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墨文淵的嘶吼聲撞在殿宇的梁柱上,反彈回來,帶著令人心悸的絕望。他緊緊抱著陸聽竹,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那雙素來冷靜自持的眸子里,此刻盛滿了猩紅的血絲,破碎得不成樣子。
鎮(zhèn)北大將軍和秦管家都嚇壞了,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攝政王。那個運籌帷幄、殺伐果斷的男人,此刻像個失去了全世界的孩子,只剩下撕心裂肺的痛苦。
“王爺……”秦管家顫聲上前,想說些什么,卻被墨文淵周身散發(fā)的凜冽殺氣逼退。
太后躺在榻上,看著這一幕,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又瘋狂地笑起來:“死了!終于死了!墨文淵,這就是你的報應(yīng)!你護不住她!你什么都護不??!”
她的笑聲尖銳刺耳,像一把把刀子,扎在墨文淵的心上。
墨文淵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在太后臉上,那眼神冰冷得如同萬年寒冰,帶著毀天滅地的怒意。
“你找死。”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讓人心膽俱裂的力量。
鎮(zhèn)北大將軍心中一凜,知道王爺是真的動了殺心,連忙道:“王爺,太后謀逆,罪證確鑿,應(yīng)交由陛下處置……”
“處置?”墨文淵冷笑一聲,抱著陸聽竹的手緊了緊,指節(jié)泛白,“她害死了聽竹,本王要她償命!”
說著,他便要起身,顯然是想親手了結(jié)太后。
就在這時,陸聽竹的身子忽然微微動了一下,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呻吟。
墨文淵的動作猛地頓住。
他不敢置信地低下頭,看向懷中的人。
陸聽竹的睫毛顫了顫,似乎想說什么,嘴唇動了動,卻只發(fā)出微弱的氣音。
“聽竹?”墨文淵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心臟狂跳,“你……你沒死?”
他小心翼翼地探向她的鼻息,指尖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氣流!
還有氣!她還有氣!
巨大的狂喜瞬間淹沒了墨文淵,他幾乎要喜極而泣:“快!太醫(yī)!快救她!快??!”
他嘶吼著,聲音因為激動而破音。
地上的太醫(yī)們這才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沖過來,圍著陸聽竹診脈。
為首的太醫(yī)顫抖著手指搭上她的腕脈,片刻后,臉上露出一絲驚訝:“脈……脈息雖弱,但……但尚有生機!箭……箭頭似乎避開了要害,只是失血過多,加上驚嚇過度,才……才昏迷過去!”
“還有救?她還有救是不是?”墨文淵急切地問道,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是!只要及時止血,好生調(diào)養(yǎng),應(yīng)該……應(yīng)該還有救!”太醫(yī)連忙道。
“快!快救人!”墨文淵將陸聽竹小心翼翼地放在旁邊的軟榻上,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若是她有半分差池,本王誅你們九族!”
“是!是!臣等遵命!”太醫(yī)們不敢耽擱,連忙拿出金針和傷藥,開始為陸聽竹救治。
墨文淵站在一旁,緊緊盯著,手心全是冷汗,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煎熬。他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看著她胸前不斷滲出的鮮血,心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剛才那一刻,他以為自己失去了全世界。那種絕望和恐懼,他再也不想經(jīng)歷第二次。
他轉(zhuǎn)頭看向榻上的太后,眼中的殺意比剛才更甚。若不是她布下這惡毒的局,聽竹怎會受傷?
“將太后和所有參與謀逆的人,全部打入天牢,嚴加看管,聽候發(fā)落!”墨文淵的聲音冰冷刺骨,不帶一絲感情。
“是!”鎮(zhèn)北大將軍不敢怠慢,立刻吩咐手下將太后等人押下去。
太后還在瘋狂地掙扎嘶吼:“墨文淵!你不得好死!哀家不會放過你的!”
但她的聲音很快就消失在殿外。
慈安宮內(nèi)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太醫(yī)們忙碌的身影和陸聽竹微弱的呼吸聲。
皇帝走到墨文淵身邊,看著軟榻上昏迷不醒的陸聽竹,小聲道:“皇叔,皇嬸她……會沒事的吧?”
