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電撕裂蒼穹的剎那，云瑤感覺仙骨都在寸寸碎裂。
“擅動輪回鏡，窺探天機，擾亂三界秩序，罪無可赦！” 天帝威嚴(yán)的聲音裹挾著雷霆之怒，在九天之上回蕩，“即刻剝奪仙籍，貶黜凡塵，永不得踏足天庭半步！”
話音未落，一股無形巨力便將她從凌霄寶殿狠狠摜下。華貴的云錦仙衣在罡風(fēng)中撕裂成縷縷破帛，護(hù)體仙元如決堤的洪水般急速潰散。云瑤蜷縮著身體，意識在劇痛中反復(fù)沉浮，耳邊是呼嘯的天風(fēng)，眼前是不斷放大的墨色云海。
她本是天帝座下最受寵的瑤光仙子，母妃是隱世的鳳族帝姬，若不是為了查清母妃當(dāng)年突然被囚的真相，她怎會冒險私闖輪回殿，觸碰那禁忌的輪回鏡？鏡中閃過的零碎畫面還在腦海中盤旋 —— 燃燒的鳳巢，帶血的羽毛，還有母妃絕望的眼神……
“噗通！”
劇烈的撞擊讓云瑤瞬間回神，刺骨的寒意順著毛孔瘋狂涌入體內(nèi)，取代了罡風(fēng)的灼痛。她猛地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非墜入云海，而是摔進(jìn)了一條奔騰咆哮的黑色巨川。
河水泛著詭異的幽藍(lán)磷光，水底似乎有無數(shù)巨物在攪動，掀起的浪濤帶著濃郁的腥咸氣息，其中還夾雜著一股讓她靈魂都為之戰(zhàn)栗的龍威。窒息感如影隨形，就在她以為自己會溺斃于此之際，手腕上那枚自出生起便存在的鳳羽胎記突然灼熱起來，仿佛有一團小火苗在皮膚下灼灼燃燒。
“放肆！”
一聲沉怒如雷的喝斥驟然響徹河谷，震得水面都泛起圈圈漣漪。緊接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從水中傳來，將她硬生生從冰冷的河水里撈了出去。
云瑤趴在堅實的臂彎里劇烈嗆咳，冰冷的河水順著發(fā)梢滴落，砸在男人玄色的龍紋長袍上，暈開一朵朵深色的水花。她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抬頭望去，瞬間便撞進(jìn)了一雙深邃如寒潭的鎏金瞳眸里。
男人墨色的長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蒼白俊美的臉頰上，幾縷發(fā)絲垂落在棱角分明的下頜，水珠順著發(fā)梢滴落，滑過他緊抿的薄唇。他身上的玄色長袍被河水浸透，緊緊勾勒出寬肩窄腰的流暢線條，裸露在外的小臂上，一枚玄色的龍形印記正隨著他的呼吸緩緩隱去，散發(fā)出淡淡的威壓。
那是一種屬于上古神獸的絕對威嚴(yán)，僅僅是站在他面前，云瑤就感覺自己的骨骼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幾乎要控制不住地跪伏在地?？赡请p冰冷的金瞳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錯愕，仿佛沒想到會在這龍淵深處遇到一個活生生的 “人”。
“龍族圣地，豈容爾等小妖放肆？” 男人的聲音冷冽如冰，指尖已然凝聚起一團幽藍(lán)的龍息，那龍息中蘊含的恐怖力量讓云瑤頭皮發(fā)麻，顯然他已將她當(dāng)成了不知死活闖入龍淵的小妖，隨時準(zhǔn)備將她就地正法。
云瑤急得咳出血沫，連忙解釋：“我乃…… 咳，天界瑤光仙子云瑤，并非妖物！只是觸犯天規(guī)，被貶下凡……”
她的話還未說完，河谷上游忽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狂笑，打破了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
“哈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七八艘插著黑旗的快船乘風(fēng)破浪而來，船頭站著一個滿臉橫肉的寨主，他手里拎著一個搖鈴的干瘦巫師，一雙三角眼在云瑤身上來回掃視，閃爍著貪婪的光芒：“都說龍淵河神顯靈，今日一見果然不假，竟送了個嬌滴滴的美人兒來！小的們，把這女的搶回去做壓寨夫人，以后咱們黑風(fēng)寨在這龍淵一帶，也能揚眉吐氣了！”
那巫師聞言，立刻舉起手中的青銅搖鈴輕輕晃動，“叮鈴鈴” 的詭異鈴聲響起，河水里瞬間鉆出數(shù)條水蛇般的黑影，這些黑影帶著腥臭的氣息，張開獠牙直撲云瑤面門。
男人眉頭一蹙，周身的龍威愈發(fā)凜冽，顯然是被這不知死活的山賊徹底激怒了。他正欲動手，云瑤手腕上的鳳羽胎記卻突然爆發(fā)出熾烈的紅光，一道溫暖的火焰屏障瞬間在她身前展開，將那些撲來的黑影燒得滋滋作響，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鳳族血脈？” 男人的金瞳微微一縮，看向云瑤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他隨即不再猶豫，攬住云瑤的腰騰空而起，身后的玄色龍尾驟然展開，百米長的龍鱗在幽藍(lán)的磷光中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區(qū)區(qū)山匪，也敢在敖辰面前造次？”
