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檢報告搞錯后,我全家炸了體檢報告搞混那天,全家人都以為得胃癌的是我。
媽媽哭著跪下求我放棄治療:「你哥剛?cè)⑾眿D,不能拖累他啊!」
爸爸甩來保險單:「簽個字,賠的錢正好給你哥買房傳宗接代?!刮铱粗麄兩砗筇撗诘拈T,
哥哥正偷笑著朝嫂子比耶?!负冒??!刮移届o地簽下名字。后來哥哥真被確診胃癌晚期,
父母跪在我公寓外哭求救命錢。我拉黑所有號碼飛往悉尼,
監(jiān)控里他們瘋狂砸門:「你個沒良心的!」可惜了,那筆保險受益人早被我改成了自己。
---1醫(yī)院的消毒水味兒濃得嗆人,我捏著那張薄薄的報告單,指尖冰涼,
幾乎感受不到紙張的觸感,只有那張診斷報告單的結(jié)論燙得我眼睛發(fā)疼,
發(fā)酸——「胃癌(待病理確診)」。走出診室后,走廊里慘白的燈光晃得讓人頭暈。
我靠在冰涼的墻壁上,試圖穩(wěn)住自己。腦子里嗡嗡作響,一片混亂的空白。就在這時,
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一下,是我閨蜜蘇蔓發(fā)來的微信,她在這家醫(yī)院檢驗科當主管技師。
【晚晚!穩(wěn)?。√齑蟮臑觚垼?!你哥那份報告才是胃癌待查!你的指標只是輕微胃炎!
系統(tǒng)錄入時把你們名字搞反了!我們正在緊急處理!千萬別慌!等我電話?。?!
】后面跟著一連串爆炸和驚恐的表情符號。我盯著屏幕,足足有半分鐘,
血液像是瞬間從腳底抽空,又猛地沖回心臟,撞得胸口生疼。烏龍?搞錯了?
得胃癌的是林耀祖?不是我?一種劫后余生的喜悅感猛地攥住了我,
剛剛我的腿軟得幾乎站不住。可緊接著,一股冰冷的寒意,
比剛才以為是自己得了絕癥時更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了上來。我下意識地抬起頭,
目光穿過走廊盡頭半開的防火門。林耀祖正背對著我,一手插在褲兜里,一手拿著手機,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飄過來,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輕松和……得意?「嘖,虛驚一場!
媽了個巴子的,嚇老子一跳!…不過嘛,嘿嘿,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等著瞧吧,
家里那倆''老寶貝兒'',還有那個傻妹妹,
嘖嘖…這次非得讓他們把棺材本都給我榨出來不可!正好,買房的首付還差點呢…」
他大概以為門關(guān)著,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清晰地鉆進我耳朵里。那張油光滿面的側(cè)臉上,
嘴角夸張地咧開,幾乎要扯到耳根,還朝著手機屏幕比劃了一個極其刺眼的「V」字手勢。
我的指尖用力掐進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痕,尖銳的疼痛讓我混亂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
原來如此。他知道了?或者,他根本不在乎真相?他只想利用這個「錯誤」,榨干父母,
榨干我?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混雜著劇烈的惡心感,瞬間讓我沒了那點劫后余生的慶幸。
這個家,這層薄薄的血緣關(guān)系,在這一刻,徹底露出了它猙獰的、令人齒冷的底色。他們,
我的至親,在「我」的絕癥面前,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如何把我最后一點價值也榨干,
去喂養(yǎng)那個永遠也填不滿的無底洞。2我深吸一口氣,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濃烈了,
刺得鼻腔生疼。我默默地把手機塞回口袋,那張宣告「死刑」的報告單被我用力揉成一團,
緊緊攥在手心,尖銳的紙角硌著皮膚。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著,一下,又一下,
悶得我發(fā)慌,卻又帶著一種奇特又冰冷的平靜。我沒有去找林耀祖對質(zhì),
也沒有立刻打電話質(zhì)問父母。我只是轉(zhuǎn)過身,拖著我那像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步,
