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九月的風(fēng)卷著梧桐葉掠過江城一中的操場，蘇晚站在高二（3）班門口時，
額角沁出的薄汗剛好被風(fēng)帶走。班主任李老師推了推眼鏡，
把他往前帶了半步：“這位是新轉(zhuǎn)來的同學(xué)，蘇晚，大家歡迎。
”教室里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蘇晚垂著眼，視線落在前排靠窗的位置。那里坐著個男生，
白襯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線條利落，正低頭轉(zhuǎn)著筆，
陽光透過窗戶在他側(cè)臉投下清晰的輪廓，睫毛很長，像棲息著光?！疤K晚，
你就坐最后一排吧，暫時只有那里有空位?！崩罾蠋熤噶酥附淌液蠓剑?/p>
那里確實孤零零地空著個座位。蘇晚背著洗得發(fā)白的雙肩包走過去，
課桌邊緣有幾道淺淺的刻痕，像是被指甲反復(fù)劃過，桌肚里還塞著半塊干硬的橡皮擦。
他剛把書包放進桌肚，前座那個轉(zhuǎn)筆的男生忽然轉(zhuǎn)過頭，筆“啪”地掉在蘇晚的課桌上。
“同學(xué)，借支筆?！蹦猩穆曇魩еc漫不經(jīng)心的懶意，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蘇晚從筆袋里拿出一支黑色水筆遞過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對方的手背，
溫?zé)岬挠|感像電流一樣竄過來。男生接過筆，沖他笑了笑：“我叫林野，森林的林，
田野的野?！薄疤K晚?！彼p聲回答，蘇州的蘇，夜晚的晚。林野挑了挑眉，
轉(zhuǎn)回去繼續(xù)聽課，只是那支筆在他指間轉(zhuǎn)得更快了。蘇晚看著他的背影，
后頸的碎發(fā)被陽光染成淺金色，心里忽然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第一節(jié)課是數(shù)學(xué)課，
老師在黑板上寫滿了函數(shù)公式。蘇晚聽得認真，忽然感覺有人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
他轉(zhuǎn)過頭，林野正朝他擠眼睛，手里捏著張折疊的紙條。蘇晚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
展開后發(fā)現(xiàn)上面畫著個吐舌頭的小人，旁邊歪歪扭扭寫著：“李扒皮的課比安眠藥還管用。
”蘇晚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剛想把紙條塞回去，就見李老師的目光掃了過來，
他慌忙把紙條夾進課本，心臟砰砰直跳。午休時，蘇晚去食堂打飯，剛把餐盤放在桌上，
林野就端著盤子坐到他對面。“新同學(xué)，嘗嘗這個糖醋排骨，咱們學(xué)校的招牌。
”林野用筷子夾了塊排骨放進他碗里，“我跟打菜阿姨熟，每次都能多要兩塊。
”蘇晚看著碗里的排骨，小聲說了句謝謝。他吃飯慢，林野就坐在對面等著，
嘴里絮絮叨叨地說些學(xué)校的事——操場角落的梧桐樹是建校時種的，
圖書館三樓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晚霞，周五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總是格外難熬。蘇晚沒怎么說話，
卻聽得很認真，陽光透過食堂的玻璃窗落在林野臉上，給他毛茸茸的發(fā)梢鍍上一層金邊。
下午的物理課，蘇晚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他剛轉(zhuǎn)來，還沒摸清老師的講課節(jié)奏，
