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痛不欲生中，慕流華被滴落在手臂上，滾燙的眼淚喚醒了。
“都怪祖母無能，沒能護(hù)住你?！?/p>
“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祖母也不要活了。”
他睜開沉重的眼皮，守在他身邊的老太太已哭腫了一雙眼睛。
“祖母......”
才兩個字，心口撕 裂的痛，便讓他又咬緊了牙關(guān)。
皇太后心疼的忙喚太醫(yī)來看診。
“你這孩子，可嚇?biāo)雷婺噶?！?/p>
“那該死的西涼公主，竟敢動我的心肝肉，祖母定要讓她血債血償！”
慕流華忙攥住祖母的手，“祖母不可！孫兒聽說，梁清婉母妃近日可能要封后。”
“她若為后，梁清婉便是西涼的嫡公主，西涼王定會迎她回朝。”
倘若梁清婉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死在南明，西涼定會揮師南下，興兵南明。
皇太后難以置信，倒也沒再追究梁清婉的罪責(zé)。
“明日 你就要出京，祖母親自來送你?！?/p>
“你呀，若是有良心，便時常給祖母來幾封書信，祖母知道你過得好，便也死而無憾了?！?/p>
慕流華眼眶酸澀地?fù)u頭：“不，祖母肯定比我長壽?！?/p>
話音未落，皇太后便氣得敲他：“呸呸呸！童言無忌！可不能胡謅啊！”
慕流華嘴唇顫抖著緊緊抱住這小老太太，淚水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祖母不知，他字字句句都是真話。
他與納蘭月的大婚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他呀，當(dāng)真活不了多久了。
出京當(dāng)天，天色還未大亮，迎親使臣就早早候在王府門外。
比使臣更早闖入慕流華房間的，是神色疲憊，憔悴至極的梁清婉。
她只披著一件單衣，散著發(fā)，微蹙的眉，像是走投無路的小獸 般無助。
“殿下，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去求求皇上?！?/p>
“求他收回二殿下去北闕和親的旨意，好不好？”
慕流華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一眨也不眨，像是要把她的樣貌，永遠(yuǎn)刻進(jìn)自己腦海里。
“好。”他說。
他答應(yīng)她，也告訴自己，記住這個人，這張臉。
若還有來生來世，黃泉碧落都不要再見。
梁清婉指尖輕顫，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慕流華：“...什么？”
慕流華平靜地說道：“我說，我要東海硨磲做謝禮?！?/p>
“只要你替我買來，我發(fā)誓，定會讓父皇取消二弟與納蘭月的婚盟?！?/p>
梁清婉潤玉般的眸子閃過一瞬茫然，“只是...這樣？”
“怎么？你不愿意？”
“不，”梁清婉連外衣都沒穿好，便轉(zhuǎn)身往外走，“你等我，我立刻去買來！”
慕流華嘲弄地看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
跑那么快，怕什么呢？
怕他再次糾纏她，怕失去慕月白？
他沒來得及告訴她，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他寧可去給納蘭月陪葬，都不愿再和她糾纏。
吉時到，北闕使臣來請慕流華上馬車。
慕流華卻站在原地沒動。
“殿下還在等什么？”
慕流華神色平靜：“等聘禮。”
他這一等，直等了一個多時辰。
直等得北闕使臣拔劍相逼，慕流華也巋然不動時，宮中老太監(jiān)才氣喘吁吁地穿過眾人，奉上錦盒。
招魂幡。
“哎呦，老奴罪該萬死，來遲了，險些誤了殿下的大好姻緣?！?/p>
慕流華眼底冷意蔓延。
不是來遲，是父皇根本就沒想把‘招魂幡’給他。
南明靠陰兵打天下，這招魂幡便是兵符。
國之重器，自然不能交到他這注定要死的皇子手里。
他接過，驗過真?zhèn)魏?，袍袖一揮，頭也不回地登上前往北闕的轎輦。
故土不再見。
故人，也再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