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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斷弦青石板的寒氣順著膝蓋往上爬,像無數(shù)條小蛇鉆進(jìn)骨頭縫里。

我跪在將軍府的正廳中央,看著大哥唐凜將那把纏枝紋弓箭架在我的手腕上?!靶男膭e怕,

大哥教你握弓。” 他的指尖擦過我凍得發(fā)僵的指節(jié),帶著熟悉的、屬于武將的粗糲感。

可下一刻,那溫暖的觸感就變成了冰冷的力道,他猛地扣緊弓弦 ——“咔嚓” 一聲脆響,

腕骨斷裂的劇痛炸開時,我聽見母親柳氏正對假千金唐柔柔聲說:“阿柔受驚了,

讓心心率性些的妹妹給你賠個禮罷?!碧迫嵋蕾嗽谀赣H懷里,眼角的余光掃過我扭曲的手腕,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她腕間戴著的翡翠鐲子,本是母親當(dāng)年的陪嫁,

是我無數(shù)次在夢里見過的、屬于唐家嫡女的信物。雪粒打在窗欞上,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響。

我望著他們簇?fù)碇迫犭x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十三年來,每封從京城寄到鄉(xiāng)下的家書末尾,

那個被人用墨塊重重劃去的 “歸期” 二字。原來從不是字跡被風(fēng)雪掩埋,

是有人親手掐滅了我回家的燈。手腕的劇痛讓我眼前發(fā)黑,

卻抵不過心口那陣突如其來的寒意。十三年前,我被奶娘偷偷換走,扔在偏遠(yuǎn)的舒家村。

直到三個月前,父親唐戰(zhàn)在一次圍獵中偶然遇見與他眉眼相似的我,才將我接回將軍府。

可回來的不是唐心,是 “表小姐舒心”。父親說,唐柔身子弱,經(jīng)不起驚嚇,

等過些時日再告訴她真相。我信了,歡天喜地地?fù)Q上新做的衣裙,

以為終于能擁有期盼了十三年的親情。現(xiàn)在想來,那些所謂的 “親情”,

不過是我一廂情愿的幻覺?!斑€愣著做什么?” 管家的聲音像淬了冰,

“表小姐沖撞了二小姐,該去祠堂罰跪思過?!蔽冶粌蓚€婆子拖起來,斷裂的手腕晃悠著,

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綻開一朵朵細(xì)小的紅梅。路過花園時,

我看見二哥唐澈正坐在亭子里看書,他面前的石桌上擺著一碟剛做好的桂花糕,

那是我上次隨口說喜歡吃的??伤B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地上拖行的血跡與他無關(guān)。

祠堂里陰冷潮濕,供桌上的牌位在燭火下投出幢幢鬼影。我跪在蒲團(tuán)上,

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忽然笑了。原來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家,用我的骨頭,

去討好一個鳩占鵲巢的陌生人。不知跪了多久,祠堂的門被輕輕推開。

唐澈端著一碗藥走進(jìn)來,他身上的松木熏香混著墨香,像極了兒時記憶里父親書房的味道。

“把手伸出來。” 他的聲音依舊清潤,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我倔強(qiáng)地別過臉,

手腕的疼痛讓我渾身發(fā)顫,卻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他嘆了口氣,蹲下身來,

強(qiáng)行握住我的手腕。藥膏敷上去時,冰涼的觸感讓我瑟縮了一下?!按蟾缫彩菫榱四愫?,

” 他低聲說,“阿柔畢竟是我們養(yǎng)了十三年的妹妹,你該讓著她些。”“讓?

” 我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要我怎樣讓?把我的身份讓給她,

把我的爹娘讓給她,還是把這條命也讓給她?”唐澈的動作頓住了,燭光映在他臉上,

我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復(fù)雜情緒,可那情緒很快就被冷漠取代?!澳悴辉撜f這樣的話。

”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在這個家里,你要學(xué)的規(guī)矩還有很多。

”他轉(zhuǎn)身離去時,我看見他袖口沾著的桂花糕碎屑。原來有些溫暖,

從一開始便是畫在紙上的鏡花水月。祠堂的燭火明明滅滅,我數(shù)著牌位上的名字,

忽然覺得那些冰冷的木頭,都比我的親人更有溫度。手腕的疼痛漸漸麻木,

可心口的寒意卻越來越重,像要把我的五臟六腑都凍成冰。2 鞭影春分那日,

雨下得纏綿悱惻。我跪在廊下,聽著屋里傳來唐柔銀鈴般的笑聲。“妹妹既學(xué)不會規(guī)矩,

便讓為兄教教你何為尊卑?!?唐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冷冽。

我抬起頭,看見他手里握著那把九節(jié)鞭。鞭鞘是金絲楠木做的,

上面刻著的 “鎮(zhèn)國” 二字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那是他十五歲隨太子出征時,

