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檸慢條斯理的咬了一口金黃的玉米餅,抬眼看向站在墻角不斷吞咽口水的徐白蓮,嘴角微揚,帶著輕蔑和諷刺。
陸沉舟坐在她對面,正專注的剝著一個水煮蛋,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將剝好的雞蛋遞到時檸嘴邊,而時檸微微低頭,就著陸沉舟的手輕輕咬了一口水煮蛋,蛋白滑嫩,蛋黃綿軟。
不知出于何種心思,咬的時候,時檸的舌尖還故意掃過陸沉舟的指尖,讓他的手指明顯顫了一下,嘴角寵溺的笑意也是越發(fā)的深邃。
“好吃嗎?”陸沉舟聲音低沉,目光灼灼的看著時檸。
時檸抿嘴一笑,不輕不重的點了點頭?!昂贸浴!?/p>
站在一旁的周志文看得眼睛發(fā)酸,嫉妒像海洛因一般啃噬著他的心。
他想起以前和時檸處對象時,連她的手都沒牽過幾次,而現(xiàn)在她卻在別的男人面前這般作態(tài)……
“檸……時檸同志……”
周志文終是忍不住開口,聲音發(fā)澀,道:“我記得你以前是不愛吃蛋黃的……”
時檸慢條斯理的咽下嘴里的食物,這才抬眼看向周志文,冷聲道:“人是會變的,就像某些人,表面裝得人模狗樣,背地里卻干著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p>
周志文和徐白蓮臉色煞白,卻又不敢發(fā)作。
兩人慢條斯理的繼續(xù)吃著,完全不去理會還在不斷吞咽口水的周志文和徐白蓮。
徐白蓮似乎再也忍受不住,捂著肚子,聲音已然帶著哭腔。“檸檸,我肚子好餓,能不能……”
“不能?!睍r檸干脆利落的打斷徐白蓮,將最后一口玉米餅送入口中,細(xì)嚼慢咽后才繼續(xù)道:“既然以后要同住,有些規(guī)矩得先說清楚?!?/p>
她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動作優(yōu)雅,有著屬于資本家大小姐的涵養(yǎng)與傲氣。
“第一,廚房共用,但食材各用各的,我的米面油鹽,你一根手指都不準(zhǔn)碰?!?/p>
徐白蓮聽聞,臉色發(fā)白?!翱墒恰?/p>
時檸充耳不聞,又豎起第二根手指,道:“第二,床鋪一人一張?!?/p>
“第三,我的私人物品,你不許碰,你若敢碰一下,我就剁了你的手?!?/p>
陸沉舟突然抬起頭,目光如刀般掃過徐白蓮?!皶r同志的話,聽明白了嗎?”
徐白蓮咬著嘴唇點點頭,眼睛里蓄滿了淚水,而周志文則像鵪鶉一樣縮著脖子,大氣都不敢出。
生產(chǎn)隊的上工鐘聲響起,時檸他們就去了藥園。
烈日當(dāng)空,藥園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徐白蓮和周志文餓得頭暈眼花,腳步虛浮的跟在隊伍后面。
“徐同志,把這些柴胡搬到倉庫去?!壁w隊長指著地上幾大筐藥材,語氣不容置疑。
徐白蓮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勉強彎腰去搬,卻發(fā)現(xiàn)筐子紋絲不動?!拔遥野岵粍印?/p>
“什么?大點聲?!壁w隊長皺眉道。
“我說我搬不動。”徐白蓮?fù)蝗槐罎⒋蠛?,聲音嘶啞得不像話?/p>
話音剛落,她的身體就像斷了線的木偶,直挺挺的向前栽去。
“砰……”
塵土飛揚中,周志文也緊跟著倒了下去,額頭重重磕在石頭上,頓時血流不止。
“怎么回事?”趙隊長嚇了一跳,趕緊蹲下查看。
時檸冷眼旁觀,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而陸沉舟站在時檸身側(cè),眼神更是冷得嚇人。
周圍的社員們七手八腳的把兩人抬到樹蔭下,趙小娟端來一碗涼水,剛要喂給徐白蓮,卻被時檸攔住。
“他們這是餓的?!闭f著,時檸從兜里掏出兩個黑乎乎的窩窩頭?!鞍堰@個泡軟了喂給他們?!?/p>
