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被發(fā)現就完了!”有人驚慌地喊道。直升機的轟鳴聲是先通過腳下的積雪傳來。
那是一種沉悶的震動,然后才穿透風雪,灌進我的耳朵。那聲音巨大,粗暴,不講道理,
卻讓我凍得麻木的神經,第一次有了刺痛之外的感覺。是得救了嗎?我不敢確定,
前世的絕望太深刻,我甚至懷疑這是缺氧產生的幻覺。直到一束強光撕裂了黑暗,
精準地打在我們這片懸崖上。光柱里,雪花狂舞,
將顧川、李曼他們臉上那種由狂怒轉為極致驚恐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那表情,
滑稽得讓我?guī)缀跸胄??!芭?!快跑??!”李曼最先反應過來,她尖叫一聲,
扔掉手機就想往木屋的方向逃,結果腳下一滑,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啃泥,半天爬不起來。
“站住?!币粋€冷靜到沒有感情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
讓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幾道繩索被利落地拋下,緊接著,
幾個穿著黑色作戰(zhàn)服的身影順著繩索滑下。他們的動作太快、太專業(yè),
以至于看起來不像來救援的,更像是來執(zhí)行某項特殊任務的。為首的男人摘下護目鏡,
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是秦叔,我爸身邊最得力的保鏢,一個退役的特種兵。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我,只一眼,他就看完了我身上所有的傷。
他眼底閃過一絲幾乎無法抑制的怒火,但立刻被強大的專業(yè)素養(yǎng)壓了下去。
他沒有立刻沖過來,而是先對身后的隊員打了個戰(zhàn)術手勢。
顧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連滾帶爬地沖到秦叔面前,搶著解釋。
聲音因為缺氧和緊張而變了調:“我們是耿家資助的學生!是她!是耿雪她瘋了!
她給我們下毒,還想把我們都凍死在外面!我們是為了自保才。”“對!
”另一個男生也跟著附和,“她精神不正常,我們想攔住她,她自己要往下跳,
我們還拉了她一把呢!”他們語無倫次,急于將自己塑造成受害者,謊言說得自己都快信了。
秦叔甚至沒看他們,他的視線像狼光一樣,緩緩掃過現場每一個細節(jié)。他什么都沒問,
因為答案已經一目了然。他對我輕輕點了點頭,那眼神傳遞的信息很簡單:“沒事了,
交給我?!彪S即,他轉身,用一種處理物證的眼神看著顧川他們,聲音冷得像雪?!八腥?,
抱頭,蹲下。”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們。那群剛才還對我肆意施暴的大學生,
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腿一軟,一個接一個地跪倒在雪地里,篩糠似的抖著,
乖乖照做。秦叔戴上白手套,小心地撿起李曼的手機,放進一個證物袋。然后,
他脫下自己的大衣,大步走到我身邊,將那帶著體溫的溫暖,裹在我身上。
他低聲說:“小姐,先別動,你的膝蓋可能和褲子凍住了,回機上再處理?!彼穆曇舫练€(wěn),
讓我因失溫和恐懼而劇烈顫抖的身體,奇跡般地平靜了一些?!扒厥濉蔽议_口,
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他扶住我,對著身后的隊員下令:“兩人一組,把他們都帶走,
分開看管?,F場所有電子設備,全部上交封存。這里,暫時封鎖。”他攙著我走向直升機,
路過顧川身邊時,我停下腳步。我看著他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輕聲說:“顧川,
我早就說過,你完了?!边@一刻,我沒有復仇的快感,只有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
機艙里溫暖干燥,和我被帶上來之前,簡直是兩個世界。我被安置在最舒適的座位上,
身上蓋著厚厚的羊絨毛毯,隨隊的醫(yī)護人員正在小心地為我處理傷口。而顧川他們,
則被分開看管在機艙的另一頭,每個人的手上都扣著塑料束縛帶,像一群等待審判的犯人。
落地后,救護車直接開進了圣心醫(yī)院的VIP通道。我被送進了頂層的特護病房,
這里安靜、私密,更像五星級酒店的套房。而他們,則被帶去了樓下的普通病房區(qū),
雖然也是單間,但每個病房門口都站著兩名黑衣保鏢,名義上是“保護”,實際上是看管。
父親在我安頓好后不久就趕到了。他還是那身剪裁得體的西裝,但領帶歪了,眼下布滿血絲,
顯然是一路趕來的。當醫(yī)生褪去我的衣物,露出身上那些青紫交錯的傷痕時,
這個在商場上叱咤風云的男人,眼圈瞬間就紅了。他握著我的手,那只手很穩(wěn),
但我在他手心感覺到了細微的顫抖。“是爸爸不好,”他聲音沙啞,
“是爸爸沒保護好你……”我搖搖頭,反握住他的手:“爸,我沒事。但是,
他們必須付出代價?!备赣H抬起頭,眼中的心疼和自責,已經沉淀為一片冰冷的決心。
他一字一頓地說:“當然。法律和道義上的代價,他們一樣都逃不掉?!迸c此同時,
樓下的普通病房里,氣氛卻截然不同。幾個人被允許聚在一個房間里,商量對策。“怕什么?
