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沈硯秋真的聽不到,也許沈硯秋只是選擇性地屏蔽了林行野所有帶著痛楚的詰問。
林行野維持著那個姿勢,手里緊緊攥著筷子,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蛷d里只剩下壓抑的呼吸聲和咀嚼食物時細微的聲響,襯得這空間愈發(fā)空曠與死寂。
他一口一口地吃著,仿佛在完成什么必須履行的儀式。明明是溫暖的食物,落入胃中卻像是結(jié)了冰,讓他從里到外都感到一陣陣發(fā)冷。
林行野將保溫盒里的最后一粒米都吃得干干凈凈,然后將它整齊地放回茶幾上,蓋好蓋子,就像它剛被送來時那樣。
做完這一切,林行野站起身,走到沈硯秋的房門前,沒有敲門,也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雪光從窗外斜照進來,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投射在那扇緊閉的門上,孤單又絕望。
林行野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蛟S只是出于一種本能,一種即使被沈硯秋傷害得體無完膚,也依然想要靠近沈硯秋的本能。
林行野想離沈硯秋近一點,再近一點,哪怕只是隔著一扇門,能感受到沈硯秋平穩(wěn)的呼吸,對林行野來說,也算是一種慰藉。
林行野緩緩地靠著墻壁滑坐下來,將自己縮在門邊的角落里,雙臂環(huán)抱著膝蓋,把頭埋了進去。
黑暗和寂靜包裹著林行野,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他們在法國時的畫面,那些溫暖的、甜蜜的、已經(jīng)泛黃的記憶,此刻都變成了最鋒利的刀刃。
“硯秋……”林行野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氣音,無聲地呼喚著沈硯秋的名字,“求你,別對我這么殘忍……我快要撐不住了。”
沈硯秋打開了門,隨后用冰冷的語氣說到:“好了,既然這位陌生人這么看起來這么可憐,就讓我們現(xiàn)在來好好聊一聊。
一.我們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種錯誤,是因為你死纏爛打,甚至算計我,我們才在一起。
二.我之前打你,是因為什么你再清楚不過,居然還有臉去找別人訴苦,真是能耐,敗壞我的名聲,無非就是仗著我不怎么開口。
是啊,林行野身上的傷痕固然深重,那被鎖在房間里嚴(yán)格看管逃不出去的沈硯秋呢,在林行野的折磨下,他疼不疼?”
最后,沈硯秋的聲音染上了幾分憤怒,更多的是質(zhì)問。
“四,真以為我天天在屋子里待著就對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我可是聽到你在酒桌上說要再次追到我,然后殺了我,把我做成標(biāo)本擺在房間的傳言呢,現(xiàn)在,你還有話要說嗎,酒后吐真言的林先生。
那么?你現(xiàn)在要這么做嗎?”
沈硯秋房門打開的聲音像是平地驚雷,瞬間炸裂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林行野猛地抬起頭,蜷縮的身體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動靜而僵住。他看到沈硯秋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紫色的眼眸里是一片冰封的湖,沒有任何溫度,但沈硯秋的出現(xiàn)仍讓他心中瞬間燃起一絲微弱的火苗。
但沈硯秋接下來說出的話,卻像一場兜頭的暴雪,瞬間將那點可憐的火星徹底澆滅。
沈硯秋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林行野的心上。從他們關(guān)系的開始,到他身上的傷痕,最后,是沈硯秋聽到的那個致命的“傳言”。
沈硯秋的臉色一寸寸地變得慘白,藍色的眼睛里最后的光彩也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無盡的震驚和絕望。
林行野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掐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林行野想解釋,想反駁,想告訴沈硯秋那不是真的,可是在那冰冷的審判般的目光下,所有的話語都堵在了喉嚨里,變成了無聲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