走向醫(yī)院那扇巨大的玻璃門。推開那扇玻璃門,初冬傍晚的冷風猛地灌進來,
吹得我脖子裸露出的皮膚一陣刺痛。我裹緊了外套,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去哪兒?」
司機師傅的聲音帶著點倦意。我報出那個熟悉的地址,車子駛?cè)肓送砀叻宓能嚵鳎?/p>
窗外是匆匆掠過的城市霓虹,光怪陸離,卻照不進我早已破碎的心。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那張被我揉皺的報告單,指尖冰涼。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是蘇蔓的消息:【晚晚,你到家沒?千萬別沖動!等我這邊處理完馬上過去找你!記住,
別信他們?nèi)魏卧挘”Wo好自己!】我看著那行字,心頭微微一暖,
但更多的是一種沉甸甸的悲哀。原來,在這個世界上,最先關(guān)心我、提醒我小心家人的,
竟是一個沒有血緣的朋友?!钢懒?,放心?!刮液喍痰鼗貜?。車子在老舊小區(qū)門口停下。
我付錢下車,抬頭望向那扇熟悉的、貼著褪色福字的單元門。
樓道里熟悉的飯菜油煙味混雜著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我一步步踏上樓梯,腳步很輕,
卻感覺每一步都踩在了懸崖的邊緣。鑰匙插進鎖孔,轉(zhuǎn)動。門開的瞬間,
一股比樓道里更濃重的、更讓我感到壓抑的氣息涌了出來。客廳里沒開大燈,
只有沙發(fā)旁邊一盞落地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暈。我爸林建國坐在那張用了十幾年的舊沙發(fā)上,
身體微微前傾,眉頭緊鎖,手指煩躁地敲打著膝蓋。我媽張愛芬則直接坐在冰冷的地磚上,
背靠著沙發(fā)腿,眼睛紅腫得像爛桃子,手里死死攥著一團濕透的紙巾。聽到開門聲,
兩人猛地抬起頭?!改饶?!」我媽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
踉蹌著朝我撲過來。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隔著薄薄的毛衣掐進我的肉里,
力道大得驚人。「娜娜?。∥业呐畠喊?!」她嚎啕大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你告訴媽,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對不對?」她哭得渾身顫抖,身體重量幾乎都壓在我身上。
我被她扯得一個趔趄,后背重重撞在門框上,生疼。我看著她涕淚橫流的臉,
那張曾經(jīng)也對我有過溫情的臉,此刻被巨大的恐懼和某種更深的算計扭曲著。
她哭得撕心裂肺,可我心底卻一片冰涼的麻木,甚至覺得這哭聲刺耳得可笑。
我爸林建國也站起身,他臉上沒什么淚,但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疙瘩,嘴角緊緊抿著,
顯得異常焦躁。他沒說話,只是死死盯著我,眼神復雜,
像在看一件即將報廢的、需要盡快處理掉的舊家電?!笅尅刮议_口,聲音有些沙啞,
想推開她一點,但她抓得更緊了?!改饶?!」她突然「噗通」一聲,
整個人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面前冰冷的地磚上!地板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她雙手死死抱住我的腿,仰起那張?zhí)闇I縱橫的臉:「媽求你了!媽給你跪下了!你懂事一點,
算媽求你了!」她冰涼的手指隔著褲子緊緊箍著我的小腿,力道大得像是要掐斷我的骨頭。
「你哥!你哥他剛?cè)⒘讼眿D??!老林家就他這一根獨苗!你嫂子肚子里說不定都懷上了!
那是我們老林家的根?。 顾藓爸?,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子砸在我心上,「這個病,
胃癌啊!那就是個無底洞!砸多少錢進去都是個死!治不好的?。 顾鲋^,
渾濁的淚水順著深刻的皺紋往下淌,眼神里充滿了哀求,卻也帶著冰冷的算計。
「我們拿什么填?家里哪還有錢?總不能讓你哥也跟著我們背一屁股債吧?他還要過日子,
還要給老林家傳宗接代啊!娜娜,你聽話!你懂事!我們不治了,好不好?