站在那里有些發(fā)愣。林野在下面悄悄比了個手勢，用口型告訴他答案的頁碼。
蘇晚順著他的提示找到知識點，磕磕絆絆地回答完，坐下時后背已經(jīng)沁出薄汗?！爸x了。
”他低聲對林野說?！靶∈?。”林野轉(zhuǎn)著筆笑，“以后有不會的盡管問我，
物理可是我的強項?！碧K晚后來才知道，林野的物理成績在班里排倒數(shù)，
但那天他遞來的提示確實幫了大忙。晚自習(xí)時，蘇晚正在解一道復(fù)雜的物理題，
林野忽然把一張紙條推過來。上面畫著個歪歪扭扭的小人，旁邊寫著：“新來的，
會打籃球嗎？”蘇晚愣了愣，在下面回復(fù)：“不太會?！奔垪l很快被推回來：“那太可惜了，
我們班缺個后衛(wèi)?！焙竺娓鴤€哭喪臉的表情。蘇晚正想再寫點什么，
李老師抱著教案從講臺走下來，他慌忙把紙條塞進課本里，心臟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林野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單手支著下巴看窗外，月光落在他臉上，柔和得像幅畫。
放學(xué)鈴響后，蘇晚收拾書包時，林野忽然說：“我住校外，跟你同路，一起走？
”江城的秋夜帶著涼意，路邊的香樟樹落下細碎的葉子。兩人并肩走著，
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偶爾交疊在一起?！澳阋郧霸谀膫€學(xué)校？”林野踢著腳下的石子問。
“蘇州那邊的一所高中?！薄盀槭裁崔D(zhuǎn)來江城？”蘇晚沉默了一下，
低聲說：“我爸媽工作調(diào)動?！彼麤]說的是，父親去世后，母親帶著他來江城投奔親戚，
這個城市對他來說，和三個月前一樣陌生。林野沒再追問，轉(zhuǎn)而說起學(xué)校里的趣事，
哪個老師講課最催眠，哪個食堂窗口的糖醋排骨最好吃。他的聲音很有磁性，
像晚風(fēng)拂過風(fēng)鈴，蘇晚聽得很認真，偶爾應(yīng)一聲，腳步不知不覺放慢了。走到一個岔路口，
林野停下腳步：“我從這邊走，明天見。”“明天見。”蘇晚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站了很久才轉(zhuǎn)身回家。樓道里的聲控?zé)魤牧耍谕献?，口袋里的手機忽然亮了一下，
是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我是林野，剛問同桌要的你手機號，早點休息。
”蘇晚握著手機站在黑暗里，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個淺淺的弧度。
（二）蘇晚轉(zhuǎn)來的第二周，學(xué)校舉辦秋季籃球賽。（3）班對陣（1）班那天，
操場邊圍滿了人，女生們的加油聲此起彼伏。林野穿著紅色球衣，在球場上跑得飛快，
汗水浸濕了他的額發(fā)，貼在飽滿的額頭上。他運球、突破、上籃，動作干脆利落，
每進一個球，就會往觀眾席的某個方向揚一下下巴，引來一陣更響亮的尖叫。
蘇晚坐在看臺的角落里，手里拿著本單詞書，卻一個單詞也沒看進去。
他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跟著那個紅色的身影，看林野被對手撞到后咧嘴笑的樣子，
看他接過隊友遞來的水仰頭喝下時滾動的喉結(jié)。中場休息時，比分咬得很緊。
林野抱著籃球朝看臺走來，徑直停在蘇晚面前，把手里的礦泉水遞給他：“幫我擰開。
”蘇晚接過水，手指觸到瓶身的冰涼，還有上面殘留的林野的體溫。他用力擰開瓶蓋，
遞回去時，林野卻沒接，而是彎腰湊近他，聲音帶著喘息：“剛才那個三分球，看到了嗎？
