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歸途（一）血。冰冷、粘稠，帶著鐵銹味，還混著點臟器腐敗后的腥甜，
糊得許晨華右眼都快睜不開了。左眼這邊，破碎的全息戰(zhàn)術目鏡邊緣閃著刺目的紅光，
征：瀕?！?、【外骨骼動力：0%】、【“驚鴻”型相位步槍：能量耗盡】……一條接一條，
看得人心里發(fā)沉。警報聲尖得能鉆透顱骨，吵得他頭直疼。往下看，那就是煉獄。
昔日多氣派的長安城啊，大明共和國的驕傲，
如今只剩擰成一團的鋼鐵架子和燒得黑乎乎的廢墟。天上被厚厚的孢子云蓋得嚴嚴實實，
那云還翻滾著不祥的紫綠色，偶爾有慘白的能量炮束劃破天際，
才能短暫照亮底下——無邊無際的黑色潮水，那是蟲群。它們撕合金墻壁跟撕薄紙似的，
鐮刀般的前肢隨便一劃，就把奔逃的人影劈成兩半，
噴出來的腐蝕性酸液落在殘存的防御工事上，立馬騰起刺鼻的白煙，
還有人在里面絕望地慘叫?！@時候是2055年，大明歷四百六十八年（虛構），
位面戰(zhàn)爭打了整整十年了。人類文明，眼看就要走到頭了。“部長！城東防線……崩了！
‘山岳’重型機甲團……全沒了！”嘶啞的通訊突然插進來，帶著瀕死的電流雜音，
是第三突擊隊隊長王猛的聲音，背景里除了震耳欲聾的爆炸，還有讓人牙酸的甲殼摩擦聲。
許晨華想動，想下命令，想抓起身邊那柄斷成兩截的合金戰(zhàn)刀拼最后一下。
可身體不聽使喚啊。剛才被“雷獸”那么一撞，脊柱差點斷了，
全靠外骨骼的殘骸勉強固定著。每吸一口氣，胸腔都跟被撕裂似的疼，
喉嚨里堵著濃濃的血腥味。他可是大明共和國錦衣衛(wèi)最高指揮使，
帝國最后一道防線的執(zhí)劍人，現(xiàn)在倒像個破爛玩偶，摔在朱雀大街的殘骸上——這地方，
本該是帝國的中樞啊。冰冷的雨水混著灰燼落下來，砸在他滾燙的臉上。
十年啊……整整十年！從第一顆“孢子”莫名其妙撕裂云層出現(xiàn)在長安上空，
到鋪天蓋地的蟲族撕開空間壁壘涌進來，
他位面來的、長得五花八門卻一樣貪婪殘忍的入侵者跟著湊熱鬧……大明拼盡了全國的力氣，
科技一個勁往前沖，武者也冒了出來，甚至把老祖宗留下的修真遺跡都挖了出來，
可還是一路退、一路敗。在這場位面融合的狂潮里，人類真就像掙扎著活命的螻蟻。
絕望跟條冰冷的毒蛇似的，纏上心臟就越收越緊。
他好像看到帝國最后的艦隊在星空中燒成了殘骸，
聽到億萬子民被蟲群咬碎時的最后一聲哀鳴……不！不能就這么完了！
一股子從骨髓里透出來的不甘和暴怒，混著瀕死時那股子狠勁的求生欲，
突然跟沉寂的火山似的，“轟”地一下爆發(fā)了！他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
僅剩的左手死死摳進身下冰冷的合金地面——那上面早浸滿了血水，指甲瞬間崩裂，
留下十道刺目的血痕！身體深處像是有什么被榨到極限的力量，被這股子極致的情緒點燃了，
嗡的一聲！意識一下子被拋進一片純白的虛無里?！瓫]了時間，也沒了空間，
只有一種高速旋轉、被強行撕裂的恐懼感。無數(shù)破碎的光影碎片跟失控的洪流似的，
瘋狂往他腦子里撞：2055年朱雀大街沖天的烈焰，
2040年錦衣衛(wèi)總部地下深處絕密實驗室的冷光，
2030年那場被叫做“前兆”的詭異流星雨，還有2025年，
長安市錦衣衛(wèi)指揮使辦公室里，窗外那明媚的陽光……“呃啊——！
”一陣劇烈的墜落感猛地把他拽回現(xiàn)實。身下傳來的觸感是硬的、平的，還帶著點溫度。
不是廢墟里那種冰冷浸血的地面。許晨華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喘著氣，
心臟在胸腔里跳得跟要炸開似的?！?。柔和又明亮，從寬大的落地窗照進來，
把空氣里飛著的微塵都照亮了。沒有孢子云，沒有硝煙，也沒有血腥味。
只有……消毒水混著高級皮革的味道，還帶點淡淡的檀香，是現(xiàn)代辦公環(huán)境才有的味兒。
他躺在一張寬大舒服的真皮辦公椅上。面前是張紅木辦公桌，光溜溜的跟鏡子似的，
上面整齊擺著最新型的量子通訊終端、全息投影儀，還有幾份標著“絕密”的電子文件夾。
桌角有個精致的青花瓷茶杯，里面的清茶還冒著熱氣呢。
墻上的巨大電子屏在無聲播放長安市的實時交通，車流密密麻麻，卻井井有條。
屏幕一角的時間看得清清楚楚：【大明歷四百三十八年，癸卯年，五月十七日，
上午10:07】2025年5月17日。時間，居然硬生生撥回了三十年前！