圣上親賜的物件?!拔易鲥e了什么?” 我挺直脊背,雨水打濕了我的發(fā)髻,

順著臉頰往下淌,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做錯了什么?” 唐柔的聲音從屋里傳來,

帶著委屈的哭腔,“表姐姐剛才在花園里推我,若不是二哥及時趕到,

我恐怕……”“我沒有推她!” 我猛地提高聲音,“是她自己摔倒的!”“夠了!

” 唐澈厲聲打斷我,“在長輩面前,竟敢如此狡辯,看來這規(guī)矩,是該好好學(xué)學(xué)了。

”話音未落,九節(jié)鞭就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抽在我背上。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我像被扔進(jìn)滾燙的油鍋里,每一寸皮膚都在尖叫?!耙槐蓿棠阒?jǐn)言?!庇质且槐蘼湎?,

我聽見自己的衣服被抽裂的聲音?!岸?,教你慎行?!钡谌尴聛頃r,我再也忍不住,

悶哼出聲。背上的傷口像被無數(shù)把小刀割著,鮮血順著衣擺往下滴,染紅了身下的青石板。

“三鞭,教你尊卑?!碧瞥旱穆曇魶]有一絲波瀾,仿佛他鞭打的不是自己的親妹妹,

而是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我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透過朦朧的雨幕,

我看見柳氏站在廊下,手里拿著一把油紙傘,卻只是靜靜地看著,連一句勸阻的話都沒有。

“夫人,二小姐受了驚嚇,還是回屋歇著吧。” 丫鬟輕聲勸道。柳氏點了點頭,臨走前,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沒有心疼,只有一種近乎解脫的冷漠。“好好學(xué)著吧,” 她說,

“別再給你父親惹麻煩?!彼麄兌甲吡耍涣粝挛乙粋€人在雨里跪著。

背上的鞭痕火辣辣地疼,我數(shù)著廊柱上的雕花,

在心里刻下第三百道印記 —— 這是我回府三個月來,第兩百九十九次受罰。雨越下越大,

我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秀遍g,我仿佛又回到了舒家村,那個雖然貧瘠卻溫暖的地方。

