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的光暗了下去,火化間里只剩下排風扇單調的嗡鳴和我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一股寒意,比停尸房的冷氣更刺骨,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老王!是老王!
他親口承認了!在林薇的冰柜里動了手腳!貼了符咒!還說什么家屬要求,安撫亡靈?放他娘的狗臭屁!
林薇的死而復生(或者說“動”),那股非人的邪性勁兒,還有消防柜里燒焦的怪蟲子尸體……
這些和老王貼的符咒絕對脫不了干系!這老小子,表面像個笑面佛,背地里搞什么鬼名堂?!
安撫?我看是催命符吧!
一股被欺騙、被愚弄的怒火混雜著強烈的恐懼,瞬間沖垮了理智。
我他媽像個傻X一樣,被這老東西蒙在鼓里,剛才還差點被個“客戶”給投訴到陰曹地府去!
不行!不能就這么算了!必須拿到證據!
老王辦公室!他辦公室肯定有線索!那些符咒的來源?或者……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猛地轉身,沖出火化間,朝著通往二樓的樓梯狂奔而去!
手里的撬棍成了唯一的依仗,沉甸甸的,帶著冰冷的殺氣。
走廊里靜悄悄的,只有我急促的腳步聲在回蕩。
路過停尸房那扇依舊半開的鐵門時,我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屏住呼吸,心臟提到了嗓子眼,眼角的余光死死盯著那片黑暗。
里面……一片死寂。
林薇……或者說那東西,似乎真的離開了?被火警警報驚走了?還是……老王那些符咒的“效果”暫時消失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咬咬牙,加快腳步沖上樓梯。
二樓是辦公區(qū),老王那間館長辦公室就在走廊盡頭。
門關著,但我知道,老王這人有強迫癥,他辦公室的備用鑰匙就藏在門口那個發(fā)財樹盆栽的假土下面。
果然,我在那盆半死不活的發(fā)財樹盆底,摸到了一把冰涼的黃銅鑰匙。
手有點抖,鑰匙插了好幾次才對準鎖孔。
“咔噠。”
一聲輕響,門鎖開了。
我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門!
一股濃重的檀香味混合著紙張陳腐的氣息撲面而來。
老王辦公室不大,布置得很“老干部”,紅木辦公桌,皮沙發(fā)。唯一顯眼的是辦公桌后面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厚德載物”書法。
我抬手摸墻上的開關。
“艸!壞了?”
燈沒開,只有窗外慘淡的路燈光芒透進來,勉強照亮室內輪廓。
我瞪大眼睛一一掃視室內堆疊的文件、保溫杯、筆筒、書柜……除了文件和書,就是一些獎杯獎狀。
難道猜錯了?
我不甘心,目光最終落在了辦公桌側面那個帶鎖的矮柜上。
這柜子老王平時寶貝得很,鑰匙隨身帶著,里面肯定有貓膩!
他娘的,撬它!
我蹲下身,把撬棍扁平的那頭塞進矮柜門和柜體的縫隙里,雙手握住撬棍另一端,全身力氣猛地往下壓!
“嘎吱——嘣!”
一聲脆響,那把小鎖應聲而斷!柜門彈開了一條縫。
成了!我丟掉撬棍,迫不及待地拉開柜門。
里面沒有現金,沒有金條,只有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幾本發(fā)黃的線裝舊書,紙張脆得好像一碰就碎。
幾個巴掌大小、造型古樸、但表面布滿污垢的小香爐。
還有……幾疊裁剪好的、黃裱紙!
我拿起一張黃裱紙,湊到窗邊微弱的光線下。
紙上用暗紅色的、像是干涸血跡的顏料,畫著極其繁復詭異的圖案和符號!
扭曲的線條糾纏在一起,構成一些難以名狀的蟲形或獸形輪廓,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邪氣!
和我見過的任何道觀寺廟里的符箓都截然不同!
這他媽就是老王說的“高僧開過光”的安撫符咒?這玩意兒看著比惡鬼還邪性!
我強忍著心里的寒意,繼續(xù)翻找。
柜子最里面,摸到一個硬邦邦、四四方方的東西。
拿出來一看,是個舊式的、帶小屏幕的MP4?還是什么微型攝像機?
這老東西還玩這個?
我下意識地按下了播放鍵。
小小的屏幕亮了起來,畫面晃動得很厲害,拍攝環(huán)境光線極差,只有一點手電筒的微光。但拍攝的場景……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停尸房!深夜的停尸房!
鏡頭正對著一個打開的冰柜。
一個人影背對著鏡頭,穿著老王的衣服!
他手里拿著幾張黃裱紙,正小心翼翼地,貼在一具躺在冰柜里的尸體額頭上!
那尸體……看身形和衣服……赫然是張翠花!那個投訴骨灰盒太窄的胖老太太!
畫面里,老王(只能是他?。┵N完符咒,并沒有立刻關上冰柜門,而是……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個小布包。
他打開布包,手指捻起一點灰白色的粉末,極其小心地……灑在了張翠花尸體的鼻孔和微張的嘴巴里!
做完這一切,他才緩緩關上冰柜門。
鏡頭轉向他的臉。
光線昏暗,但他的表情卻清晰地被手電光捕捉到——那表情混合著狂熱與貪婪。
他對著鏡頭,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嘴唇開合,無聲地說著什么。
我死死盯著那小小的屏幕,心臟狂跳,后背瞬間被冷汗?jié)裢浮?/p>
雖然聽不到聲音,但那口型……我反復看了幾遍,一股寒意直沖頭頂!
他無聲地說的是:“別怪我……借你們尸身……養(yǎng)蠱而已?!?/p>