到你的琴聲?!?/p>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可我心里頭的疑慮,卻像藤蔓一樣,越纏越緊。

青樓女子被贖身,明面上,是脫離了苦海,擺脫了那張要命的賣身契??蓪嶋H上呢?往往是從一個看得見的牢籠,跳進了另一個看不見的牢籠。

那些被贖出去的姐妹,到底有多少,是真正得了幸福的?

“公子的好意,阿婉心領了。”我斟酌著詞句,試探著問道,“只是,這贖身一事,干系重大,能否……能否容阿婉考慮幾日?”

趙公子聽了,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爽快地點了點頭。

“自然可以?!彼Φ脺睾停拔依斫獍⑼窆媚锏念檻]。畢竟,這不是買一件衣裳,添一件首飾。這是你下半輩子的歸宿,理應慎重。”

他指了指桌上的錦囊。

“不過,這定金,還請姑娘務必收下。權當,是我的一片誠意。也讓春風樓的媽媽,安心。”

我猶豫了片刻。

那錦囊,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心慌。

可最終,我還是伸出了手,將它拿了起來。

入手,是沉甸甸的重量。

“多謝公子厚愛。阿婉,會慎重考慮的?!?/p>

送走了趙公子,我揣著那顆七上八下的心,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的貼身丫頭柳月,早就等得急了。

“姐姐,姐姐!怎么樣了?”她一見我,就跟小麻雀似的迎了上來。

我沒說話,只是走到桌邊坐下,將那個錦囊倒了出來。

嘩啦一聲。

一堆黃澄澄、光燦燦的金葉子,瞬間鋪滿了半張桌子,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柳月“呀”地一聲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

“我的天爺!這……這得有多少??!”

“五百兩。”我聲音有些發(fā)飄。

“姐姐,是趙公子……他真的要贖你出去嗎?”柳月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問,臉上是藏不住的喜悅。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是這么說的。但誰知道,是真是假?!?/p>

柳月卻天真得很。

“肯定是真的呀!”她興奮地抓著我的胳膊,“趙公子可是京城首富的獨子,家里有的是錢,他犯得著騙人嗎?姐姐,你以后就能過上好日子了!再也不用受這樓里的氣了!”

我看著她那張未經世事的臉,苦澀地笑了笑。

“傻丫頭?!蔽覈@了口氣,“你當真以為,贖了身,就能得到幸福嗎?”

我頓了頓,聲音冷了下來。

“你可還記得,去年被贖出去的小荷?”

柳月一愣,想了想,說:“小荷姐姐?我記得!她不是被一個南邊來的大茶商給贖走了嗎?聽說那商人對她可好了,給她買了好多漂亮衣裳和首飾呢?!?/p>

“那只是表面上,傳給外人聽的?!蔽覔u了搖頭,眼底泛起一絲寒意。

“前幾日,我托人出去辦事,偶然在城西的破廟門口,撞見了她?!?/p>

“她怎么樣了?”柳月急切地問。

“衣裳,破得跟叫花子似的。人,瘦得脫了相,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得嚇人?!蔽议]上眼,不忍去回想那副凄慘的模樣。

“那商人,把她贖出去,帶回老家,新鮮了不到半年。等玩膩了,就把她轉手,賣給了當地一家更下等的窯子。那地方,比咱們春風樓,還要不堪十倍?!?/p>

“她好不容易,拼了命才從那地方逃了出來??梢粋€無依無靠的女人,能去哪兒呢?身上沒錢,又沒個落腳的地方,最后,只能淪落到在街邊,跟野狗搶食吃?!?/p>

柳月聽得目瞪口呆,小臉煞白。

“怎……怎么會這樣?”

“這就是所謂的贖身啊。”我冷笑一聲,那笑聲里,滿是自嘲和悲涼。

“表面上,你是自由了,你拿回了賣身契。可實際上呢?你不過是從一個主人手里,換到了另一個主人手里罷了?!?/p>

“你忘了?那贖身的契約上,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贖身者,對被贖者,擁有完全的支配權。生死,嫁娶,皆由其主?!?/p>

柳月徹底沉默了。

小小的房間里,只剩下燭火“噼啪”燃燒的聲音。

過了好半晌,她才怯生生地,小聲問:“那……那姐姐,你打算咋辦?”