”他的呼吸拂過蘇晚的耳廓，帶著淡淡的汗水味，蘇晚的耳朵瞬間紅了，點點頭：“看到了。
”“帥嗎？”林野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啊瓗洝！敝車鷤鱽硪魂嚭逍?，
蘇晚才發(fā)現(xiàn)有幾個同學(xué)正看著他們，他慌忙低下頭，心臟跳得快要沖出胸腔。
林野接過水喝了一大口，用球衣擦了擦臉上的汗，露出結(jié)實的鎖骨：“等下結(jié)束了，
一起去吃冰棍？”“嗯?！碧K晚的聲音細若蚊蚋。下半場比賽異常激烈，
（1）班的主力故意犯規(guī)，狠狠撞了林野一下。林野踉蹌了幾步，膝蓋磕在地上，
發(fā)出沉悶的響聲。蘇晚猛地站起來，想沖下去，卻被旁邊的同學(xué)拉?。骸皠e去，
裁判會處理的?！彼匆娏忠鞍欀颊酒饋?，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繼續(xù)投入比賽。
那一刻，蘇晚覺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又酸又脹。他悄悄從書包里翻出創(chuàng)可貼，
攥在手心反復(fù)摩挲，直到指腹發(fā)疼。比賽結(jié)束時，（3）班以兩分險勝。
林野一瘸一拐地走過來，臉上還帶著笑意：“贏了。
”“你的膝蓋……”蘇晚看著他褲子上的污漬，聲音有些發(fā)緊?！皼]事，小傷。
”林野滿不在乎地說，“走，吃冰棍去。”學(xué)校門口的小賣部里，林野選了支綠豆冰棍，
蘇晚則拿了支老冰棍。兩人坐在臺階上，沉默地吃著?！捌鋵嵞悴挥媚敲雌吹?。
”蘇晚輕聲說。林野咬了口冰棍，含糊不清地說：“那可不行，輸了多丟人。
”他側(cè)過頭看蘇晚，眼睛在暮色里亮晶晶的，“再說，我想贏給你看啊。
”蘇晚的心猛地一跳，冰棍的涼意順著喉嚨滑下去，卻抵不過臉頰瞬間升起的熱度。
他低下頭，從口袋里拿出創(chuàng)可貼遞過去：“貼上吧。”林野愣了一下，
接過創(chuàng)可貼時笑了：“你還帶這個？”“隨手放的?！碧K晚別過臉，不敢看他。
林野沒拆穿他的謊話，低頭慢慢撕開創(chuàng)可貼，小心翼翼地貼在膝蓋上?！爸x了，”他忽然說，
“以前打球受傷，都是自己扛著?！碧K晚沒說話，只是覺得手里的冰棍好像化得更快了，
冰涼的汁水順著手指往下滴?；厝サ穆飞希忠昂鋈徽f：“下周六下午有場練習(xí)賽，
你來看看？”“我……”蘇晚猶豫了一下，“我可能要去圖書館?！薄叭ナ裁磮D書館，
”林野拉了拉他的胳膊，“來給我加油，我?guī)闳コ越亲詈贸缘穆槔睜C。”他的指尖溫?zé)幔?/p>
蘇晚能感覺到那點溫度順著胳膊蔓延到心臟，他點了點頭：“好。”周六下午，
蘇晚果然去了操場。林野看到他時，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打球也格外賣力。
陽光穿過云層落在球場上，林野跳躍投籃的瞬間，蘇晚忽然覺得，這個喧囂的午后，
好像被按下了慢放鍵。中場休息時，林野跑過來找他，額頭上全是汗?！翱柿税桑?/p>
”他從背包里拿出瓶冰紅茶遞給蘇晚，“剛買的，還沒開封?！碧K晚接過水，
瓶身的涼意透過掌心傳來，他擰開喝了一口，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澳愦虻煤芎?。
”他真心實意地說?！澳鞘?，”林野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忽然湊近他，“等下打完球，
帶你去個好地方?！本毩?xí)賽結(jié)束后，林野把球衣搭在肩上，帶著蘇晚穿過兩條街，
來到一家老舊的音像店。店里擺滿了磁帶和CD，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音樂混合的味道。
