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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將軍,你遲了十八年 煢悅 17645 字 2025-08-11 19: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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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

蘇玉釧被撞得七葷八素,后背劇痛,但男人用命換來的這短暫間隙,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閃電,照亮了她求生的本能!她沒有武器!只有……那支一直死死攥在手里、此刻已被她體溫捂得微溫的玄鐵簪!

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瞄準!在身體因撞擊而倒飛落地的瞬間,在殺手正全力試圖掙脫男人鉗制的剎那,蘇玉釧蜷縮在地,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和畢生最快的速度,將手中的玄鐵簪,狠狠擲了出去!

目標——殺手暴露在黑暗中的、因為驚怒而微微前傾的咽喉!

沒有破風聲!玄鐵簪本身沉重,蘇玉釧又力竭,這一擲速度并不快。但勝在時機!勝在出其不意!勝在黑暗中那一點微乎其微的幽光完全被忽略!

“呃!”

一聲短促而沉悶的、仿佛被扼住喉嚨的聲響傳來!

那正全力與垂死男人角力的殺手,身體猛地一僵!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咽喉。

一點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烏光,靜靜地插在那里。只露出了簪尾那奇特的螺旋紋路。沒有鮮血狂噴,玄鐵簪沉重的材質(zhì)和奇異的構(gòu)造,似乎瞬間封堵了傷口。

殺手眼中的暴怒和殺意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驚愕和迅速彌漫的灰敗。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嗬嗬的氣音。身體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被男人抓住的手腕也軟軟垂下。

“噗通!”

殺手的身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的泥地上,激起一片塵土。抽搐了幾下,便徹底不動了。那雙在黑暗中瞪大的眼睛,空洞地望著漆黑的窯洞頂,殘留著無法置信的絕望。

窯洞里,只剩下兩個重傷者粗重而痛苦的喘息,以及濃烈得化不開的血腥味。

壓在蘇玉釧身上的男人,在殺手倒下的瞬間,仿佛耗盡了最后一絲生命力,那只死死鉗制的手也驟然松開。他沉重的身體徹底軟倒,滾落在冰冷的泥地上,距離蘇玉釧不過咫尺之遙,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呼吸微弱得如同游絲,比之前更加糟糕。

蘇玉釧躺在冰冷的地上,渾身如同散了架,后背、肩膀、雙手傳來陣陣鉆心的劇痛。她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腹的疼痛。眼前陣陣發(fā)黑,冷汗浸透了單薄的中衣。

結(jié)束了?暫時……安全了?

她艱難地側(cè)過頭,目光落在不遠處殺手那具冰冷的尸體上,又看向身邊那個再次陷入瀕死狀態(tài)、氣息奄奄的男人。恐懼、后怕、劫后余生的虛脫,以及一種荒誕的、如同置身噩夢的感覺,交織在一起,沖擊著她脆弱的神經(jīng)。

她活下來了。以一雙灼傷的手,和差點被撞斷的脊梁為代價。

他也活下來了。暫時。代價是腰腹間那深可見骨、可能傷及臟腑的新傷,還有胸口硬接的那一掌。

而那個強大的殺手……死了。死在她那孤注一擲的一擲之下。死在那支神秘的玄鐵簪下。

蘇玉釧的目光艱難地移向殺手咽喉處。那支玄鐵簪只露出短短一截簪尾,在絕對的黑暗中,幾乎無法分辨。她掙扎著,一點一點挪過去。每動一下,都疼得她眼前發(fā)黑。終于,她顫抖的、滿是灼傷和泥污的手,握住了那冰冷堅硬的簪尾。

觸手粘膩溫熱——是血。

她用力一拔!

“?!钡囊宦曒p響,帶著血肉被帶出的粘稠感。玄鐵簪被她緊緊攥回手中,簪身沾染著暗紅的血跡,在黑暗中散發(fā)著淡淡的鐵銹腥氣。

她沒有立刻去查看男人的傷勢。巨大的疲憊和傷痛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靠著冰冷的土壁,將染血的玄鐵簪死死捂在胸口,仿佛那是唯一能給她帶來一絲安全感的依仗。冰冷的簪身貼著她滾燙的肌膚,帶來一絲詭異的清明。

門外,風雪似乎徹底停了。死寂籠罩著這片貧民窟,仿佛剛才那場發(fā)生在黑暗深處的生死搏殺從未發(fā)生。

天,快亮了。

當?shù)谝豢|慘淡的灰白色天光,艱難地擠過寒窯半塌的土崖縫隙,吝嗇地灑入這片充斥著血腥和死亡氣息的黑暗空間時,蘇玉釧被凍醒了。

徹骨的寒冷,如同無數(shù)根冰冷的鋼針,刺穿了她單薄的中衣,扎進骨頭縫里。雙手傳來的劇痛讓她瞬間清醒——掌心被步搖刺破的傷口混合著灰燼和泥土,已經(jīng)紅腫發(fā)炎,而手背和手指上被篝火灼傷的水泡破裂了,露出底下鮮紅的嫩肉,沾滿了污黑,火辣辣地疼。后背和肩膀被撞擊的地方,更是傳來陣陣悶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骨的酸脹。