我轉過頭,望向窗外那輪殘月,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我也不知道?!?/p>

“這世上,真的有女人,能夠完完全全地,掌控自己的命嗎?”

接下來的幾天,趙公子果然言而有信。

他每日都來,卻不再提贖身之事,只是陪我喝茶、下棋、談天說地。他帶來的,也都是些雅致的玩意兒——前朝的書畫孤本,罕見的古琴譜,甚至還有西域傳來的琉璃香爐。

他的言談舉止,溫柔體貼,耐心十足,像一張細密而柔軟的網,一點一點地,瓦解著我心里的防備。

與此同時,管事媽媽的催促,也像緊箍咒一樣,天天在耳邊念叨。

“阿婉啊,你到底考慮得怎么樣了?趙公子這樣的金龜婿,打著燈籠都難找啊!”

“五百兩黃金的定金都收了,你可不能讓媽媽我難做??!這要是反悔了,咱們春風樓的招牌,可就砸在你手里了!”

我被他們一唱一和地夾在中間,心里的天平,漸漸地,不由自主地,開始傾斜。

或許,趙公子是真的與眾不同呢?

或許,我真的可以賭一次呢?

萬一,就賭贏了呢?

在趙公子第五次登門之后,我終于,像個認命的賭徒,將自己所有的籌碼,都推了出去。

我松了口,同意了贖身之事。

趙公子聽到我的答復,那雙總是深不見底的眼睛里,瞬間迸發(fā)出了炙熱的光彩。他欣喜若狂,當即便與管事媽媽約定,三日之后,他會帶著剩余的贖金和八抬大轎,來正式迎我出閣。

那一天,整個春風樓都洋溢著一種虛假的喜慶。

姐妹們圍著我,說著各種羨慕又嫉妒的奉承話。

管事媽媽更是笑得合不攏嘴,當場就賞了我好幾件名貴的首飾。

我被這巨大的喜悅沖昏了頭腦,幾乎就要相信,自己真的要苦盡甘來了。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在你最得意的時候,給你一記響亮的耳光。

就在我準備贖身的前一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到了春風樓。

那是一個婦人,約莫四十歲光景,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青布衣裳,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面容憔悴,卻不失端莊。

她沒有通過管事媽媽,而是直接找到了柳月,塞給她一小塊碎銀子,指名道姓,一定要見我。

“這位夫人,”我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婦人,心里頭充滿了疑惑,“不知您找阿婉,有何貴干?”

婦人一雙眼睛,警惕地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房門已經關好,無人偷聽。

然后,她猛地朝我跪了下來。

“阿婉姑娘,求求你,聽老奴一句話!”她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決絕,“千萬,千萬不要接受趙公子的贖身!”

我大吃一驚,整個人都懵了。

“您……您這是何意?快請起!”

婦人卻不肯起來,她抬起頭,眼中含著淚,一字一句地說:“老奴,是趙家前院的管事。我……我知道趙公子的真實面目!”

她的聲音開始顫抖,像是想起了什么極其可怕的事情。

“他表面上,是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蓪嶋H上……實際上,他就是個披著人皮的惡魔!他心術不正,是個瘋子!”

我的心,瞬間沉入了冰窖。

“在你之前,他已經從各處的青樓里,贖過三個姑娘了。個個都是像你這般,才貌雙全的??墒恰墒撬齻?,無一例外,都沒能活過一年!”

“您……您說什么?”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趙公子他……他有一些……特殊的癖好?!眿D人說到這里,吞吞吐吐,眼中滿是無法掩飾的恐懼。

“他喜歡……喜歡聽人受苦的慘叫,尤其是……尤其是那些美麗的女子。他會用各種各樣,你想都想不到的法子,去折磨她們……直到她們……直到她們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氣的時候,他再……再……”

婦人說不下去了,只是用手死死地捂住嘴,渾身篩糠似的抖動著。

可我,卻已經全都明白了。


更新時間:2025-08-10 14:16: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