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騙竹馬會讀心術(shù),看他耳尖紅透的樣子超有趣。
他發(fā)燒時委屈巴巴:“別讀心…直接問我好不好?”照顧他時我脫口而出:“笨蛋,
你每次發(fā)燒都先紅耳尖呀!”病愈后他舉著小本本逼近:“說!偷偷觀察我多少年了?
”“唔…從七歲你往我書包塞糖果開始?”他呼吸驟停,
聲音沙?。骸澳恰阒牢椰F(xiàn)在想吻你嗎?”窗外陽光正好,糖紙像揉碎的星星落在他掌心。
教室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曬得人懶洋洋的。粉筆灰在光柱里慢悠悠地跳舞,
空氣里浮動著下午第一節(jié)課特有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氣息。我枕著自己的胳膊,
臉頰壓著攤開的物理練習(xí)冊,感覺有點硌,但抵不過濃濃的困意。意識在混沌的邊緣沉浮,
總覺得有一道視線粘在臉上,像夏日午后揮之不去的蟬鳴,固執(zhí)地要把人從淺夢里拽出來。
睫毛顫了顫,我費力地掀開一點眼皮。模糊的視野慢慢聚焦,越過攤開的書頁,
撞進了一雙眼睛里。沈言。我的竹馬,就坐在我斜前方隔了兩排的位置。此刻,
他完全沒有在看講臺上唾沫橫飛的數(shù)學(xué)老師,而是側(cè)著身子,一只手撐著下巴,
目光直直地落在我這個方向。他的眼神很奇怪。
不像平時那種帶著點嫌棄、或者被我氣到跳腳的模樣,
反而有種……專注的、近乎失神的凝視。陽光穿過他額前幾縷不太聽話的黑發(fā),
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小片陰影,那雙總是顯得有點不耐煩的眼睛,
此刻像是盛滿了窗外澄澈的天空。心跳莫名其妙地漏跳了一拍。就在這瞬間,
沈言似乎猛地意識到自己在看什么。那雙失焦的眼睛驟然回神,瞳孔猛地一縮,
像是被滾燙的東西灼了一下。他幾乎是狼狽地、以一種近乎扭斷脖子的速度猛地轉(zhuǎn)回頭,
后腦勺對著我,只留下一個瞬間繃緊的、線條僵硬的背影。他胡亂地抓起桌上的筆,
在草稿紙上用力劃拉著,發(fā)出刺啦刺啦的噪音,脖子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
迅速漫上了一層緋紅,一路燒到了耳朵尖。
“噗……”一聲悶笑不受控制地從我喉嚨里滾出來。太好玩了。這家伙,偷看被抓包的反應(yīng),
從小到大,十年了,還是這么拙劣又可愛,像只炸了毛又強裝鎮(zhèn)定的貓。講臺上,
數(shù)學(xué)老師推了推眼鏡,銳利的目光掃過我們這片區(qū)域。沈言的背影繃得更直了,
握著筆的手指關(guān)節(jié)都用力得有些發(fā)白。下課鈴終于刺耳地響起,像一道赦令。
老師還沒宣布下課,沈言已經(jīng)像屁股底下裝了彈簧,“騰”地站了起來,
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銳響。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課本,低著頭,看也不看四周,
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就往教室后門沖,一副身后有洪水猛獸在追的樣子?!吧蜓?!
”我揚聲喊他,聲音里還帶著沒散盡的笑意。他的背影明顯一僵,腳步頓住,停在門口,
卻梗著脖子不肯回頭。我?guī)撞阶飞先?,繞到他面前,故意歪著頭,眨巴著眼睛,
用那種刻意放軟的、帶著點無辜又有點狡黠的語氣開口:“喂,跑什么呀?心虛?。?/p>
”他猛地抬眼瞪我,眼神里全是強撐起來的兇巴巴:“誰、誰心虛了?林曉你有病??!
