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涿縣龍潛涿縣的集市永遠(yuǎn)喧鬧,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孩童的嬉鬧聲混在一起,
像一鍋煮沸的雜糧粥。街角的老槐樹下,一個漢子正蹲在地上,面前擺著幾雙草鞋,
針腳細(xì)密,麻繩勒得緊實。這漢子身長七尺五寸,雙手過膝,
耳垂肥厚得快垂到肩上——這在相書上是“貴人相”,可此刻他身上的粗布短打洗得發(fā)白,
補丁摞著補丁,實在看不出半點貴氣。他就是劉備,字玄德,自稱中山靖王之后,
可傳到他這輩,早就家道中落,只能靠織席販履糊口。“玄德公,又來賣草鞋啊?
”隔壁賣肉的張屠戶隔著老遠(yuǎn)喊,聲音洪亮得震耳朵,“今天這鞋編得不錯,給俺來一雙!
”劉備抬起頭,臉上露出溫和的笑,眼角的細(xì)紋擠在一起,透著股親和力:“翼德,
今天要多大碼的?”張翼德就是張飛,豹頭環(huán)眼,燕頷虎須,嗓門比誰都大。
他提著半扇豬肉走過來,往劉備面前一放:“啥碼不碼的,你給俺弄的,肯定合腳!
”說著掏出幾枚銅錢,又把豬肉往劉備懷里塞,“拿著,下酒!”劉備推不過,只好收下,
又多塞了兩雙草鞋:“那這個你也拿著,算我換的。”正說著,一個紅臉漢子走過來,
推著輛獨輪車,車上裝著一捆柴火。這漢子面如重棗,丹鳳眼,臥蠶眉,綠袍上沾著草屑,
卻腰桿挺得筆直,像一桿蓄勢待發(fā)的槍。他是關(guān)羽,字云長,從河?xùn)|逃難來涿縣,
靠打零工過活。“云長,今天收工早???”劉備笑著打招呼。關(guān)羽點點頭,
聲音甕聲甕氣的:“嗯,柴火賣完了。”他目光掃過劉備的草鞋,又看了看張飛的豬肉,
沒再多說,卻默默把獨輪車往旁邊挪了挪,擋住了照向劉備攤位的烈日。三人就這樣,
一個賣鞋,一個賣肉,一個打零工,卻總湊在一起。張飛性子急,總罵朝廷腐敗,
宦官當(dāng)?shù)?;關(guān)羽話少,卻總在張飛罵得最兇時,默默握緊腰間的短刀;劉備呢,
就坐在中間聽著,偶爾嘆口氣,說:“百姓苦啊?!边@天,朝廷的榜文貼到了涿縣縣衙門口,
說黃巾作亂,招募義兵。張飛看了,把豬肉案子一掀,吼道:“他娘的!反了這群黃巾賊!
玄德公,云長,咱們?nèi)ネ盾姲桑 标P(guān)羽丹鳳眼一挑:“正合我意。
”劉備看著榜文上“黃巾賊所過之處,民不聊生”的字眼,
又看了看身邊兩個摩拳擦掌的漢子,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好!咱們一起去!
”當(dāng)晚,張飛把自己的家產(chǎn)全變賣了,買了馬,造了兵器——他給自己打了桿丈八蛇矛,
給關(guān)羽鑄了柄青龍偃月刀,給劉備備了雙股劍。三人跑到張飛家后院的桃園,
對著桃花起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桃花簌簌落在三人身上,
像撒了層粉雪。誰也沒想到,這三個涿縣街頭的尋常漢子,會攪得天下風(fēng)云變色。
第二章 安喜縣尉討黃巾的日子,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日子。劉備帶著關(guān)羽、張飛,
大小打了三十多仗,斬了程遠(yuǎn)志,退了張寶,救了董卓——可那董胖子見劉備沒背景,
連句謝都沒有,氣得張飛差點一矛戳死他。好不容易熬到戰(zhàn)事平息,朝廷論功行賞,
劉備只得了個安喜縣尉的小官??h尉衙門破得風(fēng)都能吹進(jìn)來,劉備卻挺滿足,每天穿著官服,
挨家挨戶訪貧問苦,幫著調(diào)解鄰里糾紛,甚至親自帶著衙役疏通淤塞的水渠。“大哥,
你這官當(dāng)?shù)靡蔡锴?。”張飛蹲在門檻上,看著劉備給一個老婆婆送藥,氣得直嘟囔,
“那洛陽來的督郵,聽說專愛索賄,要是敢來咱們縣,俺一矛戳爛他的嘴!”關(guān)羽站在一旁,
擦拭著青龍偃月刀,刀光映得他臉更紅了:“督郵若敢索賄,某便斬了他。
”劉備送走老婆婆,回來拍了拍兩個弟弟的肩膀:“二弟、三弟,咱們求的不是官,
是能為百姓做點事。忍一忍吧?!笨扇套诸^上一把刀,哪那么好忍?那督郵果然來了,
住進(jìn)驛站就派人叫劉備過去,明里暗里要銀子。劉備哪有銀子?
