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卷著火星掠過城墻,墨淵抱著靈汐沖進北郊的竹林時,懷里的人已經(jīng)發(fā)起高熱。靈汐滾燙的呼吸拂過他頸間,帶著星族特有的清苦香氣,與他胸腔里奔涌的龍血交織成奇異的暖流。
“再撐會兒?!?他撥開擋路的竹枝,聲音因急促的喘息微微發(fā)顫。龍炎在周身燃起淡金色的屏障,將追兵的喊殺聲隔絕在外,可靈汐額角的冷汗卻像冰錐,刺得他心口發(fā)緊。
竹林深處藏著間獵人廢棄的木屋,墨淵踹開門時,蛛網(wǎng)蒙塵的梁上驚起一片飛蛾。他將靈汐放在唯一的木板床上,剛要轉(zhuǎn)身去找水,手腕卻被她滾燙的手指攥住。
“別走……” 她的睫毛上掛著淚珠,眉心的朱砂痣在昏暗中泛著病態(tài)的紅,“墨淵,別信……”
后面的話消散在急促的咳嗽里。墨淵這才發(fā)現(xiàn)她裙擺下的小腿上,竟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青黑色,顯然是被魔氣侵蝕了。
“該死!” 他低咒一聲,想起蘇明遠火把上纏繞的黑霧。那些根本不是普通火焰,而是被施了魔咒的邪火。
龍血突然在指尖發(fā)燙。墨淵毫不猶豫地劃破掌心,將滲著金光的血液按在靈汐的傷口上。刺啦一聲,黑霧像被燙到的蛇般蜷縮起來,傷口處騰起白霧,露出粉嫩的新肉。
靈汐的睫毛顫了顫,呻吟聲漸漸平息。墨淵松了口氣,剛要收回手,卻被她無意識地攥得更緊。她的指尖冰涼,與他掌心的灼熱形成鮮明對比,像極了雪山融水匯入巖漿。
“墨淵……” 她喃喃囈語,嘴角溢出半句話,“星河令…… 兩半……”
墨淵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冰棺頂端懸浮的半塊令牌,難道靈汐知道另半塊的下落?
屋外突然傳來竹葉摩擦的輕響。墨淵瞬間繃緊脊背,龍鱗悄無聲息地爬上臉頰。他吹滅油燈,借著月光摸到門后,銹鐵劍在黑暗中泛著冷光。
“吱呀 ——”
木門被推開道縫,個瘦小的身影跌了進來。借著月光看清來人時,墨淵愣住了 —— 竟是白日里在巷口看到的那個乞丐孩童。
“別殺我!” 孩童抱著破碗縮在墻角,碗里的殘羹濺濕了補丁摞補丁的衣襟,“是…… 是個戴面具的將軍讓我來的!”
墨淵的瞳孔驟然收縮:“敖戾?”
“他說…… 讓你帶著這個走?!?孩童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打開時露出半塊暗金色的令牌,正是龍墓冰棺上的那半塊星河令。
令牌剛一現(xiàn)世,墨淵頸間的星髓玉佩突然爆發(fā)出強光。他后頸的胎記也跟著發(fā)燙,三道金光在空中交織成完整的星河圖,圖中閃爍的星點,恰好落在云都西北方的位置。
“那里是……” 墨淵的呼吸驟然急促。
“魔族余孽的巢穴?!?敖戾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摘了玄鐵面具,臉上的疤痕在月光下格外清晰,“鎮(zhèn)北王早就和魔族勾結(jié),龍騎營的大火是障眼法,他真正的目標是魔域裂隙?!?/p>
墨淵握緊星河令,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你早知道?”
“我只知道他在找星河令,沒想到他敢私通魔族?!?敖戾的聲音沉了沉,“三百年前的裂縫就在魔域,他想故技重施?!?/p>
靈汐的咳嗽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她掙扎著坐起身,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清明了許多:“魔域深處有星族的祭壇,另半塊星河令應(yīng)該在那里?!?/p>
墨淵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龍血在體內(nèi)溫柔地流淌,為她輸送著力量:“你怎么知道?”
“我偷拆的星河圖上有標記。” 靈汐的指尖輕輕點在他掌心的星河令上,“而且…… 施在我身上的魔咒,是魔域特有的蝕骨咒,必須用星族圣水洗才能徹底清除?!?/p>
敖戾突然冷哼一聲:“哼,果然是星族的小把戲?!?/p>
“夠了!” 墨淵猛地轉(zhuǎn)身,龍炎在掌心跳動,“如果靈汐想害我,根本不會提醒我魔咒的事!”
“你懂什么!” 敖戾的傷疤因憤怒而扭曲,“當(dāng)年星族就是這樣,先示好再背叛!”
“那你為什么還要送星河令來?” 靈汐突然開口,聲音雖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如果真心恨我們,大可以看著鎮(zhèn)北王殺了我,再趁機奪走墨淵的半塊令牌。”
敖戾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握著劍柄的手青筋暴起,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孩童突然指著窗外,聲音發(fā)顫:“火…… 火來了!”
墨淵沖到窗邊,只見遠處的竹林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隱約可見鐵甲兵的身影。鎮(zhèn)北王的聲音穿透火海傳來,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墨淵小兒,交出星河令,本王饒你那小情人不死!”
靈汐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蝕骨咒最怕高溫,火勢蔓延過來,她體內(nèi)的魔氣定會徹底爆發(fā)。
“你帶著令牌先走?!?墨淵將星河令塞進靈汐手里,龍炎在周身熊熊燃燒,“我去引開他們?!?/p>
“不行!” 靈汐攥住他的手腕,星力與龍血在交握處迸出火花,“要走一起走!”
敖戾突然翻身躍上屋頂,玄鐵劍指向火海外圍:“東邊有密道,我去開路!”
他的身影消失在火海中,留下句模糊的話:“別死了,龍族還等著真相?!?/p>
墨淵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將靈汐打橫抱起:“抓緊我。”
靈汐摟住他的脖頸,臉頰貼著他滾燙的龍鱗?;鸸庥臣t了夜空,也映紅了他堅毅的側(cè)臉。她突然想起仙宮的預(yù)言:當(dāng)金龍銜住星辰,便是宿命輪回的開始。
“墨淵,” 她在他耳邊輕聲說,氣息帶著桂花般的甜香,“等這事了結(jié),我?guī)闳タ葱呛幼盍恋牡胤?。?/p>
墨淵的腳步頓了頓,龍血在體內(nèi)溫柔地吟唱。他低頭時,正好對上她眼底閃爍的星光,像把鑰匙,猝不及防地打開了他塵封多年的心門。
“好?!?他輕聲應(yīng)道,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
銹鐵劍劈開最后一道火墻時,墨淵的鎧甲已被燒得滾燙。他抱著靈汐沖進密道,身后傳來敖戾震天的龍吟,與鎮(zhèn)北王的怒吼交織在一起,漸漸被黑暗吞沒。
密道深處傳來水滴的回聲,像在為這對亡命鴛鴦,敲打著奔向未知命運的鼓點。墨淵知道,從握住這半塊星河令開始,他與她的路,早已和三百年前的恩怨、與整個靈幻大陸的存亡,緊緊綁在了一起。而那份在誤會與危機中悄然滋生的情愫,終將如星河般,跨越仇恨的藩籬,綻放出最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