擋著門干嘛!”聲音拔高,卻透著一股外強中干的虛張聲勢,耳朵上的紅暈不僅沒退,
反而更鮮艷了??粗@副明明慌得要死還要梗著脖子死撐的樣子,
一個極其大膽又極其惡劣的念頭,像一顆被頑童投入池塘的石子,
“咚”地一聲砸進我的腦海,漾開一圈圈惡作劇的漣漪。我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擴大,
故意湊近了一點,幾乎能聞到他校服上干凈的肥皂味,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少年人的清爽汗意。我壓低了聲音,
用一種神神秘秘、又帶著點小得意的腔調(diào),一字一頓地說:“你剛才……是不是在想,
‘林曉這家伙睡覺的樣子真傻,不過……睫毛還挺長的’?”時間,
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沈言臉上所有強裝的鎮(zhèn)定、兇悍、不耐煩,
像被狂風卷走的沙堡,瞬間崩塌得一干二凈。他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隨即又以更洶涌的態(tài)勢猛地反撲回來!整張臉,連同脖子,
甚至敞開的校服領(lǐng)口下露出的鎖骨那片皮膚,都瞬間漲成了熟透的番茄色。
他的眼睛瞪得溜圓,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而放大,嘴巴無意識地張開,
像一條離了水的魚,發(fā)出短促而破碎的“嗬…嗬…”聲,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
只有微微顫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內(nèi)心翻江倒海般的驚濤駭浪。
“你……你……”他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兩個變了調(diào)的單音節(jié),眼神驚恐得像是見了鬼。
“我什么?”我無辜地眨眨眼,努力憋著笑,欣賞著他臉上精彩紛呈的表情,“我猜對了,
是不是?因為——”我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欣賞著他屏住呼吸、等待審判的緊張模樣,
然后才慢悠悠地、帶著點神秘兮兮的得意宣布,“我會讀心啊~”最后三個字,
如同平地驚雷,在沈言耳邊轟然炸響?!埃浚。?!”一聲短促到變形的抽氣聲。
沈言臉上的表情徹底裂開,那是一種混合了極度震驚、羞恥、恐慌和世界末日降臨般的茫然。
下一秒,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又像是被點燃了引信的炮仗,
猛地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崩潰般的“啊——”,雙手猛地捂住自己那張紅得快要滴血的臉,
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撞開擋路的幾個同學(xué),以一種近乎抱頭鼠竄的狼狽姿態(tài),
嚎叫著沖出了教室后門,那速度,活像后面真有鬼在追。
“哈哈哈哈……”看著他消失在走廊盡頭那跌跌撞撞、同手同腳的背影,我終于再也忍不住,
扶著門框笑得直不起腰來,眼淚都快飆出來了。“真傻啊~”我揉著笑痛的肚子,直起腰,
望著空蕩蕩的走廊盡頭,搖了搖頭,
聲音里滿是惡作劇得逞的愉悅和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縱容,“我說什么都信?!北康吧蜓?,
哪有什么讀心術(shù)。只不過是從小一起長大,