他的俸祿全貼補給了窮苦百姓?!皼]有銀子?”督郵坐在堂上,三角眼瞇成一條縫,
“那你這官也別當(dāng)了!我看你就是虛報功績,蒙騙朝廷!”說著就叫人把劉備綁起來,
要往上報他的“罪”。張飛從外面喝酒回來,見劉備被綁在柱子上,官服都被鞭子抽破了,
頓時紅了眼。他一把推開攔路的衙役,像拎小雞似的把督郵從堂上揪下來,
拖到后院的柳樹上綁了?!白屇阖?!讓你欺負(fù)俺大哥!”張飛掄起馬鞭就抽,
牛皮鞭子抽在督郵肥肉上,發(fā)出“啪啪”的脆響。督郵從一開始的怒罵,到后來的哭喊,
再到最后只剩哼哼。劉備和關(guān)羽趕來時,督郵已經(jīng)被打得像團爛泥。
劉備看著弟弟通紅的眼睛,嘆了口氣:“三弟,放了他吧。這官,咱們不當(dāng)了。
”他解下縣尉的印信,往督郵脖子上一掛,帶著關(guān)羽、張飛,還有幾個愿意跟著他的衙役,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安喜縣。路上,張飛還在氣鼓鼓的:“大哥,就該殺了那狗官!
”劉備望著遠(yuǎn)方的山巒,輕聲道:“殺了他,咱們就成了亂臣賊子。留著他,讓天下人看看,
是誰在禍國殃民?!彼D了頓,握緊了手中的雙股劍,“總有一天,我要讓這些貪官污吏,
再也不敢欺負(fù)百姓?!毕﹃柊讶说挠白永煤荛L,像三條即將騰飛的龍。
第三章 陶謙三讓徐州離開安喜縣后,劉備投了老同學(xué)公孫瓚,得了個別部司馬的職位,
跟著去打袁紹。后來曹操老爹曹嵩路過徐州,被陶謙的部下殺了,曹操怒不可遏,
起大軍攻打徐州,揚言要“屠戮徐州百姓,為父報仇”。陶謙急得滿頭白發(fā),
向各路諸侯求救,可沒人敢惹曹操。只有劉備,帶著關(guān)羽、張飛和借來的三千兵馬,
星夜趕往徐州?!靶鹿?,你就帶這么點人?”陶謙看著劉備身后的軍隊,老淚縱橫,
“曹操有十萬大軍??!”劉備拱手道:“陶使君放心,備雖兵少,愿與徐州共存亡。
”他還真說到做到。關(guān)羽在郯城擋住曹操的先鋒夏侯惇,張飛偷襲曹操的糧道,
劉備自己則帶著主力守在城下。曹操沒想到這半路殺出的劉備這么能打,一時竟攻不下來。
后來呂布偷襲曹操的老巢兗州,曹操只好退兵。徐州解圍,陶謙對劉備感激得不得了,
拉著他的手說:“玄德公,我老了,兒子又不成器。這徐州,就交給你吧!”劉備嚇了一跳,
連忙擺手:“使君說笑了,備何德何能,敢受徐州?”陶謙見他推辭,也不勉強,
讓他駐軍小沛,當(dāng)成徐州的屏障。沒過多久,陶謙病重,又把劉備叫到床前,
喘著氣說:“玄德公,我死之后,徐州……一定要交給你。只有你,
能保住徐州百姓……”劉備還想推辭,陳宮、糜竺這些徐州官員都勸:“劉公,
這是使君的心意,也是徐州百姓的福氣??!”劉備看著陶謙期盼的眼神,
又想起曹操屠城的威脅,終于點了點頭:“使君放心,備定當(dāng)拼盡全力,守護徐州。
”陶謙這才咽了氣。劉備就這樣,從一個依附他人的小官,成了坐擁一州之地的諸侯。
他搬進(jìn)徐州城那天,百姓們夾道歡迎,捧著酒和菜,哭著說:“劉使君來了,咱們有救了!