窩窩頭又干又硬,一看就是放了很久的,趙小娟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照做了。
徐白蓮迷迷糊糊中聞到食物的味道,本能的張嘴吞咽,可窩窩頭剛?cè)肟?,她就劇烈的咳嗽起來?/p>
這窩頭又苦又澀,還帶著一股霉味。
“咳咳……這是……什么……”她虛弱的睜開眼,正對上時檸冰冷的視線。
時檸居高臨下的看著徐白蓮,諷刺道:“怎么,嫌棄?嫌棄可以不吃,沒人逼你?!?/p>
“時檸,你太過分了。”周志文掙扎著坐起來,額頭的血順著臉頰流下?!拔覜]想到你如此的惡毒?!?/p>
陸沉舟一個箭步上前,拎起周志文的衣領(lǐng)。“注意你的言辭。”
趙隊長見狀打圓場,道:“既然身體不舒服,今天就先休息吧,至于糧食,可以先賒你們一點,畢竟你們也是剛轉(zhuǎn)到向陽大隊,總不好讓你們餓死。”
時檸看著趙隊長帶著徐白蓮和周志文去大隊部借糧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陸沉舟走到她身邊,低聲道:“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時檸從兜里掏出一把野山棗,這樣的野山棗她空間里存了不少?!安患保屗麄兿葒L嘗甜頭?!?/p>
徐白蓮和周志文從大隊部出來時,各自懷里緊緊抱著20斤紅薯。
“總算不用餓肚子了?!敝苤疚拈L舒一口氣,低頭嗅了嗅紅薯的味道,那帶著泥土芬芳的甜香讓他空蕩蕩的胃一陣絞痛。
他和徐白蓮都已經(jīng)整整兩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了。
周志文不會生火做飯,所以他沒有回和陸沉舟一起住的那個公房,而是跟著徐白蓮回了知青點。
一回到知青點,兩人就迫不及待的生起火來。
徐白蓮顫抖著手指,從報紙里挑出兩個最小的紅薯,小心翼翼的埋進(jìn)灶膛的余燼里。
“怎么不挑大的?”周志文舔著干裂的嘴唇問道。
徐白蓮搖搖頭道:“得省著點吃,這些可是要撐到下次分糧……”
周志文也明白,所以沒再說什么,只是繼續(xù)舔著干裂的嘴唇。
紅薯在炭火中漸漸散發(fā)出甜香,徐白蓮不停的吞咽著口水,眼睛死死盯著灶膛。
當(dāng)?shù)谝豢|焦香飄出時,她再也按捺不住,用樹枝撥出烤得黑乎乎的紅薯。
“燙……”她驚呼一聲,卻舍不得松手,只能將紅薯在兩手間來回倒騰,連皮都沒有剝,直接一口咬下去,滾燙的薯肉燙得她直吸氣,卻舍不得吐出來。
徐白蓮幾乎要哭出來了,這竟是她下鄉(xiāng)以來吃過最美味的東西了……
周志文也狼吞虎咽的啃著自己的紅薯,焦黑的炭灰沾滿了他的下巴,也顧不上擦。
兩人蹲在灶臺邊,像餓極了的野獸般啃食著,不時被燙得直抽氣。
就在這時,時檸和陸沉舟回來了,而徐白蓮下意識把剩下的半個紅薯藏到身后。
她的這個小動作,時檸自然是看到了,輕蔑的勾了勾唇,直接走到鐵皮柜前,從口袋里拿出鑰匙,打開了鐵皮柜門,假裝從里面取出一塊腌制過的野豬肉,實則是從空間中取出。
看見時檸手中的野豬肉,周志文的咀嚼動作突然停住,呆呆的看著那塊肉,喉結(jié)上下滾動,嘴里的紅薯頓時也變得不香了。
時檸似漫不經(jīng)心的把肉放在案板上,對著陸沉舟甜甜一笑?!敖裢砦覀兝^續(xù)吃紅燒肉。”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讓屋里的所有人都聽見。
徐白蓮的胃里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哀鳴,低頭看著自己黑乎乎的手指和剩下半塊紅薯,突然紅了眼眶,周志文更是死死盯著那塊肉,眼神近乎癡狂。
他們都已經(jīng)快忘記肉是什么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