十五歲看他熬夜打游戲到凌晨三點還強撐說不困的無數(shù)個日夜……他的那些小習(xí)慣、小表情,
早就被我刻進腦子里了而已。他剛才偷看時眼神放空,
嘴角會無意識地抿起一個極小的、柔軟的弧度;被抓包后猛地轉(zhuǎn)頭,
喉結(jié)會緊張地上下滾動;強裝鎮(zhèn)定罵人時,
右手的食指會不受控制地輕輕敲擊褲縫……這些細碎得連他自己都未必察覺的信號,
在我眼里,簡直就像他腦門上滾動播放的彈幕一樣清晰?!白x心術(shù)”的種子一旦撒下,
就在沈言這塊極易害羞又較真的“土壤”里瘋狂地生根發(fā)芽,一發(fā)不可收拾?;@球場。
他穿著紅色的7號球衣,在場上奔跑跳躍,汗珠順著線條分明的下頜線滾落,
引來場邊女生一陣陣壓抑的尖叫。一個漂亮的假動作晃開防守,他高高躍起,手腕一壓,
籃球劃出完美的弧線——“唰”!空心入網(wǎng)!“好球!”場邊一片沸騰。他落地,
習(xí)慣性地抬手抹了把汗,下意識地就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剛撞上,
他就像被燙到似的猛地移開,臉上剛因運動泛起的紅暈瞬間加深了好幾個色號。
我隔著喧鬧的人群,慢悠悠地舉起手,伸出三根手指,對著他比了個口型:“三秒。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隨即猛地意識到什么,惱羞成怒地瞪了我一眼,
轉(zhuǎn)身跑開時腳步都亂了。笨蛋,每次投進關(guān)鍵球,他總會偷偷瞄我有沒有在看,
瞄完后自己心里默數(shù)三秒才會移開視線,這個規(guī)律,他自己大概都不知道吧?午飯的食堂。
他端著餐盤,一臉嫌棄地撥弄著餐盤里油汪汪的紅燒肉,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嘴里還在嘟囔:“這肥肉……看著就膩。”我坐在他對面,慢條斯理地夾起一塊青菜,
頭也不抬,語氣平平:“少裝了,你明明盯著這盤肉咽了三次口水,
喉結(jié)動得跟裝了彈簧似的。”“噗——”旁邊正喝湯的胖子猛地嗆住,咳得天昏地暗。
沈言的臉“騰”地一下紅透,手里的筷子差點掉在桌上,他猛地抬頭,
眼神又羞又怒:“林曉!你……你能不能……吃飯的時候別‘讀’我!”聲音都氣得發(fā)顫了。
我無辜地眨眨眼:“我也不想啊,誰讓你的‘心聲’吵到我吃飯了。
”看著他憋屈得說不出話,只能憤憤地夾起一塊肉塞進嘴里用力咀嚼的模樣,我低下頭,
掩飾住嘴角壓不住的笑意。傻瓜,哪里是讀心,
分明是看到他在紅燒肉窗口前徘徊了三次才下定決心點它,點完了又對著肥肉糾結(jié)的樣子,
太好猜了。最經(jīng)典的一次是深秋的傍晚。放學(xué)路上,冷風刮得行道樹的葉子嘩嘩作響。
沈言只穿了件薄薄的連帽衛(wèi)衣,雙手插在口袋里,肩膀微微縮著。一陣冷風卷過,
他明顯打了個哆嗦,嘴唇都凍得有點發(fā)白?!拔?,冷吧?”我緊了緊自己的圍巾,
瞥了他一眼。他立刻挺直腰板,下巴一抬,聲音硬邦邦的:“不冷!這點風算什么!
”話音還沒落,又是一陣更猛的風吹過,他控制不住地又抖了一下,牙齒都輕輕磕碰了一下。
我停下腳步,二話不說,
直接把自己脖子上那條厚厚的、還帶著我體溫的米白色羊絨圍巾解了下來。
在他驚愕的目光中,我踮起腳尖,動作帶著點不由分說的霸道,一圈、兩圈,
把圍巾嚴嚴實實地纏在了他裸露的脖子上,還故意打了個緊實的結(jié)。
圍巾上殘留的、屬于我的暖香瞬間將他包圍。“你……你干嘛?”沈言僵著脖子,
像被施了定身咒,臉又開始迅速升溫。我退后一步,滿意地看著他被裹得只剩半張臉的樣子,
拍了拍手,揚著下巴,用一種洞悉一切的口吻慢悠悠地說:“省省吧沈同學(xué),
你的身體可比嘴巴誠實多了。剛才那陣風,你縮脖子的速度比兔子鉆洞還快,
外加左腳尖下意識地朝我這邊挪了五厘米,典型的尋求溫暖源的下意識反應(yīng)?!焕洹??
