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工的名字,和劉會計的名字一樣,消失了!只留下一個被雨水泡得發(fā)脹的、名字形狀的空白!
“嘔……”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捂住嘴,強行壓下嘔吐的欲望。巨大的恐懼和冰冷的雨水讓我渾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誰?!誰在那里?!”一個保安聽到了動靜,猛地回頭,手電筒刺眼的光柱瞬間穿透雨幕,直直地打在我臉上。
強光讓我下意識地抬手遮擋。
“林薇?”張經(jīng)理也轉(zhuǎn)過身,他那張胖臉在雨衣兜帽下顯得異常蒼白,毫無血色,眼神里充滿了驚魂未定和一種深沉的恐懼,“你……你不是生病在房間休息嗎?你跑這來干什么?!”
“我……我聽到動靜……”我聲音發(fā)顫,目光卻無法從那灘血和那張濕透的名單上移開。
“回去!立刻回你房間去!”張經(jīng)理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色厲內(nèi)荏的驚惶,“這里沒你的事!是意外!王工……王工是自己失足滑倒摔的!都別看了!都給我回去!保安!處理現(xiàn)場!報警!快報警!”他語無倫次地吼著,身體也在微微發(fā)抖,顯然他自己都不信這套說辭。
意外?又是意外?摔跤能摔斷脖子,還摔出那么大一個撕裂的傷口?我看著王工那扭曲的脖頸和翻卷的皮肉,一股寒意比雨水更冰冷地滲入骨髓。那傷口……不像是摔的,更像是……被什么東西,硬生生咬斷的!
就在張經(jīng)理嘶吼著驅(qū)趕我們的時候,我的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一絲異動!
在泳池的另一端,靠近那堆巨大水車腐朽殘骸的陰影深處!
暴雨如注,光線昏暗,但我看得清清楚楚!
一個穿著深色衣服的人影!
它背對著我們所有人,面朝著那堆如同怪獸骸骨般的水車殘骸,一動不動地站著。
身形瘦削,長長的頭發(fā)被雨水打濕,緊貼在頸后。穿著一身……舊款的、深藍色的工裝!和我在老城區(qū)看到的那張照片里、和我包里那張照片里的女人,一模一樣!
鄭蕓!
那個名字不在名單上的怨靈!
它就站在那里!在離王工尸體不過十幾米的地方!在暴雨和警戒線的包圍之外!
“是她!!”我失聲尖叫,聲音被淹沒在巨大的雨聲中,卻帶著撕裂般的恐懼,手指猛地指向那個陰影深處,“鄭蕓!是鄭蕓!她就在那兒!就在水車那邊!”
所有人都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充滿驚恐的尖叫嚇了一跳。
“誰?!”
“哪有人?”
“林薇!你胡說什么!”張經(jīng)理厲聲呵斥,臉色煞白,眼神卻慌亂地順著我指的方向掃去。
幾個保安也立刻將手電光柱齊刷刷地射向水車殘骸的方向!
刺眼的光束穿透密集的雨簾,瞬間照亮了那片陰影!
腐朽斷裂的巨大木架,濕漉漉地堆疊著。斷裂的輻條如同折斷的肋骨,支棱在雨水中。
光束所及之處,除了被雨水沖刷的木頭和泥濘的地面,空空如也。
哪里有什么人影?
“林薇!你瘋了嗎!”張經(jīng)理氣急敗壞地對著我吼道,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扭曲,“哪有什么人?你看花了眼!嚇糊涂了!快!把她給我弄回房間去!看住她!”他對著保安咆哮。
兩個保安立刻朝我走來,臉上帶著驚疑和不耐煩。
“我真的看見了!”我拼命掙扎,試圖掙脫保安抓住我胳膊的手,雨水模糊了我的視線,但那個穿著舊工裝、背對著我的瘦削身影卻無比清晰地烙印在我腦海里,“她穿著舊工裝!背對著我們!就在那里!你們沒看見嗎?鄭蕓!她是鄭蕓!”
“閉嘴!”張經(jīng)理怒吼著,臉上的肥肉都在抖動,“再胡說八道我……”
他的狠話戛然而止。
因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幾個抓著我的保安,都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水車殘骸的方向。
就在剛剛光束掃過、空無一物的那片泥濘地上,在靠近腐朽木架的根部……
赫然出現(xiàn)了一行腳??!
一行清晰的、帶著泥濘水漬的腳?。?/p>
腳印很小,顯然是女性的尺碼。它們從水車殘骸的陰影里延伸出來,在濕透的泥地上踩出清晰的痕跡,一路向前……
腳印延伸的方向,正對著度假村燈火通明的主樓!
那個“人”,剛剛就站在那里?,F(xiàn)在,她離開了。她走進了度假村。走進了……我們中間。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每個人的心臟。抓著我的保安,手勁明顯松了,臉上只剩下駭然。張經(jīng)理張著嘴,后面的話徹底卡在喉嚨里,臉色由煞白轉(zhuǎn)為死灰。
“她……她進去了……”一個保安聲音發(fā)顫地喃喃道。
沒有人再質(zhì)疑我。死寂籠罩了所有人,只有震耳欲聾的暴雨聲,像敲打在每個人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上。
我猛地掙脫了保安無力的鉗制,不再看那灘刺目的血和那張濕透的死亡名單,轉(zhuǎn)身,用盡全身力氣,朝著主樓的方向狂奔而去。冰冷的雨水灌進脖子,也澆不滅心底那團名為恐懼的冰焰。
鄭蕓進來了!名單上剩下的名字,包括我那正在褪色的名字……都是她的獵物!
主樓大廳燈火通明,水晶吊燈的光芒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冰冷破碎的倒影。與室外的狂風暴雨相比,這里顯得過分安靜,甚至可以說是死寂。前臺空無一人,昨晚的喧囂仿佛只是幻覺??諝饫餁埩糁舅褪澄锏幕旌蠚馕?,此刻聞起來卻帶著一股陳腐的甜膩。
我渾身濕透,頭發(fā)黏在臉上,雨水順著褲腳滴落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印記。冰冷的寒意包裹著我,但更冷的是心底那股揮之不去的恐懼。鄭蕓進來了!她在哪里?她下一個目標是誰?
“林薇!你跑哪去了?嚇死我了!”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從側(cè)面的休息區(qū)傳來。
是李梅。她蜷縮在一張巨大的皮質(zhì)沙發(fā)里,臉色慘白如紙,眼睛紅腫,顯然哭了很久。看到我,她掙扎著站起來,踉蹌地撲過來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深深掐進我的肉里。
“你沒事……太好了……嚇死我了……”她語無倫次,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王工……王工他……太慘了……劉會計……還有王工……都死了!都死了!下一個……下一個會不會是……”她驚恐地瞪大眼睛,目光掃過空曠的大廳,仿佛黑暗中隨時會撲出什么怪物。
“其他人呢?”我反手抓住她冰冷的手,急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