”劉備看著這些樸實的百姓,心里沉甸甸的。他知道,這徐州不是權(quán)力,是責(zé)任。
可他沒高興多久,麻煩就來了。被曹操打敗的呂布來投奔他,劉備念及他曾幫過自己,
就讓他駐軍下邳。張飛氣壞了:“大哥!呂布是三姓家奴,反復(fù)無常,你怎么能收留他?
”劉備嘆了口氣:“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彼€是太心軟了。
后來劉備出兵打袁術(shù),讓張飛守徐州,叮囑他千萬別喝酒誤事??蓮堬w哪忍得住?
喝醉了就鞭打呂布的岳父曹豹,曹豹一氣之下,勾結(jié)呂布奪了徐州。劉備在前線得知消息,
差點暈過去。關(guān)羽怒道:“都怪三弟!”劉備搖搖頭:“不怪他,是我識人不明。
”呂布占了徐州,倒也沒趕盡殺絕,讓劉備回小沛駐軍。劉備看著失而復(fù)得的小沛,
心里五味雜陳。張飛跪在他面前,哭得像個孩子:“大哥,俺對不起你!”劉備扶起他,
拍著他的背:“三弟,起來吧。城池丟了可以再奪,兄弟沒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月光下,兄弟三人的影子又湊在了一起,只是這次,多了幾分沉重。
第四章 煮酒論英雄劉備在小沛沒待多久,又被呂布趕跑了,走投無路之下,只好投奔曹操。
曹操倒是挺熱情,給了他兵馬糧草,還帶著他回了許都。許都是天子腳下,
卻也是曹操的地盤。漢獻(xiàn)帝就是個傀儡,朝堂上全是曹操的人。劉備每天過得提心吊膽,
怕曹操看出他的野心,只好在后院種起了菜,澆水施肥,做得像模像樣?!按蟾?,
你都快成菜農(nóng)了!”張飛看著劉備侍弄那些青菜,急得直轉(zhuǎn)圈,“咱們就這么一直寄人籬下?
”關(guān)羽也沉聲道:“曹操名為漢相,實為漢賊。大哥若不早做打算,恐遭不測。
”劉備噓了一聲,指著墻外:“隔墻有耳。咱們?nèi)倘?,等有機會再說?!睓C會沒等來,
麻煩先來了。這天,曹操派人請他去府里喝酒。劉備心里打鼓,還是硬著頭皮去了。
酒過三巡,曹操突然笑著說:“玄德公,你說當(dāng)今天下,誰能稱得上英雄?
”劉備心里咯噔一下,故意說:“袁紹吧,四世三公,兵多將廣。
”曹操搖搖頭:“袁紹色厲內(nèi)荏,不算英雄。”“那劉表?”“虛名無實。”“孫策?
”“靠他爹的名頭?!眲溲b作想不出來的樣子:“那……我不知道了?!辈懿俜畔戮票?/p>
盯著劉備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當(dāng)今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劉備嚇得手一抖,
筷子“啪”地掉在地上。正好天上打了個雷,他趕緊彎腰撿筷子,掩飾道:“這雷聲太大,
嚇著我了?!辈懿倏粗劾镩W過一絲玩味,沒再追問。劉備回到住處,
魂都快嚇飛了:“曹操看出我的心思了!此地不能待了!”正好這時,
袁術(shù)想從淮南去河北投奔袁紹,曹操要派人去截殺。劉備自告奮勇:“我去!”曹操答應(yīng)了。
劉備帶著關(guān)羽、張飛,領(lǐng)著兵馬,剛出許都就像出籠的鳥,一路向南,殺了袁術(shù),
然后直奔徐州——徐州的守將車胄是曹操的人,劉備二話不說,讓關(guān)羽斬了車胄,
重新占了徐州。消息傳到許都,曹操氣得把杯子都摔了:“劉備這織席販履的,竟敢騙我!
”他親率大軍攻打徐州,劉備哪是對手?很快就敗了,關(guān)羽被圍在土山,無奈降了曹操,
張飛不知逃到了哪里,劉備自己則一路向北,投奔了袁紹。袁紹聽說劉備來了,
親自出城迎接,倒也熱鬧了幾天??稍B這人優(yōu)柔寡斷,聽不進(jìn)劉備的建議,
后來在官渡被曹操打得大敗。劉備見袁紹成不了事,又離開河北,往南投奔荊州劉表。
劉表把他安排在新野,讓他防備曹操。劉備站在新野的城樓上,望著南方的天空,
心里空落落的。他已經(jīng)四十多了,還是一事無成,身邊只剩下幾個老部下?!半y道我這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