養(yǎng)母會把熱乎的紅薯塞到我手里,養(yǎng)父會在寒夜里給我掖好被角。他們說,

我是上天賜給他們的禮物??稍谶@個真正屬于我的家里,我卻像個多余的垃圾。

不知過了多久,雨漸漸小了。一個瘦小的身影悄悄走過來,塞給我一塊手帕?!氨硇〗?,

擦擦吧?!?是府里最低等的丫鬟小翠,她總是偷偷給我送些吃的。我接過手帕,

上面還帶著淡淡的皂角香?!爸x謝你?!?我低聲說。小翠眼圈紅紅的,往四周看了看,

壓低聲音說:“表小姐,您…… 您還是認(rèn)了吧,跟二小姐爭,是沒有好結(jié)果的。

”我苦笑一聲,是啊,跟她爭,我有什么資本呢?我連自己的名字,

都不能堂堂正正地說出來?;氐侥情g偏僻的小屋時,天已經(jīng)黑了。

我脫下被血和雨水浸透的衣服,看著鏡子里自己背上縱橫交錯的鞭痕,忽然覺得很可笑。

我曾以為,只要我乖乖聽話,只要我努力做得更好,他們總會看見我的??涩F(xiàn)在我才明白,

有些人,你永遠(yuǎn)也捂不熱他們的心。我找出藏在床底下的那本《列女傳》,

那是唐澈剛回府時,連夜為我抄錄的。墨香里混著松木熏香,曾讓我誤以為,

他是這個家里唯一記得我、疼惜我的人。可現(xiàn)在看來,那不過是他一時興起的施舍。

我把書扔進(jìn)火盆里,看著它被火焰吞噬?;鸸庥吃谖夷樕希液鋈挥X得,是時候該醒了。

這場關(guān)于親情的夢,做得太久,也太痛了。3 寒夜入秋之后,天氣漸漸轉(zhuǎn)涼。

柳氏開始隔三差五地讓人給我送參湯,說是補身體??赡菂値е粲腥魺o的苦意,

喝下去之后,心口像是堵著一塊石頭,悶得發(fā)慌?!氨硇〗阍撚蒙帕?。

” 小翠端著托盤走進(jìn)來,聲音依舊低眉順眼。她把參湯放在桌上,眼神有些閃躲。

我盯著那碗?yún)粗氲兹綦[若現(xiàn)的 “唐” 字印記 —— 那是將軍府專用的瓷碗。

“這湯,是誰讓你送來的?” 我問。小翠的頭垂得更低了:“是…… 是夫人吩咐的。

”“夫人有沒有說什么?”“夫人說,表小姐最近氣色不好,讓您務(wù)必每天都喝一碗。

”我端起碗,輕輕晃了晃。參湯的表面泛起一層細(xì)密的泡沫,那苦味似乎更濃了些?!澳阏f,

” 我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覺得驚訝,“這碗底的‘唐’字,是不是很刺眼?

”小翠猛地抬起頭,臉色蒼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表小姐,

奴婢……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您千萬別為難奴婢!”我看著她慌亂的樣子,忽然明白了。

為什么每次 “學(xué)規(guī)矩” 后,我的傷口總會潰爛得格外厲害;為什么我總是覺得渾身乏力,

精神不振;為什么柳氏看我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種奇怪的審視。這碗里的參湯,

從來都不是補藥,而是加了慢性毒藥的 “訓(xùn)誡”。我把參湯倒進(jìn)窗臺下的花盆里,

看著那株本來生機(jī)勃勃的蘭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下去?!澳闫饋戆?,” 我說,

“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別人。”小翠感激涕零地磕了個頭,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月光透過窗欞照進(jìn)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我數(shù)著房梁上的蛛絲,

看它們?nèi)绾卧谝癸L(fēng)里結(jié)成殘破的網(wǎng)。原來他們怕的,從來不是我學(xué)不會規(guī)矩,

是怕我記起自己本姓 “唐”,怕我搶回屬于我的一切。我想起剛回府時,

父親唐戰(zhàn)偷偷塞給我一塊玉佩,上面刻著一個模糊的 “心” 字。他說:“委屈你了,

再等等,爹爹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笨蛇@一等,就是三個月。他忙于軍務(wù),忙于朝堂,

忙于…… 應(yīng)付那個他視若珍寶的 “女兒” 唐柔。我的存在,仿佛成了他的一個污點,

一個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夜深了,寒意從門縫里鉆進(jìn)來。我裹緊身上單薄的被褥,

卻還是覺得冷。這種冷,不是來自天氣,而是從心底里透出來的,仿佛要把我整個人都凍僵。

我想起舒家村的夜晚,養(yǎng)母會把我摟在懷里,給我講故事。她說,

每個人都有一顆星星守護(hù)著,就算遇到再難的事,只要抬頭看看星星,就會有勇氣。

我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天空中烏云密布,連一顆星星都看不見。忽然,

我看見院墻外閃過一個黑影。那人穿著一身紫衣,動作敏捷地翻墻而入,

悄無聲息地落在院子里。我嚇得屏住呼吸,

握緊了手里的發(fā)簪 —— 那是我唯一能用來防身的東西。那人卻沒有靠近我的屋子,

只是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似乎在確認(rèn)什么。月光偶爾從云縫里漏出來,照亮他半邊臉。

那是一張極其俊美的臉,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注視,抬頭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四目相對的瞬間,

我看見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恢復(fù)了平靜。他沒有說話,只是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

輕輕放在窗臺上,然后又悄無聲息地翻墻離開了。我等了很久,確定他真的走了,

才敢打開窗戶,拿起那個小瓷瓶。瓶身上沒有任何標(biāo)記,打開一聞,

一股清苦的藥香撲面而來。這是誰?他為什么要給我送藥?無數(shù)個疑問在我腦海里盤旋,

可我卻找不到答案。我把瓷瓶藏在枕頭底下,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

窗外的風(fēng)越來越大,吹得樹枝嗚嗚作響,像有人在哭。我摸了摸枕頭底下的瓷瓶,忽然覺得,

這無邊的黑暗里,似乎也不是那么難熬了。4 針芒冬至祭天那日,天氣出奇的好。

陽光透過薄霧灑下來,給莊嚴(yán)的宮墻鍍上了一層金邊。我穿著一身簇新的宮裝,

跟在將軍府的隊伍里,準(zhǔn)備進(jìn)入太廟。可誰也不知道,我的繡鞋里,藏著七寸長的銀針。

這是唐柔的 “吩咐”。她說,祭天儀式莊重,不能出任何差錯,讓我踩著銀針走路,

時刻提醒自己謹(jǐn)言慎行?!懊妹玫睦C鞋開線了?!?唐柔忽然停下腳步,

眼尾掃過我滲血的足底,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惡意,“勞煩表小姐替我去取新鞋罷,