咱不花那冤枉錢了!啊?」她抱著我的腿,身體因為激動和哭泣而劇烈地起伏著。
那一聲聲「不治了」、「懂事點」、「別拖累你哥」,像淬了毒的針,
密密麻麻地扎進我的心里。我低頭看著她花白的頭頂,看著她因常年操勞而粗糙變形的手指,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不是因為那誤診的「胃癌」,而是因為這赤裸裸的、令人作嘔的「愛」。
我爸林建國也動了。他繞過沙發(fā),幾步走到我面前,沒看我媽,也沒看我,
仿佛地上跪著的不是他相濡以沫幾十年的妻子。他手里捏著幾張紙,直接遞到我眼皮底下。
3那是人壽保險的單據(jù)。他的聲音又干又硬,沒有絲毫的感情:「娜娜,你也看到了。
你媽說得對?!顾D了頓,似乎是在組織語言……「反正……你這個病,醫(yī)生也說了,
情況不好,治不好了?!顾f出「治不好」三個字時,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好。
他粗糙的手指點了點保險單上受益人那一欄,那里還空著?!高@保險,
是你媽前幾年給你買的,保額五十萬?!顾哪抗饨K于抬起來,落在我臉上,
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屬于父親的溫度,只有一種急于處理麻煩的、赤裸裸的算計。
「你簽個字,把受益人改成你哥的名字?!顾蛄颂蛴行└闪训淖齑?,聲音壓低了些,
卻更加清晰地刺入我的耳朵,帶著一種哄騙的意味:「這錢,正好給你哥他們買新房付首付。
他們小兩口壓力大,你嫂子……總得有個安穩(wěn)地方備孕生孩子不是?咱老林家,
不能斷了香火??!你說是吧?娜娜?」他看著我,眼神里甚至努力擠出了一絲「為你著想」
的假意溫情?!改阆胂耄@錢留著給你治病,也是白白打了水漂,救不了命,還拖垮全家。
不如...不如留給你哥嫂,也算是...也算是你這當妹妹的,最后給家里,
給老林家做點貢獻了?!棺詈蟆缸鳇c貢獻」四個字,他說得格外用力,
仿佛這是天經(jīng)地義、理所當然的歸宿。他甚至微微前傾身體,
試圖把那份保單更近地塞到我手里,仿佛那不是一份宣告我「死刑」后處理「遺產(chǎn)」的文件,
而是一份我該感恩戴德簽下的「奉獻書」??蛷d里此刻十分寂靜,
只有我媽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聲?;椟S的燈光籠罩著我們?nèi)耍?/p>
在墻壁上投下扭曲而沉重的影子。我沉默著。目光從我爸那張寫滿算計、急于脫手的臉,
移到我媽那張哭得肝腸寸斷、卻又無比堅定地要犧牲我的臉,最后,緩緩地、極其緩慢地,
越過他們的肩膀,落在了他們身后那扇虛掩著的臥室門上。門縫很窄,但足以看清。
林耀祖就站在門縫后面,側(cè)著身子,正努力地朝門縫外張望。
他臉上哪里還有一絲一毫之前在醫(yī)院的輕松?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緊張到極致、全神貫注的貪婪!他的眼睛瞪得溜圓,
死死地盯著我爸手里那張保單,仿佛那是他夢寐以求的救命稻草、登天階梯!
他的嘴唇無意識地微微張開,整張臉因為極度的渴望而微微扭曲……而他身后,
我那剛過門不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嫂子李美娟,正坐在床沿上,手里捧著一袋薯片,
咔嚓咔嚓地嚼著,臉上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看好戲的譏誚笑容。
她甚至還用那只沒沾薯片油的手,悄悄地、得意地,對著門縫外的方向,
比了一個極其刺眼的「V」字手勢!勝利。他們在慶祝一場即將到手的「勝利」。
用我的「絕癥」,我的「生命」,我的「最后價值」,去換取他們的新房,他們的「香火」,
他們的「安穩(wěn)」。4一股冰冷到極致、又灼熱到極致的感覺,
猛地沖垮了我心底最后一道名為「親情」的堤壩。所有的僥幸、猶豫、殘留的痛楚,
在這一刻被徹底燒成了灰燼。我爸還在催促,手指不耐煩地敲著保單:「娜娜,發(fā)什么呆?
