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云是被凍醒的。后腦勺還隱隱作痛，那是被小偷用撬棍敲中的地方。
她記得自己追著搶包賊沖進(jìn)了死胡同，然后眼前一黑 —— 再睜眼時(shí)，
不是醫(yī)院的白色天花板，而是漏著風(fēng)的茅草屋頂，身下鋪著的麥秸扎得皮膚發(fā)癢。“媽！爸！
小宇！” 萬云猛地坐起來，喉嚨干得冒煙。“欸！這呢！
” 隔壁草堆里傳來丈夫宋建軍的聲音，緊接著，
女兒宋曉宇和婆婆張桂蘭也從麥秸堆里探出頭，個個灰頭土臉，眼神里滿是驚魂未定。
四口人擠在不到十平米的破廟里，神像早被砸得只剩半截身子，墻角結(jié)著蛛網(wǎng)，
冷風(fēng)順著門縫往里灌。宋曉宇抱著膝蓋哭起來：“爸，我們是不是死了？這里是陰曹地府嗎？
”“別胡說！” 宋建軍把女兒摟進(jìn)懷里，他常年在工地搬磚的手粗糙得像砂紙，
“咱都活著呢，就是…… 就是不知道這是啥地方?！比f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手機(jī)沒信號，
錢包身份證全不見了，身上的現(xiàn)代衣服在這灰撲撲的環(huán)境里顯得格格不入。她摸了摸口袋，
只有半包沒吃完的牛肉干 —— 還是昨天逛超市順手塞進(jìn)去的?！跋瓤纯辞闆r。
” 萬云撕開牛肉干分給家人，“媽，您還記得暈過去前的事不？
”張桂蘭揉著太陽穴：“就看見個黑影撞過來，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
這破地方…… 看著像老輩人說的舊社會啊。”話音剛落，廟門被 “吱呀” 推開，
一個穿著補(bǔ)丁短打的老漢探進(jìn)頭，看見他們四口人愣了愣：“你們是啥人？咋穿得這么古怪？
”萬云心里咯噔一下，試探著問：“大爺，這是啥地方？今年是哪年?。俊薄吧兜胤?？
李家坳啊?！?老漢瞇著眼上下打量他們，“今年是永安三年，咋？你們是外鄉(xiāng)來的？
”永安三年？萬云的心沉到了谷底。這根本不是她知道的任何一個朝代。他們一家，
竟然連人帶魂，被那個小偷一鍋端到了古代。“我們…… 我們是逃難來的。
” 宋建軍反應(yīng)快，立刻編起瞎話，“路上遭了劫，啥都沒了?！崩蠞h嘆了口氣：“唉，
這年頭誰不難呢。開春到現(xiàn)在沒下過一滴雨，地里的麥子都枯死了，能活著就不錯了。
”干旱？萬云心里剛?cè)计鸬囊稽c(diǎn)希望又滅了。穿越到古代就算了，還是個天災(zāi)年份?！按鬆敚?/p>
村里有吃的不？我們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張桂蘭餓得直打晃，她有糖尿病，餓不得。
老漢搖了搖頭：“自己都不夠吃，哪有多余的給你們。你們要是實(shí)在沒辦法，
去后山挖點(diǎn)野菜吧，就是得早點(diǎn)去，晚了就被人挖光了?！彼妥呃蠞h，四口人面面相覷。
宋曉宇癟著嘴：“媽，我不想挖野菜，野菜好苦?！薄肮裕倘??！?萬云摸了摸女兒的頭，
心里盤算著。半包牛肉干肯定不夠吃，必須盡快找到食物來源?！拔液徒ㄜ娙ズ笊娇纯矗?/p>
媽帶著小宇在廟里守著?！?萬云拿定主意，“建軍，把你外套脫下來，咱們換著穿，
太扎眼了?！彼谓ㄜ姷墓ぱb夾克和她的沖鋒衣在這年代確實(shí)像唱戲的，兩人把外套換了，
雖然還是不合身，但至少不那么突兀。后山的景象比他們想象的更慘。土坡干裂得像龜殼，
野菜稀稀拉拉的，好不容易找到幾棵馬齒莧，根都快枯死了。宋建軍運(yùn)氣好，