就在馬車上。”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眼神里充滿了好奇和鄙夷。我知道,

她就是要讓我在眾人面前出丑,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這個 “表小姐”,

不過是她的使喚丫頭。我咬了咬牙,忍著足底傳來的劇痛,低聲說:“是,二小姐。

”轉(zhuǎn)身往馬車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銀針深深扎進(jìn)肉里,

鮮血順著鞋縫滲出來,在地上留下一個個細(xì)小的血印。宮墻的陰影里,

忽然傳來一個低低的笑聲:“將軍府的真珠,竟被磨成了鋪路的碎石,真是可惜啊。

”我抬起頭,看見一個穿著紫色錦袍的男子斜倚在墻角,手里把玩著一枚玉佩。那張臉,

正是那天晚上在我院子里出現(xiàn)的人。他怎么會在這里?他是誰?似乎察覺到我的疑惑,

他微微一笑:“在下舒晏,見過表小姐?!笔骊蹋窟@個名字有些熟悉,

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笆婀诱f笑了?!?我低下頭,不想與他過多糾纏。

“是不是說笑,表小姐心里應(yīng)該清楚?!?舒晏走近幾步,壓低聲音說,“那雙鞋,

穿得還舒服嗎?”我猛地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他。他怎么知道……“有些事,

不知道比知道好?!?舒晏的眼神里帶著一絲憐憫,“但有些事,不知道,會死人的。

”他的話像一根針,刺破了我一直以來的自欺欺人。是啊,唐柔的刁難,柳氏的毒藥,

唐澈的鞭打,唐凜的冷漠…… 這一切,真的只是因為我是 “表小姐” 嗎?還是說,

他們早就知道了真相,卻故意這樣對我?“表小姐,二小姐還等著呢!

” 遠(yuǎn)處傳來丫鬟的催促聲。我深吸一口氣,對舒晏說:“多謝公子提醒,告辭。

”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足底的疼痛似乎更劇烈了,可我的心卻比身體更痛。

原來我一直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里,而編織這個謊言的,正是我期盼了十三年的親人。

取完鞋回來時,祭天儀式已經(jīng)開始了。我站在隊伍的最后面,聽著司儀官高聲宣讀祭文,

看著唐戰(zhàn)、柳氏、唐凜、唐澈和唐柔站在最前面,接受百官的朝拜。他們一家五口,

看起來是那么和睦,那么幸福。而我,就像一個多余的影子,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

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忽然,一陣風(fēng)吹過,唐柔頭上的步搖掉了下來,正好落在我腳邊。

那是一支金步搖,上面鑲嵌著細(xì)小的珍珠,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我彎腰去撿,

手指剛碰到步搖,就聽見唐柔尖叫起來:“我的步搖!那是母親給我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帶著指責(zé)和懷疑。柳氏走了過來,看著我手里的步搖,

臉色沉了下來:“舒心,你太讓我失望了。阿柔的東西,你也敢碰?

”“我只是想幫她撿起來?!?我急忙解釋。“撿起來?” 唐柔哭著說,

“我看你是想偷走吧!這支步搖,是母親說要傳給唐家嫡女的!

”嫡女…… 這兩個字像一把錘子,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就在這時,舒晏忽然走了過來,

手里拿著一枚玉佩,笑著說:“二小姐誤會了,表小姐只是想幫你撿步搖而已。不信的話,

你們看這個?!彼延衽暹f到唐戰(zhàn)面前,唐戰(zhàn)看到玉佩上的字,臉色驟然大變。

“舒…… 舒國公府?” 唐戰(zhàn)的聲音有些顫抖。舒晏微微一笑:“正是。

家父聽聞將軍府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千金,特意讓在下前來道賀。只是沒想到,

竟會在這里遇見?!笔⒍嗄甑那Ы稹?這句話像一顆炸雷,在人群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我驚訝地看著舒晏,他為什么要這么說?他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柳氏的臉色變得慘白,

她拉著唐戰(zhàn)的衣袖,急急忙忙地說:“大人,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誤會?