快簽?。e耽誤事!」我媽抱著我的腿,哭腔里也帶上了焦急和不滿:「娜娜!聽話!
別讓你爸生氣!簽了字,媽……媽心里也好受點!」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
看著我媽那張滿是淚痕的臉。她的眼睛里,有絕望,有哀求,有痛苦,
但唯獨沒有一絲一毫對我的、真正的、屬于母親的心疼?!负冒??!刮业穆曇繇懥似饋?。
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這聲音太過于平靜,以至于抱著我腿哭嚎的媽媽都愣了一下,
哭聲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嚨里堵塞的哽咽。我爸敲打保單的手指也停在了半空,
他有些錯愕地看向我,似乎沒料到我會答應(yīng)得如此干脆。「娜娜?」我媽試探著叫了一聲,
紅腫的眼睛里帶著一絲不確定的希冀。我沒看她,也沒看我爸。我的目光越過他們,
直直地落在那條狹窄的門縫上。林耀祖那張因為貪婪而扭曲的臉,
和李美娟那個無聲的、刺眼的「V」字手勢,清晰地印在了我的視網(wǎng)膜上。我微微勾起唇角,
露出一個極其淺淡、沒有任何感情的弧度?!赴压P給我吧?!刮艺f,聲音依舊平靜得很。
我爸如夢初醒,臉上瞬間掠過一絲狂喜,但很快被他壓了下去,換上一副「早該如此」
的嚴肅表情。他手忙腳亂地從舊西裝的內(nèi)袋里掏出一支廉價的簽字筆,拔掉筆帽,
連同那份輕飄飄卻又重若千鈞的保單,一起塞到我手里。筆桿冰涼。保單的紙張也帶著寒意。
我捏著筆,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目光落在受益人變更欄上。那里一片空白,
等著我去填上那個「能夠為林家傳宗接代」的名字——林耀祖。我垂下眼睫,
遮住眼底翻涌的一切。筆尖懸在紙上,停頓了大概有兩秒鐘,我感覺有點喘不上氣,
心臟像被什么抓住一樣,很痛。這兩秒鐘,客廳里靜得可怕,
只有墻上老掛鐘秒針走動的「咔噠」聲,和我媽壓抑不住的、粗重的呼吸聲。然后,我動了。
筆尖落下,沒有一絲猶豫。黑色的墨水在紙上劃過,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我的名字,林晚娜,
工整地簽在投保人簽名處。然后,筆尖移到受益人變更欄。我爸的呼吸明顯粗重起來,
身體前傾,眼睛死死盯著我落筆的地方。林、耀、祖。三個字,我一筆一劃,
寫得清晰而緩慢。最后一筆落下,我爸緊繃的肩膀瞬間垮了下來,
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他臉上甚至擠出了一絲極其難看的、如釋重負的假笑?!高@就對了!