隨著他一聲怒喝，磅礴的龍息翻涌而出，那些疾馳而來的快船連同船上的山賊，瞬間被凍結(jié)成一座座冰雕。只聽 “咔嚓” 幾聲脆響，冰雕便碎裂開來，沉入了洶涌的河底，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敖辰低頭看向懷中目瞪口呆的女子，掌心不經(jīng)意間擦過她滲血的唇角，那溫?zé)岬挠|感讓他心頭莫名一顫，一股奇異的心悸感油然而生。他從未對任何生靈有過這種感覺，不由得再次看向云瑤，卻發(fā)現(xiàn)她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身后的龍尾，眼神里滿是震驚與好奇。
“看夠了？” 敖辰的聲音依舊冰冷，可耳根卻悄悄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紅。
云瑤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連忙低下頭，臉頰滾燙：“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從未見過真正的龍?！?/p>
敖辰冷哼一聲，卻并未將她放下，反而帶著她朝著河谷深處飛去。他的速度極快，呼嘯的風(fēng)聲在耳邊掠過，云瑤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衣襟，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混合著河水的清冽氣息，竟讓她感到一絲莫名的安心。
飛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敖辰帶著云瑤落在了一處鑿在山腹里的石室前。石室的入口被一層淡藍(lán)色的水幕籠罩，水幕上流動著復(fù)雜的符文，顯然是一道強大的結(jié)界。
“進(jìn)去吧?！?敖辰將云瑤放下，隨手一揮，水幕便自動分開，露出里面寬敞明亮的石室。
云瑤遲疑了一下，還是邁步走了進(jìn)去。石室里溫暖如春，穹頂上嵌滿了夜明珠，將四周映照得如同白晝。石壁上雕刻著龍騰九天的壁畫，線條流暢，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那些龍就要破壁而出。角落里堆著不少泛黃的古籍，散發(fā)著歲月的沉香。
“這里是我的居所，暫時借你落腳。” 敖辰跟了進(jìn)來，水幕在他身后緩緩合攏，“龍淵不比天界，處處危機四伏，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擅自離開。”
云瑤點點頭，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忍不住問道：“你剛才…… 沒事吧？” 她能感覺到，剛才那一擊似乎消耗了他不少力量。
敖辰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會關(guān)心自己，隨即別過臉，語氣生硬：“龍族的事，不用你一個謫仙操心?！?/p>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走向石室深處的一張玉床，背對著云瑤盤膝坐下，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再與她多言。
云瑤看著他孤寂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她能感覺到，這個外表冷漠的龍族，似乎并不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不近人情。若真是如此，他大可不必救她，更不必將她帶到自己的居所。
她輕輕嘆了口氣，走到石室中央的石桌旁坐下，看著手腕上依舊微微發(fā)燙的鳳羽胎記，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路該怎么走，也不知道母妃的真相能否查清，但她知道，能在這陌生的凡塵遇到敖辰，或許是不幸中的萬幸。
而此時，盤膝坐在玉床上的敖辰，看似在閉目調(diào)息，實則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著石桌旁的女子?？粗龝r而蹙眉，時而輕嘆的模樣，他的心頭再次泛起那種奇異的悸動。他不明白，為何這個剛剛被貶下凡的謫仙，會讓他一向平靜的心湖掀起如此多的波瀾。
