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是被窗外的鳥鳴聲叫醒的。不是工作日那種匆忙的啾鳴，
而是成群的麻雀在老槐樹上唱著熱鬧的歌，像在為今天的聚餐歡呼。她睜開眼，
首先看到書桌上那盤捏著向日葵花紋的饅頭，在晨光里泛著柔和的白，像堆了些小云朵。
手機屏幕顯示六點五十分，比平時醒得早了些。許樂坐起身，
右手背的疤痕在光里淡得幾乎與膚色相融，可當(dāng)指尖劃過那道淺痕時，
還是能想起這些天的流轉(zhuǎn)——從急診室的消毒水味，到圖書館的舊報紙香，再到廚房的麥香，
原來時光真的會在皮膚上留下印記，也會在心里種滿陽光。她打開衣柜，
選了條淺藍色的連衣裙，外面搭著米白色針織開衫——何長楊說過她穿這個顏色好看，
像老槐樹剛抽出的新葉。梳頭發(fā)時，她從抽屜里找出那個向日葵發(fā)夾，是昨天在飾品店買的，
別在馬尾辮上，像小姑娘掛件的姊妹款。下樓時，晨光把老槐樹的影子剪得細碎，
像撒了一地的金粉。公交站旁的報刊亭前，李叔正和買報紙的阿姨說笑著，
報紙頭版的簽約照片還在顯眼的位置，像在展示個甜蜜的秘密。“小許，今天聚餐吧？
”李叔笑著揮手，“王經(jīng)理說讓你多吃點，別總想著工作。”許樂笑著點頭，心里暖暖的。
她想起張姐塞給她的醬菜，想起前臺小姐姐的熱姜茶，原來公司里的溫暖，就像老槐樹的根，
悄悄蔓延在每個角落。到公司時，張姐已經(jīng)在工位上等她了。她今天穿了件碎花襯衫，
像春天的樣子?！梆z頭帶來了？”她眨眨眼，“何總剛才還問呢，說盼著嘗嘗你的手藝。
”許樂把竹籃放在桌上，揭開蓋子時，麥香混著淡淡的芝麻鹽味漫開來，
像把整個屋子都染成了暖色調(diào)?！皠偝鲥伒?，還熱乎?！彼闷鹨粋€遞給張姐，“您先嘗嘗。
”張姐咬了一口，眼睛亮了：“比外面買的暄乎！有小時候的味道，像我媽做的。
”許樂想起老奶奶說的“踏實”，忽然覺得能被人這樣評價，比上報紙還讓人開心。九點整，
市場部開了個短會。王經(jīng)理今天沒戴新眼鏡，換回了那副舊的，鏡片上的灰塵像落了層細雪。
“下午不用上班，”他敲敲桌子，“聚餐定在六點，老槐樹菜館，大家準(zhǔn)時到?！鄙螅?/p>
許樂整理文件時，何長楊的消息彈了出來：“奶奶說讓你五點半在公司樓下等，我去接你。
”許樂看著屏幕笑了，指尖在鍵盤上敲：“好，給奶奶帶了新做的饅頭。
”“她念叨一早上了，”何長楊回得很快，“說比醫(yī)院的點心好吃。”許樂的心跳輕輕加速，
像被風(fēng)吹動的向日葵。她想起相冊里那個光著屁股的小不點，想起他炒青菜時睫毛上的油煙，
忽然覺得這個外冷內(nèi)熱的人，其實藏著顆比饅頭還軟的心。中午和張姐去食堂吃飯，
打飯的阿姨特意多給了她一勺紅燒肉：“看你上報紙了，厲害！多吃點補補。
”許樂想起柱子媳婦給丈夫夾菜的樣子，心里暖暖的。她把紅燒肉夾給張姐：“您也多吃點，
這些天多虧您照顧?！睆埥阈χ苹貋恚骸敖o你吃，下午還要做報表呢。
”陽光透過食堂的玻璃窗落在餐盤上，像撒了層金粉。許樂看著盤子里的紅燒肉，
想起何長楊炒的青菜，想起老奶奶的醬菜，忽然覺得這些食物里，都藏著同一個詞——在乎。
下午整理完報表，許樂提前半小時下了班。她回到出租屋，換了條干凈的連衣裙，
又對著鏡子別好向日葵發(fā)夾——何長楊說過喜歡向日葵，像喜歡陽光的方向。
五點半準(zhǔn)時到公司樓下時，何長楊的車已經(jīng)在等了。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襯衫，袖子挽到小臂，
露出的手腕上，疤痕在夕陽里若隱若現(xiàn)，像條溫柔的河流?！吧宪嚢??！彼蜷_車門時，
松木香混著淡淡的須后水味撲面而來，像把所有的美好都裝進了車?yán)?。“這個給奶奶。
”許樂把裝著饅頭的竹籃遞過去，“新做的，加了點芝麻鹽?！焙伍L楊接過籃子時，
指尖觸到她的手，像電流輕輕竄過。“她肯定高興，”他的耳根有點紅，
“早上還說要跟你學(xué)發(fā)面?！避囎勇愤^花店時，
老板娘追出來塞給她一束向日葵：“何先生訂的，說聚餐要喜氣點?！痹S樂抱著花坐在副駕，
金黃色的花瓣在夕陽里格外耀眼，像把整個世界都照亮了。
儀表盤上的向日葵掛件隨著車身輕輕晃，像在和她手里的花打招呼?！昂灱s的照片，
”何長楊忽然說，“我奶奶貼相冊里了，說比結(jié)婚照還好看?！痹S樂的臉頰有點熱，
像被夕陽曬透的蘋果：“奶奶真會開玩笑?！薄八钦J(rèn)真的，”何長楊看著前方，
嘴角帶著淺淺的笑，“說你是個好姑娘，像向日葵一樣，讓人看著就開心。
”許樂的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像剛出鍋的饅頭。她想起他說“你也很厲害”，
想起老板娘說“你和何先生一樣，都是心里有光的人”，忽然覺得被人這樣形容，
是件多么幸運的事。到老槐樹菜館時，同事們已經(jīng)到得差不多了。
王經(jīng)理正和何長楊的法務(wù)聊天，像兩個老伙計。張姐看到她，立刻招手：“小許，坐這兒！
”許樂剛坐下，何長楊就把竹籃放在桌上，揭開蓋子：“嘗嘗許樂做的饅頭，比飯店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