我們這么多人,口供一致,就說是耿雪自己發(fā)瘋!她家再有錢,還能控制警察?
”一個男生強作鎮(zhèn)定地說,但抖動的雙腿出賣了他。李曼的眼中閃爍著貪婪與惡毒,
她壓低了聲音:“對!我們還要反咬一口,就說她精神虐待我們,導致我們差點死在山上!
她家那么有錢,不賠我們一筆精神損失費,說不過去!”顧川也定了定神,
覺得這個主意可行:“沒錯,現在就聯系我爸,找最好的律師,再找媒體曝光,
把她塑造成一個驕縱惡毒的富家女,我們才是受害者!”耿清清則在一旁默默垂淚,
適時地補充了一句:“都是我不好……可是姐姐她,
當時確實把所有好東西都藏起來了呀……”他們越說越覺得自己的邏輯天衣無縫,
仿佛抓住了翻盤的機會。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秦叔帶著兩名警察走了進來。
為首的警察年約四十,目光銳利,表情嚴肅?!熬嚼袉栐儭!彼鹿k地說。
顧川立刻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態(tài),慷慨激昂地開始復述他們剛編好的謊言。
老警察沒有打斷他,只是靜靜地聽著,在本子上記錄著什么。等所有人都說完,
他才從秦叔手里拿過一個平板電腦?!斑@是從李曼女士手機里恢復的一段視頻,
請各位確認一下。”屏幕亮起,播放的正是他們圍著我施暴的畫面。
李曼興奮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快拍!拍她狼狽的樣子!
讓所有人看看耿家大小姐的真面目!”緊接著,是另一個男生的聲音:“川哥,
直接推下去算了,省得她回去告狀!”然后,是顧川惡狠狠的聲音:“讓你去懸崖邊,
好好清醒清醒!”視頻里,他們每一個人的臉都因興奮和惡毒而扭曲。顧川的瞳孔猛地收縮,
李曼更是直接傻眼了,嘴巴微張,血色從臉上瞬間褪去。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車聲。老警察關掉視頻,冷冷地看著他們,語氣里帶著一絲疲憊的嘲諷。
“現在,還有誰要補充嗎?”父親沒有在我的病房里久留。他安頓好我之后,
便走進了隔壁那間被臨時改造成辦公室的書房。我能聽到他打電話的聲音,很平靜,
沒有怒吼,也沒有咆哮,但那種平靜之下,隱藏著讓整個城市都能感到寒意的力量。
我躺在病床上,秦叔將一部新手機遞給我。我點開財經新聞,一條推送已經占據了頭條。
《顧氏集團遭遇機構惡意做空,股價開盤即跌停,市場傳聞其涉嫌嚴重財務造假》。配圖上,
顧川那個一向意氣風發(fā)的父親,此刻在記者們的包圍下,面如死灰,頭發(fā)凌亂。
我甚至能想象到,前一秒他或許還在酒會上高談闊論,下一秒就接到了公司瀕臨破產的電話。
這種從云端直墜深淵的感覺,才是對他們這種人最沉重的打擊。這,才只是個開始。
父親的報復,是無聲且致命的。他沒有動用任何灰色手段,只是將他所掌握的,
那些商業(yè)世界里心照不宣的“規(guī)則”,用在了他們身上。顧氏集團的偷稅漏稅證據,
被“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匿名舉報給了稅務部門。李曼父親所在的單位,
接到了上級紀委的通知,要對某些“存在作風問題的干部”進行徹查。其他幾個男生的家庭,
也陸續(xù)接到了銀行的催貸電話,或是公司突然被取消了重大合作訂單。
他們以為自己得罪的只是一個同學,卻不知道,
他們觸碰的是一個由人脈、資本和權力構建起來的,精密而龐大的商業(yè)帝國。但這還不夠。
父親讓助理連夜整理出了一份清單。上面詳細記錄了過去幾年,
耿家對這幾個學生的所有資助款項;我?guī)退麄兟撓祵嵙暪镜泥]件往來;甚至逢年過節(jié),
我送給他們的禮物清單。這份清單,連同他們在雪山上施暴的視頻證據,
以及被警方確認的口供,被父親用加密郵件,直接發(fā)送給了A大的校長辦公室。
郵件的標題很簡單:關于貴校幾名學生品德問題的報告。他們的學術生涯,也到此為止了。
在這場無聲的風暴中,只有一個人暫時被遺忘了——耿清清。她被單獨安排在一個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