石室里安靜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一種微妙的氛圍在兩人之間悄然彌漫開來，誰也沒有說話，卻又仿佛在無聲地交流著什么。
忽然，石室外面?zhèn)鱽硪魂嚰?xì)微的響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撞擊結(jié)界。敖辰猛地睜開眼，鎏金瞳眸中寒光一閃：“看來，剛才的雜碎還沒清理干凈?！?/p>
云瑤也警惕地站起身，握緊了拳頭，掌心凝聚起微弱的鳳火。她知道，平靜的日子或許并沒有那么容易到來。
敖辰看了她一眼，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guān)切：“待在這里別動?！?/p>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沖出了石室，緊接著，外面便傳來了激烈的打斗聲和龍威的咆哮。云瑤站在石室里，聽著外面的動靜，心一直懸著，忍不住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仙力大減，幫不上什么忙，可她還是擔(dān)心敖辰會出事。這個才認(rèn)識不久的龍族，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讓她產(chǎn)生了一絲牽掛。
打斗聲很快便平息了，敖辰重新走了進(jìn)來，身上的長袍又添了幾處破損，嘴角也溢出了一絲黑血，但眼神卻依舊銳利。
“解決了？” 云瑤連忙上前，想要查看他的傷勢。
敖辰卻側(cè)身避開了她的觸碰，語氣冰冷：“說了讓你待著別動?！?/p>
云瑤的手僵在半空，心里有些委屈，卻也明白他是在擔(dān)心自己。她默默地收回手，低聲道：“我只是…… 擔(dān)心你。”
敖辰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頭一軟，語氣不自覺地緩和了一些：“龍族的自愈能力很強，這點小傷不算什么?！?/p>
他走到石桌旁坐下，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服下，臉色才稍稍好轉(zhuǎn)了一些。
“那些是什么人？” 云瑤也跟著坐下，好奇地問道。
“黑風(fēng)寨的余孽?！?敖辰冷哼一聲，“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竟然敢勾結(jié)萬妖谷的小妖，妄圖覬覦龍淵的寶物?！?/p>
云瑤這才明白，原來剛才那些山賊并非偶然出現(xiàn)，而是早有預(yù)謀。她不由得想起了母妃被囚的事，心里一陣刺痛，看來無論是天界還是凡塵，都少不了這些陰謀詭計。
“萬妖谷？” 云瑤從未聽說過這個地方。
“一個聚集了各路妖精的混亂之地，與龍淵相鄰，向來與龍族不和?！?敖辰解釋道，“他們覬覦定海神珠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p>
云瑤點點頭，不再多問。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身份敏感，不宜知道太多龍族的秘密。
石室里再次安靜下來，兩人相對無言，卻少了幾分之前的疏離，多了一絲微妙的默契。云瑤看著敖辰俊美卻蒼白的側(cè)臉，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或許，在這凡塵俗世，她并不孤單。
而敖辰也在偷偷打量著身邊的女子，看著她清澈的眼眸，感受著她身上淡淡的鳳族氣息，那種奇異的心悸感再次襲來。他不知道，這場意外的相遇，將會給他們的命運帶來怎樣的改變。但他隱隱覺得，這個被貶下凡的鳳族謫仙，將會在他的生命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夜?jié)u漸深了，夜明珠的光芒變得柔和起來。云瑤靠在石桌旁，不知不覺間睡著了。敖辰看著她恬靜的睡顏，猶豫了一下，還是脫下自己的玄色長袍，輕輕蓋在了她的身上。
長袍上還殘留著他的氣息，云瑤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在睡夢中微微蹙眉，隨即又舒展開來，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敖辰看著她的笑容，冰冷的金瞳里終于泛起一絲溫柔的漣漪。他轉(zhuǎn)身走到玉床邊，再次盤膝坐下，卻沒有立刻閉上眼，而是靜靜地看著石桌旁熟睡的女子，一夜無眠。
龍淵的夜，漫長而寧靜，卻又仿佛蘊藏著無限的可能。一場跨越仙凡的愛戀，正在這寂靜的石室里，悄然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