“老板，來兩張周董的新專輯?！绷忠笆祜馗习宕蛘泻?。老板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爺爺，
笑著遞給他兩張CD：“又來給同學(xué)買??？”“嗯，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
”林野把其中一張遞給蘇晚，“送你的，就當謝謝你來捧場?！碧K晚愣住了，
看著手里的CD，封面上的周杰倫戴著鴨舌帽，笑得燦爛?！斑@太貴重了……”“不貴重，
”林野把CD塞進他手里，“朋友之間送張專輯怎么了？”走出音像店時，夕陽正緩緩落下，
把天空染成溫暖的橘紅色。林野哼著周杰倫的歌，腳步輕快，蘇晚跟在他身邊，
手里緊緊攥著那張CD，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三）期中考試后，
李老師重新安排了座位，林野如愿以償?shù)刈搅颂K晚旁邊?！耙院蟪鳂I(yè)方便多了。
”林野把書包往桌肚里一塞，沖蘇晚擠了擠眼睛。蘇晚無奈地搖搖頭：“我不會給你抄的。
”“那你教我總可以吧？”林野湊近他，兩人的距離近得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肥皂味。
蘇晚的心跳又開始不規(guī)律，他往后退了退，點點頭：“嗯。”從那以后，
晚自習(xí)成了兩人的專屬時間。林野的物理和數(shù)學(xué)很差，蘇晚就耐心地給他講解題目，
用紅筆在他的練習(xí)冊上圈出錯誤。林野則會在蘇晚背英語單詞時，悄悄遞上一顆水果糖，
或者在他犯困時，用筆戳戳他的胳膊。有一次，蘇晚講題講得太認真，
沒注意到林野一直在看他。等他停下來時，才發(fā)現(xiàn)林野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嘴唇上，
眼神有些迷離?！霸趺戳?？”蘇晚下意識地摸了摸嘴唇。林野猛地回過神，慌忙移開視線，
臉頰微微泛紅：“沒、沒什么，這道題我還是沒懂，你再講一遍。”蘇晚覺得他有點奇怪，
但還是重新講了一遍。只是這一次，他的聲音有些發(fā)飄，總覺得林野的目光像羽毛一樣，
輕輕拂過他的皮膚。周五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是自習(xí)課，林野趴在桌子上裝睡，
手指卻在桌底下偷偷勾了勾蘇晚的手指。蘇晚的心跳瞬間亂了節(jié)拍，想躲開，
卻被林野輕輕握住了。他的掌心溫?zé)幔瑤еc薄汗，蘇晚掙扎了兩下，最終還是任由他握著。
夕陽透過窗戶照進來，把兩人交握的手鍍成金色。蘇晚低著頭，看著課本上模糊的字跡，
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周末的時候，林野帶蘇晚去了一個秘密基地。
那是學(xué)校后面的一片舊操場，跑道已經(jīng)斑駁不堪，籃球架也銹跡斑斑，但周圍種滿了梧桐樹，
秋天時葉子會落滿一地金黃?！斑@里以前是初中部的操場，后來建新校區(qū)就廢棄了。
”林野坐在看臺上，望著空蕩蕩的球場，“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這里待著。
”蘇晚坐在他旁邊，風(fēng)吹過樹葉，發(fā)出沙沙的響聲。“我爸媽離婚了?！绷忠昂鋈徽f，
聲音很輕，“我跟我爸過，但他總不在家，整天就知道喝酒?！彼麚炱饓K石子扔出去，
石子劃過一道弧線落在草地上，“有時候覺得，還不如一個人過?！碧K晚愣住了，
他從來沒見過林野這個樣子，褪去了平時的張揚和灑脫，像個迷路的小孩。
“其實我轉(zhuǎn)來江城，是因為我媽在這里?！碧K晚輕聲說，“我爸……他去年去世了。