在石頭縫里摸到兩只肥碩的蝎子，嚇得萬云直躲?！芭律?？這玩意兒油炸了香得很。
” 宋建軍把蝎子裝進(jìn)隨身的塑料袋 —— 這還是他從現(xiàn)代帶來的唯一物品?；氐狡茝R，
張桂蘭正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剛才村里有人來說，東頭老王家的二小子，昨天晚上沒了。
”“沒了？咋沒的？” 萬云追問。“說是上吐下瀉，渾身發(fā)燙，村里的赤腳醫(yī)生來看了，
說是中了暑氣，開了兩副藥也不管用。” 張桂蘭壓低聲音，“我瞅著不像中暑，
倒像是…… 疫病?！币卟?！兩個字像冰錐扎進(jìn)萬云心里。干旱之后必發(fā)疫病，
這是基本常識。他們在現(xiàn)代有疫苗有抗生素，可在這古代，一場疫病就能毀掉一個村子。
“收拾東西！馬上走！” 萬云當(dāng)機(jī)立斷，“不能待在這！”“去哪啊？
” 宋曉宇嚇得哭起來?！巴献?。” 萬云記得老漢說過，南邊有條河，
說不定情況能好點(diǎn)，“聽說南邊有水，咱們?nèi)ツ桥雠鲞\(yùn)氣?！彼目谌苏f走就走。
宋建軍把廟里能找到的破布爛繩都撿起來，張桂蘭把半包牛肉干小心地分成四份，
宋曉宇則抱著她那只沒了電的平板電腦，這是她唯一的念想。剛出村，
就看見有人抬著草席往村外走，草席下面隱約能看出人形，后面跟著幾個哭哭啼啼的家屬。
萬云拉著女兒加快腳步，不敢再多看一眼。沒走多遠(yuǎn)，宋曉宇突然 “哎呀” 一聲，
腳下被石頭絆了個趔趄，手里的平板電腦摔在地上。她剛要去撿，
那平板突然 “滋啦” 一聲冒出火花，然后就沒了動靜。“我的平板！
” 宋曉宇放聲大哭。萬云蹲下去安慰女兒，手剛碰到平板，突然感覺一陣眩暈。
眼前像是出現(xiàn)了一個透明的倉庫，大概有兩個教室那么大，空蕩蕩的，
只有墻角堆著幾袋東西 —— 仔細(xì)一看，竟然是她昨天在超市買的大米和面粉！“媽！
你看！” 萬云驚得合不攏嘴。宋建軍和張桂蘭湊過來，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張桂蘭試著伸手去夠，手竟然直接穿過了空氣，摸到了那袋大米?！斑@是…… 空間？
” 宋建軍喃喃道，他平時(shí)最愛看網(wǎng)絡(luò)小說，“咱們有金手指了？”萬云掐了自己一把，
疼得齜牙咧嘴。是真的！他們一家穿越附贈了個空間，里面還有她沒吃完的儲備糧！“快！
把東西拿出來！” 張桂蘭反應(yīng)最快，“別讓人看見了！”萬云集中意念，
那袋二十斤的大米 “嗖” 地出現(xiàn)在手里。她又試著把地上的平板電腦收進(jìn)去，
果然也成功了。一家人激動得差點(diǎn)跳起來，這簡直是絕境中的生機(jī)！“太好了！
咱們有吃的了！” 宋曉宇破涕為笑。萬云卻冷靜下來：“別聲張。這空間就是咱們的底牌，
不能讓外人知道?！?她把大米重新收進(jìn)空間，只拿出兩個饅頭 —— 這是她昨天買的，
一直放在包里。有了空間這個秘密武器，逃荒的路似乎沒那么難了。他們白天趕路，
晚上找破廟或山洞歇腳?？臻g里的食物足夠他們省著吃一個月，
張桂蘭還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她常備的降糖藥，這讓大家都松了口氣。走了五天，
他們遇到了第一支逃荒隊(duì)伍。幾十個人拖著破板車，面黃肌瘦，
看見萬云一家四口雖然穿著破舊，但氣色不錯，都露出警惕的眼神?！袄相l(xiāng)，你們?nèi)ツ陌。?/p>