這才是我林建國懂事的女兒!」他伸手就要來拿保單,語氣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輕松。
我卻在他手指碰到紙張之前,手腕輕輕一轉(zhuǎn),將簽好字的保單和筆一起,收回了自己手中。
我爸的手僵在半空,笑容也僵在臉上:「娜娜?你……?」「簽完了?!刮姨а劭此?,
眼神平靜無比,「爸,媽,我累了,想回屋休息。」我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硬。我媽還跪在地上,抱著我的腿,
似乎還沒從這突如其來的「順利」中完全回神,只是下意識地松開了些力道。我微微用力,
把腿從她冰冷的、汗?jié)竦膽驯Ю锍榱顺鰜怼幼鞑淮?,卻帶著一種拒絕的意味。
沒再看他們臉上錯愕、不解甚至開始浮現(xiàn)不滿的表情,我捏著那份簽好字的保單,轉(zhuǎn)身,
徑直走向自己那個狹窄的、位于陽臺旁邊的小隔間。「砰?!挂宦曒p響,房門在我身后關(guān)上,
隔絕了外面那令人窒息的家人。5背靠著冰涼的門板,
我才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我掏出手機,
屏幕的光映亮我毫無血色的臉。指尖因為用力而冰涼,卻在屏幕上劃動得異常穩(wěn)定。撥號。
等待音響了三聲?!肝??晚晚?你怎么樣?家里沒鬧起來吧?」
蘇蔓焦急的聲音立刻傳了出來,背景音有點嘈雜?!嘎刮业穆曇魤旱脴O低,
「幫我個忙,要快?!埂改阏f!」蘇蔓的聲音立刻嚴肅起來?!改欠莞沐e的報告,
醫(yī)院最終確認的結(jié)果,什么時候能正式出來?」我語速很快。「最快明天上午,
科主任簽字蓋章就能生效!我盯著呢,絕對沒問題!」蘇蔓回答得認真。「好?!?/p>
我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入肺腑,卻讓我更加清醒,「幫我個忙。
我現(xiàn)在把一份保單的照片發(fā)給你,受益人剛剛被要求改成了林耀祖。你認識靠譜的律師嗎?
我要立刻、馬上,在我爸媽和林耀祖拿到這份保單原件去辦手續(xù)之前,重新變更受益人?!?/p>
電話那頭蘇蔓倒吸一口涼氣:「變更?晚晚你……你簽了?!」「簽了?!刮彝鲁鰞蓚€字,
沒有任何情緒,「但我簽的名字,是『林晚娜』。而這份保單的投保人,是我媽張愛芬。
她當年給我買的時候,為了圖省事,也為了以后好『操作』,投保人簽的是她自己,
被保險人是我。變更受益人,需要投保人同意并簽字。」我的聲音此刻很冷靜:「現(xiàn)在,
投保人張愛芬,并不知道我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更不知道,我簽的這個字,
最終受益人會是『林晚娜』。我需要一個律師,用最快的方式,在我媽反應(yīng)過來之前,
以『投保人張愛芬同意』的名義,完成線上或加急的受益人變更申請。
理由可以是……『被保險人林晚娜強烈要求,為保障其治療期間意愿』之類。操作流程上,
有沒有可能?」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響起蘇蔓的聲音:「有!絕對有!
我有個師兄專打這種理賠糾紛!投保人是她,但實際操作中,
尤其是涉及被保險人重大利益且情況特殊時,有操作空間!只要在系統(tǒng)里完成變更鎖定,
他們拿著那張簽了你名字的紙去柜臺也沒用!系統(tǒng)優(yōu)先!你等著,我馬上聯(lián)系他!
你把保單照片,特別是你簽名的那頁,還有你哥名字那頁,拍清楚發(fā)我!剩下的交給我!」
「好。」我掛斷電話,沒有任何猶豫。打開手機攝像頭,對準那份被我攥得有些發(fā)皺的保單。
燈光下,「受益人:林耀祖」那幾個字顯得格外刺眼。我清晰地拍下簽名頁、受益人變更欄,
特別是投保人張愛芬的簽名處。點擊發(fā)送。做完這一切,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
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冰冷的地板透過薄薄的褲子傳來寒意。門外,
隱約傳來我爸壓低的、帶著興奮的說話聲,似乎在給誰打電話:「…搞定了!她簽了!…對,
五十萬!…明天就去辦手續(xù)!…這下耀祖的房子首付有著落了!…」