”說出這句話時，他感覺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他走的那天也下著雨，跟今天很像。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只有風(fēng)穿過樹林的聲音。過了很久，林野伸出手，
輕輕拍了拍蘇晚的后背，像在安慰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動物?！耙院笥形夷?。
”林野的聲音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蘇晚抬起頭，看見林野正看著他，眼神認真又溫柔。
夕陽的余暉落在兩人身上，把他們的影子融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開?；厝サ穆飞希?/p>
林野買了兩罐可樂，遞給蘇晚一罐。拉環(huán)拉開的瞬間，氣泡爭先恐后地涌出來。
“下周我生日，”林野忽然說，“我請你吃飯?！薄昂??！碧K晚點點頭，“我給你準備禮物。
”林野笑了：“不用準備禮物，你來就行?！碧K晚沒說話，心里卻悄悄記下了這個日子。
他在文具店轉(zhuǎn)了很久，最后買了個黑色的筆記本，封面上印著片星空。
他在第一頁寫下：“愿你永遠像星星一樣明亮?！鄙漳翘欤?/p>
林野帶蘇晚去了家小小的火鍋店。店里人不多，暖黃的燈光讓人覺得很舒服。
林野涮了片牛肉放進蘇晚碗里：“這家店是我偶然發(fā)現(xiàn)的，味道特別好。
”蘇晚把筆記本遞給他：“生日禮物?！绷忠敖舆^去，翻開第一頁時笑了，
眼睛彎成了月牙：“寫得真好?！彼ь^看向蘇晚，“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那天他們聊了很久，從喜歡的球星聊到未來的大學(xué)，從童年的糗事聊到對未來的憧憬。
走出火鍋店時，外面下起了小雨，林野把外套脫下來罩在兩人頭上，
蘇晚能聞到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合著雨水的清新氣息?！白ゾo我，別淋感冒了。
”林野說著，伸手牽住了蘇晚的手。這一次，蘇晚沒有躲開。
（四）江城的冬天來得猝不及防，第一場雪落下時，整個校園都沸騰了。課間操時，
同學(xué)們在操場上打雪仗，林野拉著蘇晚加入戰(zhàn)局。他團了個雪球，趁蘇晚不注意，
砸在他的后頸上?！傲忠?！”蘇晚又氣又笑，彎腰團起一個雪球朝林野扔過去。
林野靈活地躲開，沖蘇晚做了個鬼臉，然后轉(zhuǎn)身就跑。蘇晚追在他后面，
兩人在雪地里跑著、笑著，呼出的白氣很快消散在冷空氣中。跑累了，
兩人靠在教學(xué)樓的墻上喘氣。林野忽然伸手，拂去蘇晚頭發(fā)上的雪花，
指尖的溫度透過發(fā)絲傳過來，蘇晚的心跳漏了一拍?！邦^發(fā)都濕了，小心感冒。
”林野的聲音很溫柔。蘇晚低下頭，輕聲說：“你也是?！蹦翘煜挛?，蘇晚果然感冒了，
鼻塞得厲害。晚自習(xí)時，他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忽然感覺有人把一個保溫杯放在他手邊。
他抬起頭，林野沖他眨眨眼：“我媽給我泡的姜茶，分你點。”蘇晚打開保溫杯，
一股辛辣的暖意撲面而來。他喝了一口，感覺渾身都暖和起來，鼻塞好像也緩解了不少。
姜茶里加了紅糖，甜絲絲的味道中和了辛辣，像林野這個人，看似大大咧咧，
卻藏著細膩的溫柔?！爸x謝。”他小聲說。“謝什么，”林野笑著說，“下次再感冒，
我還給你帶姜茶?！钡诙?，蘇晚的感冒好了不少，卻發(fā)現(xiàn)林野的鼻音重了起來。
“你也感冒了？”他皺著眉問?！靶∫馑?，”林野吸了吸鼻子，“昨天陪你在雪地里瘋跑，
可能凍著了?！碧K晚心里有點過意不去，從書包里拿出感冒藥遞給他：“這個很管用，
記得吃?！绷忠敖舆^藥，像得了什么寶貝似的揣進兜里：“還是你心疼我。