她蜷縮在冰冷的泥地上,身體因為寒冷和疼痛而無法控制地顫抖著,牙齒咯咯作響。目光下意識地掃向窯洞深處。

殺手的尸體僵硬地躺在那里,臉色青灰,咽喉處一個不起眼的細小血洞早已凝固。死亡的冰冷氣息彌漫著。

而那個男人,依舊昏迷不醒地蜷縮在幾步之外。他的情況看起來更糟了。腰腹間被匕首刺入的地方,雖然匕首已經(jīng)被殺手倒下時帶走(或許還留在殺手身上?蘇玉釧疲憊地想著,沒有力氣去查看),但包扎的布條再次被暗紅的血液浸透。胸口的包扎下,隱隱透出更加深沉的青黑色——蝕骨散的毒氣在碧凝膏藥力減弱和新的重傷刺激下,似乎又開始蠢蠢欲動!他的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嘴唇干裂發(fā)紫,臉色是一種死人才有的灰敗。

蘇玉釧的心沉了下去。碧凝膏……只剩下簪內(nèi)那一點點了。而他的傷勢和毒,比昨晚更加兇險!沒有藥,沒有食物,沒有干凈的布……他撐不了多久。

她掙扎著想爬起來,卻因為脫力和傷痛,試了幾次都重重跌回冰冷的泥地。饑餓感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熨燙著她的胃。她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目光落在洞口外。

雪停了。天空是壓抑的鉛灰色。寒窯區(qū)死寂一片,只有遠處傳來幾聲有氣無力的犬吠和孩童壓抑的哭聲。

必須出去!找吃的!找水!找藥!哪怕是最普通的草藥!否則,不等殺手再來,他們兩個都會悄無聲息地死在這破窯里!

求生的欲望再次壓倒了身體的傷痛。她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扶著冰冷的土壁,一點一點,艱難地站了起來。雙腿如同灌了鉛,每一步都伴隨著全身骨頭的呻吟。她走到洞口,扒開積雪,又吞了幾口冰冷的雪水,勉強壓下一點火燒火燎的干渴感。

寒風如同刀子般刮過她單薄的身體,讓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滿污泥血漬、破爛不堪的單薄中衣,這樣子出去,恐怕立刻就會凍僵。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堆朽爛的麥草上。沒有別的選擇了。她走過去,忍著惡心,挑揀出一些相對干凈、干燥的草莖,又撕下昨晚鋪在地上、已經(jīng)弄臟的破爛外衫布條,笨拙地將草莖一層層纏繞、綁縛在自己身上,尤其是胸腹和后背,勉強做成一件簡陋到極點的“草衣”。雖然粗糙扎人,但至少能抵擋一點點寒風。

她又扯下幾根稍長的布條,將自己散亂的長發(fā)胡亂地束在腦后。做完這一切,她已累得氣喘吁吁,眼前陣陣發(fā)黑。

她最后看了一眼窯洞深處昏迷的男人和殺手的尸體,眼神復(fù)雜。然后,她攥緊了那支染血的玄鐵簪,將它深深藏在草衣內(nèi)貼近心口的地方,仿佛那是最后的護身符。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氣,她扶著洞口朽爛的木柵欄,一步一挪,踏入了寒窯區(qū)冰冷泥濘的街道。

天光慘淡,映照著這片被遺忘的角落。低矮破敗的窯洞如同大地上的瘡疤,沉默地匍匐著。積雪被踩踏成骯臟的泥漿,混合著垃圾和污物,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氣味。幾個同樣裹著破爛、面黃肌瘦的婦人,正縮在自家窯洞門口,用破瓦罐煮著看不出內(nèi)容物的渾濁湯水,升騰起帶著霉味的白氣。她們看到蘇玉釧這個裹著草衣、滿身泥污、步履蹣跚的“怪人”,都投來麻木、好奇又帶著一絲警惕的目光。

蘇玉釧無視了那些目光,低著頭,盡量沿著背風的土坎行走。她需要草藥。能消炎的,能止血的,最好……能有那么一絲絲解毒功效的。她記得,在寒窯區(qū)外圍靠近亂葬崗的荒坡下,似乎生著一些野生的蒲公英、車前草,運氣好的話,或許能找到一點魚腥草……雖然對蝕骨散劇毒來說杯水車薪,但聊勝于無。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濘中跋涉。寒風吹在裹著草衣的身上,依舊刺骨。雙手的傷口暴露在冷空氣中,凍得發(fā)麻,繼而又傳來火辣辣的痛。饑餓感一陣陣襲來,讓她頭暈眼花。

就在她轉(zhuǎn)過一道土崖,快要接近那片記憶中的荒坡時,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夾雜著孩童的哭喊,從不遠處一個稍微大些的窯洞門口傳來。

“……滾!滾出去!趙十三!你欠老子的三斗糙米,今天不還上,就拿你妹子抵債!”一個粗嘎兇狠的聲音吼道。

“王麻子!你欺人太甚!那米……那米是我老娘病重時借的救命糧!利滾利滾到三斗,你……你不如殺了我!”另一個年輕卻充滿憤怒和絕望的聲音響起,帶著濃重的關(guān)西口音。

“殺了你?臟老子的手!拿不出米,就交人!兄弟們,進去,把那個小丫頭片子給我拖出來!”粗嘎聲音的主人顯然是個地痞頭目。

緊接著是女人的尖叫,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嚎,還有拳腳相加的悶響和怒罵聲。

“住手!我跟你們拼了!”那叫趙十三的年輕人發(fā)出困獸般的怒吼。


更新時間:2025-08-11 19:17: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