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該沒有吧?!瘪R老二含含糊糊說,“規(guī)劃圖就在村里貼著呢,兩棟居民樓和三十棟別墅,都是民房拆遷后騰出的集體建設(shè)用地?!?/p>
“三十棟別墅,不對吧,我怎么聽說五六十棟???”陸小雨忽然想起寧芙蓉說過,花間別墅區(qū)五六十棟別墅很容易賣掉,這里邊有貓膩啊,如果蓋五六十棟別墅,肯定要占林地和耕地。
陸小雨把寧芙蓉的話端出來,馬老二一拍大腿,罵道:“數(shù)目上有貓膩,這幫孫子肯定憋著別的主意。給大伙分房子又給補貼,這些錢從哪里來,肯定是開發(fā)商出資啊。咱們細細算筆賬,只建三十棟別墅,開發(fā)商能賺多少錢。開發(fā)商都是什么人,插上尾巴就是猴,不賺大錢肯定不會干?!?/p>
“那天姓王的說要提高云石鄉(xiāng)旅游品味,還要建一個標志性的花園廣場呢,這錢是不是也讓開發(fā)商出?”馬老三補充一句。
陸小雨蹙蹙眉,心中暗忖,如果王明凡真有建廣場的計劃,憑鄉(xiāng)里目前的財政狀況肯定做不到,那只有打開發(fā)商的主意,只有擴大別墅建設(shè)規(guī)模,賺更多的土地出讓資金,如此一來大片的林木會被毀掉,他們?nèi)甑男难吨畺|流。真他媽的崽賣爺田不心疼啊,為了眼前利益,不顧及長遠發(fā)展。
“奶奶的,姓王的一來就折騰土地,肯定居心不良,現(xiàn)在傻子都知道這里邊的油水大。”馬老三低聲罵道。
陸小雨沉思片刻,徐徐說道:“現(xiàn)在國家耕地控制的嚴,是不能觸碰的紅線。云石鄉(xiāng)本就山多耕地少,如果抓住這個問題信訪,夠這幫王八蛋喝一壺的。”
最后三人商定,盡快把消息打聽準確,然后再想對策。
從小酒館出來,外邊下起了大雨。三人等了一會兒不見雨小,陸小雨讓馬氏兄弟回去開車慢點,自己打車回家。馬氏兄弟執(zhí)意開車先把陸小雨送回去。
到了小區(qū)門口,陸小雨讓馬氏兄弟到家里湊合一宿,馬老三說回去打探消息,二人在雨夜開車回了上馬村。
回到家,陸小雨脫掉濕衣服,沖了個澡,然后點燃一支煙,在煙霧中琢磨怎樣和寧芙蓉開口,掐滅煙蒂,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寧芙蓉的電話。
不多時,電話那端傳來寧芙蓉的嬌笑:“老弟,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太陽從西邊出來啦,是不是考慮好了辭職跟姐干?”
陸小雨笑了笑說:“寧總,假如上馬村蓋起別墅,一棟賣多少錢啊?!?/p>
“你問這個干什么,改變想法啦?”寧芙蓉一怔,“這就對嘍,跟領(lǐng)導對著干沒好果子吃,還應(yīng)該和以前一樣緊抱領(lǐng)導大腿,這樣才能升官嘛。你要是改了,姐明天就跟你們王書記說和。只要你服個軟,姐保證王書記會像前任齊書記一樣重用你。這年頭,因為公家這點事較真不值得?!?/p>
我靠,一句話逗出一籮筐。陸小雨有些哭笑不得:“寧總,我就是打探一下行市,和縣城房價做個比較。我也老大不小的,該考慮買房結(jié)婚的事兒啦?!?/p>
“有女朋友啦?”
陸小雨笑了笑說:“目前還沒有,先把房子預備下才好找嘛。現(xiàn)在女孩子條件高,要求有車有房?!?/p>
“只要跟姐干,房子和女朋友我全包下,怎么樣?”寧芙蓉咯咯笑道。
我靠,干,干,干,不到兩分鐘“跟姐干”兩回了,不知這娘們說話風格就是如此,還是有意挑逗。陸小雨嘻嘻一笑:“寧總,您開出的條件太優(yōu)厚了,可惜我對建筑行業(yè)一竅不通,只能望洋興嘆。還是回到剛才的話題吧,我就是打聽一下別墅的預售價格?!?/p>
“上馬村的環(huán)境雖然好,但地理位置和其他方面的條件還是比不上縣城,所以房價要比縣城低一些,一套二百多平米的別墅也就二百四五十萬吧。”
“如果扣除購置土地、配套設(shè)施建設(shè)等所有費用,一套能賺多少錢?”陸小雨想從開發(fā)商盈利上打開突破口,只要知道每套別墅的盈利,可以粗略計算出花間別墅區(qū)的實際規(guī)模。
寧芙蓉忽然警覺起來:“你打聽這個干什么?”
陸小雨又是嘻嘻一笑:“隨便問問,了解一下市場?!?/p>
“不可能,你肯定有別的目的?!睂庈饺卮Ф戎懶∮甑男乃肌?/p>
“既然寧總懷疑,那就不聊了?!?/p>
“姐可以告訴你每套盈利多少,條件是你跟我說實話,拆遷到底有多大把握?”寧芙蓉對陸小雨的反對沒放在心上,因為他人微言輕,攔住王明凡搞拆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最擔心的是組織部長齊菲,這個女人背景深厚能量驚人,她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血付之東流?
陸小雨眼球動了動,說道:“寧總,我還是勸你好好打聽參與投標的建筑公司情況,別是人家找來托,把你們陷進去?!?/p>
寧芙蓉秀眉微蹙,她一直關(guān)注齊菲對上馬村拆遷的態(tài)度,也曾親自試探過兩次,但人家每次都是一笑置之。她沉思片刻直接挑明話題:“齊部長什么意思?”
陸小雨心里咯噔一下,恍然大悟?qū)庈饺厝瑑纱螁栕约旱脑?,原來是想通過自己試探齊菲的態(tài)度。他心中暗忖:這娘們真精明,把官場那一套吃得很透,但她不知道自己與齊菲因為那件破事早斷了聯(lián)系。
陸小雨眉頭微蹙,眼珠動了動,估計實話實說寧芙蓉也不會相信,越說實話她的疑心反而越重,那就將計就計:“人家是縣領(lǐng)導,我就是一個小鄉(xiāng)丁,有什么想法怎么可能告訴我?”
寧芙蓉輕哼了一聲,顯然對陸小雨的回答很不滿,話到此處無法繼續(xù)下去,雙方不約而同掛斷了電話。
暑期將至,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陸小雨打開窗子,雨點和涼氣一起撲面而來。在風聲雨聲中,他忽然感到非常孤獨,非常無助,想起剛才寧芙蓉承諾的優(yōu)厚條件,他竟隱隱有些動心。
對著窗外瓢潑大雨,陸小雨點燃一支煙,想起曹操的《短歌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斠钥?,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