” 一個領(lǐng)頭的漢子問道，他肩上扛著根扁擔(dān)，兩頭掛著兩個孩子?！巴献撸?/p>
聽說那邊有水?！?萬云學(xué)著他的語氣回答。漢子嘆了口氣：“別去了，南邊的河也快干了。
前兩天我碰到從那邊過來的人，說河里的水都發(fā)臭了，喝了要死人的。
”萬云心里一沉：“那…… 那去哪啊？”“聽說往東走，翻過黑風(fēng)嶺有個山谷，
里面有山泉，不少人都往那去了?！?漢子指了指東邊的山路，“就是路不好走，還有野獸。
”走還是不走？萬云看向宋建軍。“走！” 宋建軍咬了咬牙，“總比在這等死強(qiáng)。
”他們跟著逃荒隊(duì)伍一起往東走。路上的人越來越多，有抱著孩子的婦人，
有拄著拐杖的老人，還有像他們一樣的年輕夫婦，大家都沉默地走著，
只有腳步聲和偶爾的咳嗽聲?？臻g的好處越來越明顯。他們不用像別人那樣啃樹皮草根，
晚上能偷偷煮點(diǎn)米粥喝，張桂蘭的降糖藥也沒斷過。
宋建軍甚至在空間里找到了他放在夾克口袋里的打火機(jī)，晚上能生火取暖，
這在逃荒隊(duì)伍里簡直是奢侈。這天傍晚，隊(duì)伍在一片樹林里歇腳。
萬云正偷偷從空間里拿柴火，突然聽見旁邊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一個穿著破爛的小姑娘正抱著個更小的男孩，男孩嘴唇干裂，臉色通紅，看樣子是病了。
“他發(fā)燒好幾天了，水都喝不進(jìn)去。” 小姑娘看見萬云，眼里閃過一絲祈求，“大姐，
你有藥不？求求你了，救救我弟弟吧。”萬云心里掙扎了一下。她空間里確實(shí)有退燒藥，
是上次宋曉宇感冒剩下的。但在這逃荒路上，藥比糧食還金貴，而且隨便救人，
萬一暴露了空間怎么辦？“媽……” 萬云看向張桂蘭。張桂蘭嘆了口氣：“都是可憐人，
能幫就幫一把吧?！比f云咬了咬牙，從空間里拿出退燒藥，又倒了點(diǎn)溫水，
假裝是從自己包里拿的：“給，按這個量吃，讓他多喝水?！毙」媚锴Ф魅f謝，
連忙給弟弟喂藥。周圍的人看見這一幕，眼神里的警惕少了些，多了點(diǎn)善意。第二天一早，
那小姑娘跑過來，興奮地說：“大姐！我弟弟退燒了！太謝謝你了！
” 她手里捧著半塊黑乎乎的窩頭，“這是我們僅剩的口糧，你收下吧?！比f云沒要窩頭，
但心里暖烘烘的?；蛟S，在這亂世里，光靠自己一家人，也未必能走得遠(yuǎn)。翻過黑風(fēng)嶺時(shí)，
出了點(diǎn)意外。一群山匪突然從樹林里沖出來，手里拿著砍刀木棍，要搶大家的東西。
逃荒的人嚇得四散奔逃，宋建軍把妻女護(hù)在身后，手里緊緊攥著根粗樹枝。
“把吃的都交出來！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 山匪頭子惡狠狠地吼道。就在這時(shí)，
昨天那個小姑娘突然尖叫起來：“弟弟！我的弟弟！”原來混亂中，
她的弟弟被人群擠到了山邊，眼看就要掉下去。萬云想也沒想，
沖過去一把抓住小男孩的胳膊。山匪頭子正好砍過來，宋建軍猛地推開萬云，
自己硬生生挨了一棍，疼得悶哼一聲?！敖ㄜ?！” 萬云嚇得魂飛魄散。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幾個拿著弓箭的獵戶突然從山上沖下來，對著山匪大喊：“住手！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搶劫！”山匪見狀不妙，罵罵咧咧地跑了。獵戶們趕緊過來查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