”蘇晚的臉一下子紅了，別過臉去看窗外，卻忍不住偷偷笑了。元旦前的最后一周，
班里要布置新年板報。班長讓林野負責(zé)畫插畫，林野手笨，畫了半天也沒畫出個像樣的東西，
急得抓耳撓腮?！拔襾戆??！碧K晚忽然開口。林野眼睛一亮，
立刻把粉筆遞給他：“你會畫畫？”蘇晚沒說話，拿起粉筆在黑板上畫起來。他的動作很輕，
粉筆在黑板上簌簌作響，很快，一棵枝繁葉茂的圣誕樹就出現(xiàn)在黑板上，
樹下還堆著小小的禮物盒，旁邊畫著飄飛的雪花，精致得像印刷上去的。全班同學(xué)都看呆了，
林野更是張著嘴，半天沒合上?！疤K晚，你也太厲害了吧！”蘇晚放下粉筆，
臉頰有點紅：“隨便畫畫?！蹦翘旆艑W(xué)后，林野非要請?zhí)K晚吃烤紅薯。
兩人捧著熱乎乎的烤紅薯，坐在操場的看臺上，看著夕陽一點點沉下去?！澳阋郧皩W(xué)過畫畫？
”林野咬了一口紅薯，含糊不清地問?！班牛野忠郧笆敲佬g(shù)老師，教過我?guī)啄辍?/p>
”蘇晚的聲音低了些，“他走后，我就沒再畫過了?！绷忠俺聊艘幌拢?/p>
忽然說：“以后你畫給我看好不好？我想看你畫的梧桐樹，還有……畫我?！碧K晚抬起頭，
看到林野眼里的期待，心里一動，點了點頭：“好。”新年快到的時候，
學(xué)校組織了元旦晚會。（3）班要出一個節(jié)目，林野自告奮勇地報了吉他彈唱。
他以前從沒在人前彈過吉他，班里同學(xué)都很驚訝，只有蘇晚知道，
他每天晚上都躲在房間里練習(xí)，手指被琴弦磨出了繭子。晚會那天，
林野穿著一件黑色的毛衣，抱著吉他坐在舞臺中央。聚光燈打在他身上，
他的眼神清澈而專注?！斑@首歌，送給一個特別的人?！绷忠暗哪抗獯┻^人群，
落在臺下的蘇晚身上。琴弦撥動，清澈的旋律流淌出來，是一首很溫柔的民謠。
林野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個音符都像是落在蘇晚的心上?！霸鹿庀碌哪?，
像沉默的詩行，風(fēng)穿過走廊，帶來你的發(fā)香……”蘇晚坐在觀眾席里，
看著舞臺上那個閃閃發(fā)光的人，眼眶忽然有些濕潤。他想起林野為了練這首歌，
手指磨破了皮，還笑著說“這點小傷不算什么”；想起他偷偷問自己喜歡什么歌，
說“我想練首你愛聽的”。原來那些看似不經(jīng)意的瞬間，都藏著小心翼翼的心意。
晚會結(jié)束后，兩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雪又開始下了，紛紛揚揚的，像無數(shù)只白色的蝴蝶。
“好聽嗎？”林野問。“好聽?！碧K晚點點頭，聲音有點哽咽。走到宿舍樓下，
林野忽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看著蘇晚：“蘇晚，我有話想對你說?！薄班?。
”蘇晚的心跳得飛快，好像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拔摇绷忠皬埩藦堊欤坪跤行┆q豫，
手指緊張地絞在一起，“我喜歡你?！毖┞湓趦扇说念^發(fā)上、肩膀上，帶來絲絲涼意，
但蘇晚卻覺得渾身都在發(fā)燙。他看著林野的眼睛，那里映著漫天飛雪，也映著他的影子，
干凈又真誠?！拔抑肋@可能有點突然，”林野有些緊張地撓了撓頭，耳朵紅得像要滴血，
“如果你覺得別扭，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做朋友，我……”他的話還沒說完，
就被蘇晚打斷了?！拔乙彩恰！碧K晚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
在寂靜的雪夜里漾開圈圈漣漪。林野愣住了，隨即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