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中蠱后,忘了我這明媒正娶的夫人。卻獨(dú)獨(dú)記得我那庶妹,為她發(fā)瘋,為她癡狂。
他當(dāng)眾毀了庶妹的琴,卻忍不住在月下輕吻她受傷的指尖。他一邊對我海誓山盟,
一邊逼庶妹喝下墮胎藥。 卻在庶妹血崩之時,跪著求我用心頭血救她。
我冷眼看他與庶妹上演虐戀情深,轉(zhuǎn)身結(jié)束任務(wù)脫離世界。咽氣那刻,蕭珩的蠱自動解了。
他抱著我漸冷的身體,徹底瘋了。雨絲連綿,敲打著窗欞,
也敲打在我心頭沉甸甸的憂慮上。蕭珩躺在榻上,高熱不退已三日,劍眉緊蹙,
唇色泛著不祥的青灰。那支來自南疆密林的毒箭,箭頭泛著幽藍(lán),此刻正靜靜躺在案幾上,
像一條蟄伏的毒蛇,無聲地宣告著某種不祥。隨軍歸來的老醫(yī)正捻著胡須,
渾濁的眼珠里滿是驚悸:“夫人,侯爺中的……怕是南疆巫族最陰毒的‘噬心蠱’?。?/p>
此蠱奇詭,能蝕人心智,忘情絕愛……”忘情絕愛?我攥緊了手中浸濕的帕子,
冰涼的觸感刺得掌心一痛。京都誰人不知,鎮(zhèn)北侯蕭珩待我沈青梧,情深似海。
當(dāng)年他一身銀甲染血,抱著命懸一線的我踏遍北疆九城,跪遍名醫(yī)古剎,
那雙曾令敵軍聞風(fēng)喪膽的手,為了我卑微地顫抖、祈求……過往種種,情深如烙鐵,
燙在心尖。我俯身,用臉頰輕貼他滾燙的額頭,聲音輕得如同夢囈:“珩郎,不怕,我在。
忘了誰……也斷不會忘了我沈青梧?!痹捯粑绰洌缴现嗣偷匾活?,
那雙緊閉多日的眼驟然睜開。黑沉沉的眸子先是茫然地掃過帳頂繁復(fù)的云紋,
隨即銳利如鷹隼般定定射向床尾——我的庶妹沈紅綃正端著藥碗,眼圈泛紅,
怯怯地站在那里?!澳闶钦l?”蕭珩的聲音嘶啞干裂,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為何在此?
”如同冰水兜頭澆下,我渾身一僵,血液瞬間冷透。沈紅綃更是如遭雷擊,
手中藥碗“哐當(dāng)”一聲砸落在地,褐色的藥汁濺污了她月白的裙裾。她難以置信地望著蕭珩,
眼淚斷了線般滾落,死死咬著下唇,終究一個字也沒能說出,捂著臉踉蹌著沖了出去。
蕭珩的目光追隨著那抹倉皇逃離的月白身影,眉頭擰得更緊,透著一股陌生的煩躁。
他撐著身子欲起,手臂卻被我下意識地緊緊抓住?!扮窭?!”我強(qiáng)壓下喉頭的腥甜,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是紅綃……我的庶妹,憂心你傷勢,才……”“庶妹?
”蕭珩不耐地打斷,視線終于落回我臉上,那份審視的陌生感像針一樣扎進(jìn)我心里,“行了,
吵得頭疼。扶我起來,喚府醫(yī)?!彼直垡粧辏p易便脫開了我的攙扶,
那力道帶著一種急于擺脫的意味。窗外雨聲淅瀝,襯得這拔步床圍成的天地一片死寂。
自那日起,蕭珩待我,竟真如初婚時那般溫存細(xì)致。他會在晨光熹微中替我描眉,
指尖拂過我眼下的青影,滿是憐惜:“青梧憔悴了,可是憂心為夫?
”他會在我作畫時悄然立于身后,雙臂環(huán)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頸窩,
溫?zé)岬臍庀⒎鬟^耳垂:“青梧的墨竹,風(fēng)骨清絕,只配懸于我的書房,
旁人……看一眼都是褻瀆?!蹦鞘煜さ莫?dú)占欲,曾是我心頭最甜的蜜糖??蛇@蜜糖之下,
卻裹著見血封喉的毒。慶功宴喧囂正盛。沈紅綃抱著她那具焦尾桐木琴,在滿堂賓客注視下,
被春姨娘推搡著步上水榭中央。她一身素紗,烏發(fā)半挽,纖弱得仿佛風(fēng)一吹便要散去。
指尖撥動,琴音淙淙淌出,卻是纏綿悱惻的《長相思》,如泣如訴,
與滿堂的觥籌交錯、恭賀喧嚷格格不入。春姨娘得意地瞥了我一眼,我端坐席間,
指尖卻深深掐進(jìn)掌心。沈紅綃的目光,越過人群,哀哀切切地投向主位上的蕭珩。
他正舉杯與同僚對飲,側(cè)臉線條在燈火下英挺如昔。琴音陡然拔高,凄厲如子規(guī)啼血。
蕭珩執(zhí)杯的手猛地一頓,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晃了出來。他臉色驟變,額角青筋隱隱跳動,
霍然起身!“夠了!”一聲暴喝如驚雷炸響,滿堂皆寂。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
蕭珩幾步搶上水榭,抬腳狠狠踹向那具焦尾琴!“錚——嘣!