許晨華跟被電打了似的，噌地坐直身體。這動作牽扯到意識深處殘留的劇痛，讓他悶哼一聲，
額角立馬滲出冷汗。他低頭看手，兩只手完好無損，皮膚光溜溜的，沒一點搏殺留下的疤。
身上穿的也不是那套千瘡百孔、浸滿血污的黑色特種作戰(zhàn)服，
換成了一套特別合身的深藍色錦衣衛(wèi)高級指揮使常服，
肩章上那個象征長安地區(qū)最高負責人的“獬豸”徽記，在陽光下閃著冷峻的銀光。
胸前的工作牌牌明明白白刻著：錦衣衛(wèi)長安司指揮使，許晨華。他抬起左手，
哆嗦著摸向左眼。摸到的是溫熱的皮膚，
沒有那枚2050年因為重傷換的機械義眼——那義眼可是能做多光譜掃描和戰(zhàn)術分析的。
他又猛地拉開辦公桌最下層的抽屜，里面靜靜躺著一把銀色手槍，造型古樸，線條倒挺流暢，
還透著股冰冷的科技感。槍柄那兒，有個小小的太極圖徽記，不仔細看都發(fā)現(xiàn)不了。
這是“鎮(zhèn)魂”型高能粒子手槍，大明2050年后才給錦衣衛(wèi)核心高層配備的單兵武器！
現(xiàn)在，它就真真切切地躺在這兒，躺在他2025年的辦公桌抽屜里！這不是夢！
一股巨大的情緒洪流瞬間沖垮了許晨華所有的理智——里面有狂喜，有難以置信，
還有刻在骨子里的恐懼。他猛地站起來，動作太大，把身后的真皮座椅都帶倒了，
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他沖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眼睛跟不夠使似的，
貪婪地俯瞰著腳下這座沐浴在初夏陽光里的城市。長安！這是三十年前的長安??！
…………磁懸浮軌道塔高聳入云，跟巨人似的立在那兒，銀白色的流線型軌道在中間穿梭，
安安靜靜地輸送著繁忙的交通。充滿未來感的摩天大樓，玻璃幕墻反射著刺眼的陽光，
樓與樓之間還點綴著生機勃勃的空中花園。地面道路上，懸浮車輛排著隊往前挪，
行人走得慢悠悠的。沒有廢墟，沒有硝煙，沒有遮天蔽日的孢子云，
也沒有蟲群那讓人惡心的嘶鳴。只有和平、繁榮、有序的氣息，一股腦兒地涌過來。十年！
就只有十年！2025年，離那場徹底撕碎人類文明平靜的“孢子之災”，只剩下十年了！
離蟲族主力撕開空間壁壘，正式打到大明本土，也還有十年！十年啊，
對一場席卷位面的戰(zhàn)爭來說，實在太短太短了！可對他這個從未來地獄爬回來的人來說，
這十年，是上天給大明，給人類文明留下的最后一點火種，也是唯一的希望！
狂喜跟沸騰的巖漿似的，燒得他神經(jīng)發(fā)痛，可下一秒，冰冷的、透到骨頭里的恐懼和急迫感，
又像極地的寒風，一下子把巖漿澆涼了。他親眼見過那場浩劫有多慘，蟲族還只是個開始！
后面還有那些從不同維度裂縫里鉆出來的，長得不一樣、本事不一樣，
卻同樣貪婪暴虐的異位面入侵者……人類那點掙扎，實在太蒼白了！不能再走老路了！
絕對不能！許晨華猛地轉身，眼里的迷茫、震驚、狂喜，
一下子全被一種近乎燃燒的、鋼鐵般的決絕取代了。
他不再是那個在朱雀大街殘骸上等死的敗軍之將。他是許晨華！
是從未來血火煉獄中爬回來的幽靈！是大明共和國錦衣衛(wèi)部長！
未來三十年的關鍵節(jié)點、科技走向、災難預兆、敵人情報，他全知道！必須馬上行動！
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他幾步?jīng)_回辦公桌前，不管倒在地上的椅子，
右手食指跟最精密的機械似的，瞬間點開量子通訊終端。一道淡藍色的光幕彈了出來，
上面是復雜的權限認證界面。他想都沒想，把右手拇指按在識別區(qū)，同時左眼對準掃描孔。
嗡的一聲輕響，系統(tǒng)一下子就完成了雙重生物特征驗證。光幕界面一變，
露出覆蓋整個長安乃至全國的錦衣衛(wèi)內部通訊網(wǎng)絡。
許晨華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快得成了殘影，輸入了一串長得嚇人、結構特別復雜的指令代碼，
這里面還融合了多重動態(tài)加密算法。這串代碼，
是2055年大明最高安全機構“神機閣”用的最高等級神經(jīng)突觸密鑰，
按說2025年根本不可能有?？呻S著他敲下最后一個字符——嗡！
量子通訊終端里頭發(fā)出一陣低沉的共鳴聲，跟平時啟動的動靜都不一樣。
光幕劇烈閃爍了幾下，跟被扔了石子的水面似的，接著就穩(wěn)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