我媽帶著濃重鼻音的應(yīng)和聲也飄了進來:「…簽了就好…簽了就好…這孩子…總算懂事了…」
懂事?呵。我蜷起膝蓋,把臉深深埋進臂彎里。沒有眼淚,
只有一片干澀的灼痛和冰冷刺骨的恨意在胸腔里瘋狂燃燒。手機屏幕又亮了一下,
是蘇蔓的回復,只有一個字:「妥了!等消息!撐?。 刮叶⒅莻€「妥」字,
像在無邊黑暗的深海中抓住了一根浮木。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懸停片刻,
然后點開另一個軟件——一個房屋租賃 APP。
點進我之前收藏在列表中的幾個遠離市中心、安保嚴格的小公寓房源……手指劃過屏幕,
選定其中一個,點擊「預(yù)約看房」。時間,就定在明天下午。做完這一切,我放下手機,
環(huán)顧著這個不足八平米、堆滿雜物、連窗戶都只有半扇的小隔間。這里從來就不是我的家,
只是一個寄居的牢籠??諝庵兴坪踹€殘留著消毒水和眼淚混合的味道。我站起身,
走到那個小小的、落滿灰塵的行李箱前,慢慢地拉開了拉鏈。聲音很輕,
淹沒在門外那一家子對「美好未來」的憧憬聲中。6第二天,天色十分陰沉,
壓得讓人喘不過氣。我?guī)缀跻灰刮疵?,天蒙蒙亮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家。
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屏幕卻時不時亮起,顯示著「媽」、「爸」、「哥」的瘋狂來電。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些名字出現(xiàn),然后熄滅,再出現(xiàn),再熄滅……下午,我如約去看房。
公寓在老城區(qū)邊緣一個新開發(fā)的小區(qū),面積不大,但干凈明亮,最重要的是安保森嚴,
門禁重重。房東是個爽利的中年女人,大概看出我狀態(tài)不對,也沒多問,簡單看了證件,
簽了短租合同,收了押金和首月租金,就把鑰匙給了我?!赴残淖≈?,
有事打墻上貼的我電話?!顾粝逻@句話就走了。當那扇防盜門在身后關(guān)上,
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喧囂和窺探,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虛脫的安全感才緩慢地包裹住我。
我背靠著冰涼的門板,緩緩滑坐到地板上,環(huán)視著這個小小的、空蕩蕩的、只屬于我的空間。
沒有母親的哭嚎,沒有父親的算計,沒有哥哥貪婪的窺視,沒有嫂子譏誚的笑容。這里,
只有一片干凈的、帶著新房子淡淡氣味的寂靜。手機屏幕再次亮起,這次是蘇蔓的名字。
我接起。「晚晚?。 固K蔓的聲音帶著激動,「搞定了!全部搞定!我?guī)熜痔o力了!
卡著系統(tǒng)時間差,用投保人『同意』的名義,
加上你作為被保險人『特殊情況下的強烈意愿』聲明,直接把受益人變更成你自己了!
流程走完了!系統(tǒng)鎖定了!現(xiàn)在那份保單的法定受益人,是你林晚娜!
天王老子來了也改不了!」她喘了口氣,聲音拔高:「還有!醫(yī)院這邊!
最終確認報告剛剛正式出來了!蓋了紅章的!清清楚楚!林晚娜,慢性淺表性胃炎!林耀祖,
胃竇腺癌,中晚期!報告原件掃描件我都發(fā)你郵箱了!晚晚,風暴要來了!你…你還好嗎?
你在哪?」風暴要來了。我握著手機,聽著蔓蔓的話,目光落在窗外陰沉的天幕上。
沒有想象中的激動或狂喜,只有一種平靜。像是在等待一場預(yù)知的風暴,
終于看到了天邊翻滾而來的第一片烏云?!肝液芎谩!刮腋杏X此刻內(nèi)心十分平靜,「謝謝你,
蔓蔓。風暴來了,就讓它來吧?!箳鞌嗵K蔓的電話之后,手機立刻又瘋狂地震動起來。
屏幕上,「相親相愛一家人」這幾個字眼瘋狂閃爍。我沒有接。只是平靜地打開了郵箱,
下載了蘇蔓發(fā)來的那份最終體檢報告 PDF。然后,點開那個名為「相親相愛一家人」
的家庭微信群——這個群名,此刻諷刺得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我沒有任何文字。
只是平靜地將那份蓋著醫(yī)院鮮紅印章的最終體檢報告,拖進了對話框。點擊。發(fā)送。
圖片上傳的進度條緩慢地移動著,發(fā)送成功的提示音清脆地響起。幾乎是同一瞬間,
那瘋狂閃爍的來電驟然停止。死寂。絕對的死寂。幾秒鐘后,死寂被徹底打破!