”刺耳的裂帛聲混著琴弦崩斷的銳響炸開。名貴的古琴瞬間四分五裂!碎片飛濺。
他尤嫌不足,反手抽出腰側(cè)佩劍的短匕,寒光一閃,“嗤啦”幾聲,
殘存的琴弦盡數(shù)被他斬斷!沈紅綃跌坐在一片狼藉中,臉色慘白如紙,怔怔地看著他,
淚水無聲洶涌。蕭珩胸口劇烈起伏,雙目赤紅,握著匕首的手微微發(fā)抖,那神情,
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死死扼住了咽喉,痛苦又暴戾。他死死盯著沈紅綃淚濕的臉,
眼神混亂掙扎,仿佛想將她撕碎,又仿佛想將她……揉進(jìn)骨血?!扮窭?!”我驚得起身,
疾步上前想要拉住他。指尖剛觸及他的袖袍,卻被他猛地一甩!“滾開!”巨大的力道襲來,
我猝不及防,整個人向后跌去,手肘重重撞在冰冷堅硬的地磚上。碎裂的琴木殘片銳利如刀,
瞬間割破了我掌心薄薄的肌膚,殷紅的血珠迅速滲出,染紅了素白的衣袖。
鉆心的疼從手掌蔓延到心底。蕭珩卻恍若未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個淚人兒攫住了。
他踉蹌一步,似乎想朝沈紅綃的方向追去,卻被體內(nèi)翻涌的劇痛驟然攫住。他悶哼一聲,
痛苦地抱住頭顱,高大的身軀晃了晃,如同被抽去脊梁般轟然倒向我這邊,
額頭重重抵在我的肩窩,滾燙的呼吸急促地噴在我頸側(cè),身體篩糠般顫抖。
“青梧……頭……好痛……救我……”破碎的呻吟逸出,帶著孩童般的無助。
慶功宴草草收場。喧囂散盡,夜涼如水,偌大的侯府沉寂下來,唯余更漏點(diǎn)滴,敲打著無眠。
掌心敷了藥,纏著細(xì)布,隱隱作痛。我披衣倚在窗邊,窗外庭院一角,
月光清冷地鋪了一地銀霜。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嗚咽聲,像受傷小獸的哀鳴,
固執(zhí)地鉆進(jìn)耳朵。沈紅綃跪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正試圖將那些碎裂的琴身殘骸攏進(jìn)她褪下的外衫里。殘破的木塊棱角尖銳,
她纖細(xì)的手指笨拙地拾撿,被割破了好幾處,點(diǎn)點(diǎn)血珠滴落在月白的衣料上,
洇開刺目的紅梅。她抱著一堆無法拼湊的碎片,像個迷路的孩子,哭得渾身顫抖,
無助又絕望。廊柱的暗影里,蕭珩不知已站了多久。他一身墨色寢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緊握的拳頭,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衣袍下擺已被夜露浸濕。終于,
他動了。帶著一身寒露的濕氣,大步走到那片狼藉前,
聲音是刻意壓制的冰冷煩躁:“哭夠了沒有?吵死了!”沈紅綃受驚抬頭,
淚眼婆娑地望著他,紅腫的眼睛里瞬間燃起一絲微弱的光亮:“珩哥哥……”“閉嘴!
”蕭珩粗暴地打斷她,眼神卻不受控制地膠著在她被琴弦割破、正滲著血珠的手指上。
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動作快過思緒,竟猛地俯下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低頭就將那染血的指尖含入了口中!溫?zé)岬挠|感讓沈紅綃渾身劇震,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
臉頰瞬間飛紅,聲音抖得不成調(diào):“珩哥哥……你……你想起來了?”蕭珩猛地僵住,
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倏地甩開她的手,踉蹌著后退一步,臉色慘白如鬼。
他驚駭?shù)乜粗约旱氖郑挚聪蛏蚣t綃,仿佛沾染了什么極其污穢可怕的東西。“妖女!
你使了什么邪術(shù)?!”他厲聲喝問,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拔覜]有!
”沈紅綃倔強(qiáng)地仰起臉,淚水漣漣,“是你忘了我!蕭珩,你忘了沈紅綃!