騙鬼呢?!鄙蜓詮氐资?。他被裹在柔軟的圍巾里,露出的半張臉漲得通紅,
眼睛瞪得溜圓,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反駁,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路燈昏黃的光線落在他臉上,那副又羞又窘、想反駁又找不到理由的呆滯模樣,
實在是……可愛得讓人心頭發(fā)軟?!白吡?,笨蛋,再吹風明天就等著擤鼻涕擤到鼻子破皮吧。
”我轉(zhuǎn)過身,率先往前走,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壓不下去。
身后傳來他含糊的、帶著點惱羞成怒的嘟囔,還有他略顯笨拙地調(diào)整圍巾的窸窣聲。
晚風依舊很冷,但聽著身后那熟悉的腳步聲緊緊跟上,心里卻像揣了個小小的暖爐。
日子就在我“讀心大師”的惡作劇和沈言越來越頻繁的臉紅心跳中滑過。
高三的緊張氣氛像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籠罩下來,課桌上堆疊的試卷越來越高,
黑板角落的倒計時數(shù)字一天天變小。我和沈言考上了同一所城市的大學(xué),不同專業(yè),
但好在校區(qū)相鄰。大學(xué)的生活節(jié)奏快了很多。沈言加入了?;@球隊,
訓(xùn)練和比賽占據(jù)了他大部分課余時間。我也忙著適應(yīng)新的課程和社團活動。雖然離得近,
但各自忙碌,見面的頻率反而比高中時少了許多。他不再像高中那樣,
被我一“讀心”就紅著臉炸毛跑開,偶爾被我戳破心思,也只是無奈地瞪我一眼,
或者干脆裝作沒聽見,耳根卻依舊誠實地泛紅。那份屬于少年的青澀慌亂,
似乎被時間悄悄打磨,沉淀成了某種更隱晦也更磨人的東西。一天下午,
我去他們校區(qū)圖書館查資料。剛走到他們學(xué)院實驗樓附近,
就看到沈言和一個女生站在樓側(cè)的樹蔭下。那女生個子高挑,長發(fā)及腰,穿著優(yōu)雅,
手里拿著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正笑著遞給沈言。距離有點遠,聽不清說什么,
只看到沈言皺著眉,似乎在推拒,但那女生很堅持,又把盒子往前遞了遞。
我心里沒來由地“咯噔”一下,腳步下意識地停住了。陽光透過樹葉縫隙,
斑駁地灑在他們身上。沈言側(cè)對著我,我看不清他完整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緊抿的唇線和微微繃緊的下頜。那女生臉上的笑容很燦爛,
帶著點不容拒絕的意味。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感,像細小的藤蔓,
悄無聲息地纏上了心臟。我站在原地,感覺手腳有點冰涼。正準備轉(zhuǎn)身悄悄離開,
眼角的余光卻瞥見沈言做了一個極其細微的動作,他的左手,無意識地伸進了外套口袋里,
指尖在里面輕輕摩挲著什么東西。那是他……極度煩躁或者不耐煩時才會有的小動作!
高中時每次被老師點名回答不上來,或者被不喜歡的女生糾纏,他就會這樣!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剛才那股莫名的酸澀瞬間被一種奇異的底氣沖散。我挺直脊背,
不再猶豫,徑直朝他們走了過去,臉上掛起一個再自然不過的笑容,
聲音清脆地喊了一聲:“沈言!”樹蔭下的兩人同時轉(zhuǎn)過頭來。沈言看到我,
緊皺的眉頭下意識地松開了些,眼神里飛快地掠過一絲……像是松了口氣的微光?
隨即又帶上點無奈。那個高挑女生則有些意外地看著我,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林曉?
你怎么來了?”沈言開口,聲音有點干巴巴的?!皝碚尹c資料?!蔽易叩剿磉?,
很自然地站定,目光落在那女生手中的盒子上,明知故問,“咦,這位是?送東西???
”“哦,你好,我是建筑系的陳薇?!迸渎浯蠓降刈晕医榻B,又晃了晃手中的盒子,
對著沈言說,“沈言,上次院際籃球賽你打得超棒,MVP當之無愧!這是大家的一點心意,
你就別推辭了嘛?!鄙蜓悦碱^又擰了起來,似乎想說什么?!班?,我還以為是什么呢!
”我搶先一步,用一種熟稔到近乎隨意的口吻,笑嘻嘻地拍了拍沈言的胳膊,
然后轉(zhuǎn)頭對陳薇說,“陳同學(xué)是吧?謝謝你?。〔贿^這家伙的脾氣我最清楚了,別扭得很。
他要是真不想收,你塞給他,他轉(zhuǎn)手就能扔垃圾桶,或者塞給我讓我處理。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