我的手機開始瘋狂地、持續(xù)不斷地響起來!鈴聲、震動,刺耳得很!屏幕被「媽」、「爸」
、「哥」、「嫂子」的來電顯示徹底淹沒,一個名字剛跳出來,立刻又被下一個頂?shù)簦?/p>
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他們不再發(fā)微信,不再發(fā)語音,
只剩下最原始、最瘋狂的來電轟炸……我面無表情地看著那瘋狂閃爍、跳動、尖叫的手機,
在茶幾上劇烈地震顫。屏幕的光明明滅滅,映照著出租屋雪白的墻壁。
在它第 N 次瘋狂亮起,顯示著「哥」的名字時,我伸出了手。指尖冰涼,不是接聽,
而是直接按下了紅色的拒接鍵。然后,指尖滑動,點開通訊錄,找到那個標注著「哥」
的號碼。長按。屏幕跳出冰冷的選項:【阻止此來電號碼】。沒有絲毫猶豫,點擊。「哥」
的名字,瞬間從通訊錄里消失,被投入了永久的黑名單。接著,是「爸」。長按。
【阻止此來電號碼】。點擊?!赴帧瓜?。再是「媽」。長按。
那個熟悉的、曾經(jīng)也溫柔呼喚過我的名字。指尖懸停了一瞬,僅僅是一瞬。然后,
按下了「阻止此來電號碼」?!笅尅瓜?。最后,是「嫂子」。同樣的操作,干凈利落。
世界,驟然清凈了。手機屏幕暗了下去,我將它安靜地放在冰冷的茶幾上,
不再發(fā)出任何聲響。小小的出租屋里,只剩下窗外城市遠遠傳來的、模糊的交通噪音,
和我自己十分清晰的呼吸聲。我站起身,走到窗邊。老城區(qū)的樓房不算高,視野不算開闊,
但能看見樓下狹窄的街道和對面同樣陳舊的居民樓。天色比下午更陰沉了,云層壓得很低,
醞釀著一場即將到來的冬雨。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極其刺耳的汽車鳴笛聲!滴滴!
滴滴滴滴——!一聲接著一聲,毫無節(jié)奏。我微微探身,透過沾著灰塵的玻璃窗向下望去。
果然。那輛熟悉的、半舊的黑色轎車沖進了這個管理還算嚴格的小區(qū),
無視保安的阻攔和揮舞的手臂,一個急剎,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尖銳的聲音,
停在了我所在這棟樓的單元門口。駕駛座的門被猛地推開,
我爸林建國幾乎是踉蹌著滾下來的,他頭發(fā)凌亂,眼睛赤紅,
一下車就瘋了似的抬頭往樓上看,同時對著單元門禁的呼叫器瘋狂地用拳頭砸了下去!砰!
砰!砰!「林晚娜!林晚娜你出來!你給老子滾出來??!」他的嘶吼聲穿透玻璃,
帶著一種絕望的瘋狂。副駕駛的門也開了,我媽張愛芬跌跌撞撞地撲出來,她披頭散發(fā),
臉上的淚痕和鼻涕糊成一團,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樣子。她沒有去砸門,而是直接「噗通」
一聲,重重地跪在了單元門口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娜娜啊——!」
她的哭嚎聲比昨天更加凄厲,帶著一種天塌地陷的絕望,「媽錯了!媽給你磕頭了!
媽不是人!媽是畜生?。。 顾娴拈_始「咚咚咚」地用額頭磕地,聲音沉悶而駭人。
「你開門!你救救你哥!救救你哥啊!他是你親哥??!他快死了??!」我媽的哭喊撕心裂肺。
我爸一邊用拳頭砸著堅固的單元門禁面板,一邊對著呼叫器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