” 舒晏挑眉,“難道將軍府沒有找回失散多年的千金?那在下剛才看到的,

唐將軍偷偷塞給表小姐的那塊刻著‘心’字的玉佩,又是怎么回事?

”唐戰(zhàn)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站在原地,渾身冰冷。

原來,他們早就知道我是誰。他們知道我是唐心,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卻還是這樣對我。

足底的銀針?biāo)坪跻呀?jīng)扎進(jìn)了骨頭里,可我卻感覺不到疼了。心,已經(jīng)比這更痛了。

5 鏡裂立春那日,天氣終于暖和了些。我趁著府里人都忙著準(zhǔn)備祭祖的事,

偷偷溜進(jìn)了祠堂。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去那里,或許是潛意識里,想找到一些答案。

祠堂里陰森森的,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檀香味道。供桌上擺放著唐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每個牌位前都點著一盞長明燈,火苗在微風(fēng)中搖曳。我走到最里面的一個角落,

那里放著一個落滿灰塵的木箱。我好奇地打開箱子,里面裝著一些泛黃的卷宗。

隨手拿起一卷翻開,上面是父親唐戰(zhàn)的字跡,力透紙背:“阿柔胎像有異,

恐難承繼將門血脈,若遇舒氏女……”墨跡在此處被劃破,

露出底下重重疊疊的 “不可” 二字。我的心猛地一跳,舒氏女?難道說,

唐柔的身世也有問題?我繼續(xù)往下翻,后面的內(nèi)容卻被人撕掉了。我不死心,

又從箱子里拿出幾卷卷宗,可大多都?xì)埲辈蝗?。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

我發(fā)現(xiàn)箱底壓著半幅殘卷。我小心翼翼地展開殘卷,上面的字跡潦草而慌亂,

似乎是在匆忙中寫下的:“十三年前冬,舒氏女抱恙,換與唐府…… 阿柔體弱,

需以親女之命相護(hù),方可保唐家興旺……”后面的字跡被血水浸染,已經(jīng)模糊不清了。

我的手開始顫抖,殘卷上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插進(jìn)我的心臟。

原來如此…… 原來十三年前的換子,不是意外,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他們?yōu)榱俗屘迫徇@個 “貴人” 能夠順利長大,竟然用我的命去 “相護(hù)”。

他們知道我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卻為了一個外人,這樣對待我。他們喂我喝毒藥,鞭打我,

讓我受盡屈辱,甚至…… 想要我的命?!稗Z” 的一聲,

神龕上的一盞長明燈突然爆了燈花,火星濺落在我的手背上,燙得我一哆嗦。我抬起頭,

正好看見供桌角落刻著的小字:“唐心,命煞,需遠(yuǎn)棄……”這幾個字,深深刻進(jìn)木紋里,

仿佛是用刀一刀一刀刻上去的。命煞…… 原來在他們眼里,我就是一個災(zāi)星,

一個需要被遠(yuǎn)遠(yuǎn)拋棄的禍害。就在這時,祠堂外傳來一陣喧嘩聲。我趕緊把殘卷藏進(jìn)懷里,

躲到一個大花瓶后面。祠堂的門被推開,柳氏攙扶著唐柔走了進(jìn)來。

唐柔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像是受了什么驚嚇?!澳赣H,您說,

那個舒心會不會真的是……” 唐柔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安?!皠e胡說!” 柳氏打斷她,

“她就是個災(zāi)星,怎么可能是你妹妹?當(dāng)年要不是為了你,

我也不會……”柳氏的話沒有說完,但我已經(jīng)明白了。她為了唐柔,放棄了我這個親生女兒。

唐柔似乎松了口氣,她走到供桌前,拿起一支香點燃,插在香爐里?!澳赣H放心,

我一定會好好待在唐家,不會讓那個災(zāi)星回來的。”她轉(zhuǎn)過身,

手腕上戴著的那只翡翠鐲子在燭光下閃著綠光。

那是我無數(shù)次在夢里見過的、屬于唐家嫡女的信物??涩F(xiàn)在,

它戴在一個鳩占鵲巢的陌生人手上。“對了母親,” 唐柔忽然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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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12 02:15: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