墨文淵沒有看他,目光依舊緊鎖在陸聽竹身上,聲音低沉:“她會沒事的?!?/p>
這不僅是在安慰皇帝,更是在安慰他自己。
他絕不會讓她有事。絕不。
不知過了多久,為首的太醫(yī)終于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對墨文淵道:“王爺,王妃的血已經(jīng)止住了,箭也取出來了,只是她失血過多,還需要好生靜養(yǎng),能不能醒來,就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p>
墨文淵點了點頭,聲音沙?。骸坝袆谔t(yī)了。秦管家,送太醫(yī)出去,好生款待,另外,讓人按照太醫(yī)的方子,立刻去抓藥?!?/p>
“是?!?/p>
太醫(yī)們離開后,墨文淵走到軟榻邊,輕輕握住陸聽竹冰冷的手,指尖顫抖。
她的手很涼,像冰塊一樣。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用體溫一點點溫暖她。
“聽竹,”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醒醒,好不好?你不是說心悅我嗎?你還沒看到我為你父親翻案,還沒看到我們以后的日子,你不能就這么睡過去……”
“我知道你很疼,很辛苦,但你要撐住,為了我,撐住……”
“你不是最喜歡聽竹軒的梅花嗎?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去看,去看那一片香雪海,我們還要一起彈《高山流水》,你不是說要教我寫字嗎?我還等著呢……”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像是在跟她分享未來的計劃,又像是在懇求她醒來。那雙深邃的眸子里,充滿了脆弱和期盼。
皇帝看著眼前的情景,心中百感交集。他從未想過,威嚴冷酷的皇叔,也會有這樣溫柔深情的一面。
他輕輕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悄悄離開了,將空間留給他們。
墨文淵守在陸聽竹身邊,寸步不離。她的傷口需要換藥,他便親自守著;她嘴唇干裂,他便用棉簽一點點沾著溫水喂她;她偶爾皺一下眉,他便緊張地問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遣散了所有下人,只留下自己和秦管家,親自照顧她的飲食起居,笨拙卻又細心。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天,兩天,三天……
陸聽竹依舊沒有醒來,像個沉睡的睡美人。
墨文淵的臉色越來越差,眼底布滿了血絲,下巴上長出了青色的胡茬,整個人憔悴了不少,但他始終沒有離開過她身邊。
秦管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勸道:“王爺,您已經(jīng)三天沒合眼了,去歇會兒吧,王妃這里有奴才看著呢。”
墨文淵搖了搖頭,目光依舊落在陸聽竹臉上:“我沒事?!?/p>
他不敢睡,他怕自己一睡著,她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第四天清晨,天剛蒙蒙亮,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在陸聽竹的臉上。
墨文淵正握著她的手,迷迷糊糊地打盹,忽然感覺到手心傳來一絲輕微的動。
他猛地驚醒,看向陸聽竹。
她的睫毛,正在輕輕顫動!
“聽竹?”墨文淵的心臟狂跳起來,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
陸聽竹的眼睛,緩緩睜開了一條縫。
那是一雙帶著迷茫和虛弱的眼睛,像蒙著一層水霧,慢慢聚焦,最終落在墨文淵的臉上。
她看到了他憔悴的面容,看到了他眼中的血絲,看到了他臉上毫不掩飾的狂喜和擔憂。
“墨文……淵……”她的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卻清晰地傳入了墨文淵的耳中。
“我在!我在!”墨文淵連忙湊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眼眶瞬間紅了,“聽竹,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陸聽竹看著他,嘴角似乎想扯出一個笑容,卻因為虛弱而沒能成功。她輕輕動了動手指,回握住他的手。
“我……我沒事……”
“嗯,你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墨文淵的聲音哽咽,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滾燙的淚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那滴淚,帶著他無盡的擔憂和失而復(fù)得的喜悅,燙得陸聽竹心頭一顫。
她知道,這個男人,是真的愛慘了她。
而她,也同樣如此。
窗外的陽光越來越亮,驅(qū)散了殿內(nèi)的陰霾,也照亮了兩人緊握的雙手。
宮闈的驚變,生死的考驗,不僅沒有將他們分開,反而讓他們的感情更加堅定。
未來的路或許依舊會有風(fēng)雨,但只要彼此在身邊,便無所畏懼。
情深不悔,生死相依。
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