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傅慎言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轟然跪倒在地。
監(jiān)控畫面里,謝晚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曾用盡全力抬頭,望向了那個他親手安裝、卻從未費心多看一眼的角落攝像頭。
她的嘴唇無聲地開合,一遍又一遍,絕望地、無助地喊著他的名字。
他沒有看。
他那時正因為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商業(yè)合同焦頭爛額,煩躁地掐斷了所有外部提醒。
他親手掐斷了她最后的生機。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從傅慎言的喉嚨里迸發(fā)出來,像是瀕死野獸的哀鳴。
他用額頭瘋狂地撞擊著冰冷的地面,一下,又一下,仿佛這種極致的疼痛能夠稍稍抵消心中那份足以將他溺斃的悔恨。
鮮血順著額角滑落,與滾燙的淚水混在一起,在地上暈開一團觸目驚心的暗紅。
他曾以為自己對她的死只有麻木和解脫,直到這一刻才明白,那不是麻木,而是靈魂被鑿空后遲來的、徹底的崩塌。
他毀了她,也毀了自己。
與此同時,傅家的地下室里,空氣冷得像刀子。
這里沒有一絲光亮,只有一盞懸掛在頭頂?shù)墓聼?,將傅承淵和許婉清的身影拉得扭曲而詭異。
傅承淵坐在許婉清對面的椅子上,姿態(tài)優(yōu)雅得像是在參加一場晚宴。
他甚至還為她倒了一杯水,動作輕柔地推到她面前。
可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翻涌的卻是比這地下室更寒冷的風(fēng)暴。
他強行壓抑著失去摯愛的巨大悲慟,將所有情緒都凝結(jié)成了冰冷的刀鋒,對準(zhǔn)了眼前這個女人。
“婉清,告訴我,復(fù)活她的方法。”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像情人的低語,卻讓許婉清的每一個毛孔都因為恐懼而顫栗。
許婉清被綁在椅子上,臉色慘白如紙。
她搖著頭,嘴里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傅承淵低笑一聲,緩緩站起身。
他走到她身后,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俯身,溫?zé)岬臍庀⒎鬟^她的耳畔,“那個能讓你占據(jù)她身體的系統(tǒng),它一定有辦法,對不對?你只是不想說而已?!?/p>
他的手指看似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肩胛骨,實則力道大得幾乎要將骨頭捏碎。
許婉清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眼淚瞬間涌了上來,“承淵,我才是活著的,我才是愛你的那個人!謝晚晴已經(jīng)死了,你為什么就是不肯看看我?”
“看你?”傅承淵的語氣陡然變得森寒,“看你這張頂著和她七分像的臉,享受著本該屬于她的一切嗎?許婉清,你只是一個竊取了她人生的容器,一個卑劣的小偷?,F(xiàn)在,我命令你,把她還給我。”
就在他耐心耗盡,準(zhǔn)備動用更極端手段的瞬間,一個毫無感情的機械音突兀地在封閉的地下室里響起。
“檢測到宿主情緒異常,信息強制披露:目標(biāo)人物謝晚晴,已完成新身體匹配?!?/p>
聲音憑空出現(xiàn),又憑空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整個地下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許婉清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去,眼神瞬間渙散。
新身體?
系統(tǒng)為謝晚晴找到了新的身體?
那她算什么?
一個被用過就丟的、失敗的替代品?
她被遺棄了。
這個念頭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進她的心臟,讓她瞬間失去了所有掙扎的力氣。
傅承淵的身體也僵住了。
幾秒鐘后,他猛地轉(zhuǎn)身,死死攥住許婉清單薄的衣袖,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的手臂生生折斷。
他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那張英俊的臉上,悲痛、狂喜、暴怒與希望交織成一種近乎瘋狂的神情。
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滾燙的灼意。
“它說的是什么意思?新身體?她在哪兒?!”
許婉清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目光空洞,一言不發(fā)。
“說??!”傅承淵猛地將她從椅子上拽了起來,失控地搖晃著她,“她到底在哪兒?!”
許婉清的身體像個破布娃娃一樣任由他擺布,嘴唇囁嚅著,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被系統(tǒng)拋棄的絕望,已經(jīng)徹底摧毀了她的意志。
看著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傅承淵眼底最后一絲溫情也消失殆盡。
他眸中的瘋狂執(zhí)念越燒越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靜。
他松開手,任由許婉清癱軟在地。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平淡卻充滿了不容置喙的殘忍。
“看來,你是真的不清醒了?!彼従徍笸艘徊?,轉(zhuǎn)身朝向地下室更深處的黑暗,“既然這樣,我就用我的辦法,讓你好好冷靜一下,想想到底該怎么開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