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卻跳得滾燙——阿霽回來了，或者說，有什么東西披著阿霽的皮回來了。接下來的日子，

村里開始怪事連連。先是李嬸家的雞一夜之間全死了，雞脖子扭成麻花，眼睛卻睜著，

黑眼珠上蒙著一層白膜，像被紙糊住了。接著是王伯，他半夜起夜，

看見自家院子里站著一個白裙子的女人，沖他招手，等他走過去，

女人卻化成了一張薄薄的紙，飄進(jìn)井里。王伯第二天就瘋了，嘴里念叨著：“紙人索命，

紙人索命……”我知道，是她。我開始做噩夢。夢里，我回到車禍那天，阿霽站在馬路中央，

白裙子被血染紅，手里卻拿著我的畫筆，一筆一劃，在自己臉上畫眼睛。畫完最后一筆，

她抬頭沖我笑：“現(xiàn)在像了嗎？”然后，那張臉突然從中間裂開，露出里面黃白的紙漿。

我驚醒時，冷汗浸透了枕頭。窗外，老梅的花謝了，花瓣落了一地，像鋪了一層雪。

第七天夜里，紙人回來了。我聽見堂屋傳來“沙沙”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撕紙。

我握著菜刀沖進(jìn)去，卻看見阿霽——活生生的阿霽——坐在八仙桌前，手里拿著那張舊照片，

指尖輕輕摩挲。她穿著白裙子，頭發(fā)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河里爬出來。

煤油燈的光打在她臉上，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見下面青紫的血管?！吧虺?，”她抬頭，

聲音溫柔得像從前，“你瘦了?！蔽沂掷锏牟说懂?dāng)啷掉在地上?！鞍㈧V……真的是你？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環(huán)住我的腰。她的身體冰涼，卻柔軟——不是紙的觸感，

而是真實的、帶著水汽的皮膚。我聞到她發(fā)間的茉莉香，和記憶里一模一樣。“我回來了，

”她在我耳邊說，“你不高興嗎？”我哽咽著抱住她，像抱住一場遲到的救贖。

可有些東西不一樣了。阿霽不吃東西，只喝清水。她白天從不出門，

說太陽會刺痛皮膚；夜里，卻常常一個人站在院子里，對著那棵老梅說話。我偷偷聽過一次，

她聲音很輕，像在哄孩子：“別急，就快輪到他們了……”我問她在和誰說話，

她轉(zhuǎn)頭沖我笑：“和樹呀，樹里藏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