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看見了。”謝硯的聲音低沉清晰，如同驚雷，炸得沈青梧腦中一片空白，
隨即又被滔天的恨意與屈辱瞬間填滿。暖閣內(nèi)死寂得可怕，
濃重的血腥氣混合著窗外冷冽的雨腥，令人窒息。門口聚集的護衛(wèi)、謝老夫人、王媽媽等人，
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驚駭?shù)乜粗请p清明銳利、再無半分偽裝的眼睛。
沈青梧猛地掙脫開他殘留著血腥氣的懷抱，踉蹌著后退幾步，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雕花隔扇上。她渾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因為那積壓了太久、終于找到出口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出去！
”謝硯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冰冷地砸向門口，“所有人！滾出去！
”護衛(wèi)們?nèi)鐗舫跣?，慌忙拖著兩具尸體，連滾爬爬地退下。謝老夫人嘴唇哆嗦著，
還想說什么：“硯之，你……你的眼睛……”“母親！”謝硯猛地轉(zhuǎn)頭，
那雙銳利如刀的眼睛直視過去，里面的冰寒讓謝老夫人瞬間噤聲，
被王媽媽連拉帶拽地拖了出去?！芭椋 迸w沉重的門被從外面緊緊關(guān)上，
隔絕了最后一絲光線和窺探。室內(nèi)只剩下?lián)u曳的燭火，
映照著滿地狼藉和尚未干涸的暗紅血跡，以及……兩個隔空對峙、如同仇讎的夫妻。
沈青梧靠在隔扇上，胸口劇烈起伏。她看著謝硯，
看著他那張沾染著敵人鮮血、再無半分“脆弱”和“茫然”的臉，
看著他手中依舊滴血的鋼刀，看著他清明銳利、仿佛能洞穿一切偽裝的雙眼！
所有的委屈、痛苦、絕望、被踐踏的尊嚴(yán)、被刻入骨髓的羞辱……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
咆哮著沖垮了她所有的理智！“看見了？哈哈哈……”她忽然發(fā)出一陣凄厲又尖銳的笑聲，
眼淚卻洶涌而出，混合著臉上的血污，蜿蜒而下，如同泣血的殘花，“我當(dāng)然看見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謝硯！你演得好！你演得真好！”她的聲音不再有絲毫的偽裝，
只剩下最原始的嘶啞、怨毒和歇斯底里的控訴：“為什么？！你告訴我為什么？！
”她猛地指向地上那片暗紅的血跡，又指向他手中的刀，最后指向他的眼睛，“假死？！
裝瞎？！謝硯！你把我當(dāng)什么？！把謝家當(dāng)什么？！把你自己當(dāng)什么？！
一個可以隨意擺布的玩偶？一場你謝大人運籌帷幄的大戲里，一塊用完就扔的破抹布？！
”“尸骨無存？好一個尸骨無存！”她一步步逼近他，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錐，字字泣血，
“你知道這半年，頂著‘克夫’、‘掃把星’的名頭，我是怎么活過來的嗎？！
像陰溝里的老鼠！像路邊的爛泥！你的好母親！
日日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喪門星’、‘克夫賤人’！罵我是吸干了謝家運道的災(zāi)星！份例？
銀霜炭？那是做夢！幾塊劣質(zhì)黑炭頭，熏得滿屋子都是毒煙！餓？餓得頭暈眼花是常事！
連府里最低賤的粗使婆子，都能啐我一口唾沫，罵我‘晦氣’！這些！謝硯！你知道嗎？！
你高高在上地‘假死’時，想過你‘遺孀’的處境嗎？！”“我娘家！我爹！
一個小小的六品官！因為你謝探花的‘英年早逝’，被遷怒貶官！我娘！憂思成疾，
纏綿病榻，幾次差點撒手人寰！這些！你又可曾知道？！你謝家忙著撇清關(guān)系，
忙著把我這個‘污點’踩進泥里的時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謝硯？！”“然后呢？
你回來了！”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刻骨的嘲弄，“帶著你‘失明’的偽裝！
像個高高在上的神祇，看著我！看著我這個跳梁小丑！在你面前扮演賢惠，扮演情深！
聽著我模仿著從前那惡心甜膩的聲音，是不是覺得特別有趣？！特別有成就感？！
看著我滿心仇恨卻不得不對你曲意逢迎，你是不是覺得掌控一切，特別痛快？！
”她停在他面前，仰著頭，淚水沖刷著血污，露出蒼白到極致的臉，眼神卻亮得驚人，
燃燒著毀滅一切的火焰：“是！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我留在這里，伺候你，討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