你忘了我為你擋過毒鏢!忘了你在月下說過此生非我不娶!你忘了我們……”“住口!
一派胡言!”蕭珩厲聲打斷,胸膛劇烈起伏,眼神卻在她凄楚的控訴下掠過一絲動搖的痛楚。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似乎想立刻逃離,走出幾步,卻又硬生生頓住。背對著她,沉默了幾息,
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壓抑的妥協(xié):“……別哭了。吵到青梧安歇。還能不能走?
我……送你回去?!彼麖澭瑒幼鹘醮直┑貙⒛切┏林氐乃槟練埡n起抱在懷里。
沈紅綃眼中瞬間迸發(fā)出不敢置信的狂喜,慌忙擦著眼淚,踉蹌著起身,
小心翼翼地拾起幾根斷裂的琴弦,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斜長,
糾纏著投在青石板上。他抱著她破碎的琴,她攥著斷裂的弦。一前一后,沉默地穿過庭院,
走向沈紅綃暫居的廂房。那背影,竟莫名地透出一種詭異的……契合?
身后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我轉(zhuǎn)過身,蕭珩已站在內(nèi)室門口,神色如常,
帶著一絲剛沐浴后的清爽水汽?!扒辔?,怎么起來了?手還疼嗎?”他走近,語氣溫柔,
目光落在我纏著細(xì)布的手上,滿是關(guān)切?!盁o礙。你去哪了?夜深露重?!蔽异o靜地看著他,
目光掃過他衣襟處沾染的一點(diǎn)細(xì)微木屑。“頭還有些悶痛,怕擾了你,在園子里走了走。
”他答得自然,順勢想握住我未受傷的手。我側(cè)身避開,
指尖捻起他衣襟上那點(diǎn)不起眼的木屑,舉到他眼前,
聲音平靜無波:“園子里的‘鳥雀’……是挺吵人的。趕走了就好。只是侯爺傷勢未愈,
下次爬樹驅(qū)鳥,當(dāng)心些才是?!碧匾饧又亓恕芭罉潋?qū)鳥”四字。
蕭珩的眸光幾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隨即被更深的憐惜覆蓋。他再次伸手,
不由分說地捧起我受傷的手,低頭,溫?zé)岬拇捷p輕印在纏裹的細(xì)布上,
帶著無盡的愧疚:“都怪我……青梧,對不起,我那時……”看著他深情款款的模樣,
那月下含住沈紅綃指尖的畫面卻猛地撞入腦海!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皦蛄?!
”我猛地抽回手,力道之大,扯痛了傷口,細(xì)布邊緣迅速洇開一點(diǎn)鮮紅。蕭珩的手僵在半空,
眼中的柔情寸寸碎裂,化為錯愕與受傷:“青梧?”那眼神刺痛了我,
也讓我感到一陣深沉的疲憊。“睡吧,珩郎?!蔽掖瓜卵劢?,聲音里透著濃濃的倦意,
“你累了?!蔽议]上眼,意識沉入一片虛無的識海深處,
呼喚那個久違的存在:“系統(tǒng)004,回應(yīng)我。”【……宿主?
】一個無機(jī)質(zhì)、略帶滯澀的聲音在意識深處響起,
【檢測到強(qiáng)烈情感波動與生存意愿降低……能量重新連接中……】“我剩余的積分,
還有多少?”我的聲音在識海中冰冷而清晰。【查詢中……剩余積分:89點(diǎn)。
】系統(tǒng)停頓了一下,【警告:若宿主選擇將積分全部用于兌換本世界物品,
將徹底消耗綁定能量,系統(tǒng)將永久脫離,宿主亦將……永遠(yuǎn)無法返回原世界?!?9點(diǎn)。
識海中,透明的系統(tǒng)面板展開,琳瑯滿目的商品目錄飛速劃過。
目光死死鎖定在其中一個選項上——【萬靈破障丹】:破除世間絕大多數(shù)迷障、詛咒、蠱毒。
兌換所需積分:88點(diǎn)。88點(diǎn)。多么精準(zhǔn)的數(shù)字。像命運(yùn)最后的嘲諷?!皟稉Q。
”我的意念斬釘截鐵。【……確認(rèn)兌換?此操作不可逆。
】系統(tǒng)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一絲人性化的凝重?!按_認(rèn)?!蔽业囊饽顩]有一絲波瀾。
腦海中浮現(xiàn)出蕭珩抱著沈紅綃破碎的琴走向廂房的背影,那月下含血的吻,
慶功宴上他踢碎琴身時看向沈紅綃那混亂又痛苦的眼神……一幕幕,如同淬毒的刀子。
“若那些誓言是真的……我本就打算留下。若他選了她……”后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