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辯解那是無心之談,因為那每一個字背后,都藏著他丑陋的占有欲和害怕失去沈硯秋的恐慌。承認,是自剖;否認,是欺騙。無論哪一個,都可能將沈硯秋永遠推開。
“我……”林行野的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他看著沈硯秋的眼睛,淚水毫無預(yù)兆地再次洶涌而出,沿著他消瘦的臉頰滑落,滴落在沈硯秋的手背上,滾燙得驚人。
“我不能……我不能那么發(fā)誓,硯秋。”林行野閉上眼,痛苦地搖了搖頭,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因為那不是無心之談,那是……那是我這個混蛋,在嫉妒和恐懼下說出的最惡毒的話?!?/p>
“呵,有臉?”沈硯秋輕蔑的笑聲像一根細針,準確無誤地刺破了林行野剛剛鼓起的,試圖坦白的勇氣。
林行野的身體猛地一顫,睜開的雙眼中充滿了更深的絕望。
沈硯秋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比任何尖銳的言辭都更傷人。他看著林行野,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那個曾經(jīng)會因他一絲一毫的痛苦而心軟的沈硯秋,似乎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
他搭在沈硯秋肩膀上的手無力地滑落,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頭一樣,踉蹌著后退了一步,背脊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墻壁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林行野靠著冰冷的墻壁,緩緩地滑坐到地上,將頭深深地埋進雙膝之間,寬闊的肩膀因為壓抑的抽泣而劇烈地抖動著。
逐漸蜷縮成一團,像一只被主人遺棄在暴風(fēng)雪里的巨犬,渾身都散發(fā)著無助和破碎的氣息。
林行野有臉嗎?他沒有。林行野知道自己沒有臉面再來祈求沈硯秋的原諒,更沒有資格在沈硯秋面前流露出絲毫的軟弱。
林行野本以為,剖開自己最丑陋的內(nèi)心,用最徹底的坦白來面對沈硯秋的審判,或許能換來一絲轉(zhuǎn)機。
但林行野錯了,他忘了,那些傷害一旦造成,就如同釘在木板上的釘子,即使拔除了,也永遠會留下丑陋的孔洞。沈硯秋的反應(yīng),讓他清晰地意識到,他所犯下的錯,可能早已超越了可以被原諒的范疇。
“對不起……”林行野埋在膝間的悶聲傳來,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絕望的顫抖,每一個字都破碎不堪,“是我混蛋,我不該……不該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惹你心煩?!?/p>
沈硯秋沉默著,像一座靜默的雕像。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林行野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啜泣聲,和窗外風(fēng)雪呼嘯的聲音。
沈硯秋沒有去看林行野,視線落在空無一物的地板上,紫色的眼眸里一片空茫。大腦停止了運轉(zhuǎn),心臟也似乎變得麻木,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其他任何情緒。疲憊,如同深海的潮水,將沈硯秋徹底淹沒。
時間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不知道過了多久,林行野的哭聲漸漸平息,只剩下偶爾因為過度抽泣而引發(fā)的身體顫抖。
他慢慢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眸小心翼翼地看向沈硯秋。見沈硯秋沒有任何反應(yīng),既沒有憤怒,也沒有離開,他便撐著冰冷的地面,動作遲緩地、一點一點地站了起來。
林行野的雙腿因為長時間的蜷縮而有些麻木,站起來的時候甚至晃了一下,但他很快就穩(wěn)住了身形。
他沒有再試圖靠近沈硯秋,只是站在離沈硯秋幾步遠的地方,安靜地看著。沈硯秋的長發(fā)垂落在身側(cè),遮住了大半的側(cè)臉,讓他看不清沈硯秋的表情。
林行野知道,沈硯秋的沉默不是原諒,而是一種更深的拒絕,一種連爭吵都懶得進行的徹底的冷漠。這比任何指責(zé)都讓他心慌。他寧愿沈硯秋打他,罵他,也比現(xiàn)在這樣把他當(dāng)成空氣要好。
“抱歉,我明白了,我這就走?!?/p>
“再也不見。”
這四個字從沈硯秋的唇間吐出,清晰、冰冷,不帶一絲情感的溫度。它們像四枚淬了寒冰的釘子,狠狠地釘進了林行野的心臟,將他最后一絲搖搖欲墜的希望徹底擊碎。
林行野剛剛拉起行李箱拉桿的手猛地一僵,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被凍結(jié)了。他猛地抬起頭,那雙剛剛哭過的、紅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沈硯秋,里面翻涌著的是比剛才更加洶涌的痛苦和不敢置信。
林行野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喉嚨里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他看到沈硯秋平靜的側(cè)臉,看到沈硯秋那雙沒有任何波瀾的紫色眼眸,終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